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你又是谁 ...

  •   展琰坐在白玉堂办公桌对面,一副乖乖巧巧,人畜无害的模样。今天他戴了副细框的眼镜,镜片反光,有些角度就不那么能看清他的眼神,这让白玉堂心有些不爽。
      白玉堂向来是行动派,《三侠五义》买回来后先是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之后把所有涉及到展昭与白玉堂的内容划了出来。作为一个心智健全且成熟的精英人士,如果认为清朝人写的宋朝故事里的桥段是真的,未免让人笑掉大牙。可现如今,陆曦的话先入为主,看过小说后细细咂摸咂摸滋味,想想展琰曾经的种种表现,再将这当成作者脑洞大开,就不大能说得过去。甚至他还脑补了一下,如果白老五与他易地而处,会怎么处理。但让长期商场厮杀的白二少直白地去问展琰,他心心念念的泽琰跟小说里的白老五什么关系,跟他白玉堂又是什么关系,也不怎么符合他的风格。
      元旦过完,眼见着奔着春节去了。公司里各式报表、总结、年会蜂拥而至。虽然手下有一班得力干将,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亲力亲为。商场上的关系,皆由利益而起,运气好的,能结下三两个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运气差的,则结下几个心心念念惦记着什么时候诅咒应验的仇人;更多时候,无非是利益至上,在圈子里,就要守圈子里的规矩方能长久。白玉堂没有道理给自己找麻烦,借着一副迷惑众生的好皮囊和八面玲珑的手段,在圈子里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中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商场也好官场也罢,上至星级酒店,下至街边小摊,向来喜欢酒杯里面见真章,够不够意思用酒来说话。白玉堂也难得免俗,虽自认为能很有技巧的让人承认他的真诚,又不至于酒多误事,但在何佳琪她们眼里,最近他下班后的时间里,着实醉多醒少。上班时间忙着处理公司大小事务,下班后则一场一场地应酬,自然分身乏术,“审问”展琰的计划就搁浅下来。
      展琰出院后就住在白玉堂家里。何佳琪签约的学校还没有放假,她一副将教育事业热爱到骨子里的架势;秦阳公司也是临近年关,事情堆积如山。两人同心协力,跟展琰说老白年底醉酒太多,单放着不放心;跟白玉堂说展老师最近身体状态不好,单放着万一犯病啥的怎么办。在秦阳小两口啪啦啪啦的小算盘下,展琰就在白玉堂家里当起了免费的全职保姆。
      免费保姆白玉堂用得相当得心应手、称心如意。当然,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故意的成分,他觉得展琰年纪轻轻,天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很是令人气急,一方面恶趣味地试探他的忍耐底线,一方面给他找点事做,免得他无聊。展琰则以一副超级无敌好好先生的面孔,任你揉扁搓圆都无所谓的无上韧性全面配合着白玉堂。
      虽然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喝得昏天黑地,但白玉堂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惬意与温暖。无论酒局是临时的还是既定的,总有牛奶、酸奶、面包片,干干净净、立立正正地在包里放着,展琰的防醉小妙招花样百出,白玉堂边调侃他边欣然接受。加场也好,续摊儿也罢,展琰总是能掐会算般过来接他回家,上车时,车上冷暖适宜。到家时,门厅里的灯亮着,灶上备着一周不带重样的醒酒汤,温热正好入口。没有局的时候,展琰就备下清淡可口的家常小菜,等他回家。日子过得舒坦得白玉堂仿若梦中,所有工作中的沟沟坎坎在回到家里以后都烟消云散。
      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恰逢周末,宿醉的白玉堂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哼哼唧唧指使着展琰拿着个,递那个,展琰一一照做,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何佳琪和秦阳过来蹭饭,见到堕落如斯的白玉堂,两人不由直咂舌。
      “白少这是废了吗?”何佳琪着实接受不了她那个方方面面都能独当一面的老舅才个把月不见,就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蛀虫。
      “阿琰,你怎么给他惯成这样?”秦阳素来都知道展琰好性子,却也没想到无原则到这个地步。
      “玉堂最近事情多,压力大,在家里放松一点不是应该的么。”展琰仿佛被人戳破了秘密,有点紧张。
      “人家小猫都没说什么,就你们多事。”白玉堂随口说到,自打看过《三侠五义》,他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把展琰跟里面的人比较,比来较去,毕竟是抽象的人物,也没看出哪个人跟他相似。要说起来,倒越发觉得他还真是像只猫,高冷又温暖。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却又仿佛事无巨细,什么都在他心里放着。离远了,他也不腻歪,就远远地守着;离近了,他也不躲开,暖暖地偎着。远也好近也罢,都有本事搔得人心里痒痒的。
      冷不抽地听到白玉堂这不着四六的话,展琰险险将刚喝进去的一口汤喷出来,只呛得他咳嗽不止。白玉堂手忙脚乱又是捶又是捋地帮展琰顺气,好容易算是止住了,一抬头眼里却是雾气氤氲,眼泪汪汪,展琰苦笑:“玉堂……”轻叹一声,终是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没来由地,何佳琪和秦阳突然生出几丝莫名的尴尬来,吃完饭,插科打诨地闲聊了一会儿,匆匆告辞走了。
      白玉堂觉得展琰的反应有点过激了,不像是没有关系的反应,肯定是有些什么的,看来逃避不是办法,该来的总是要来,是摊开来说说的时候了。于是,他把展琰约到了办公室。
      白玉堂盯着展琰镜片的反光点看了半天,觉得实在是别扭:“眼镜摘了吧。”
      “哦。”展琰乖乖地把眼镜取下来,折好放在桌上。
      没了那层阻挡,白玉堂就对上了展琰的眼睛。展琰的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眼神清澈,白玉堂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白玉堂的眼神像是要无所顾忌地透过眼睛看到自己的心底里一般,展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垂下眼睑,盯着刚摘下的眼镜看。
      白玉堂看他回避了自己的注视,暗自设计了A计划B计划等等。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展琰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不会说谎,要么说实话,要么装哑巴。还有一点就是特别守信用、重情义。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他隐隐觉得,展琰对他跟对别人不太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他抓心挠肝,迫不及待地想要刨根问底的原因。他想如果旁敲侧击搞不定,他就直接把《三侠五义》甩在展琰面前,问问他是不是看小说看魔怔了。
      做好打算,白玉堂缓缓道:“展琰,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当然!”展琰抬头看向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那问你几个问题。”白玉堂接着说:“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展琰略一犹豫,想起周末下楼去送秦阳和何佳琪的时候,何佳琪跟他说:“展老师,白少向来面热心冷,看上去朋友遍天下,其实很少把谁看到眼里,放在心里。虽说有时候他挺不着调的,但实实在在是把您放在心里的。如果哪天他又倒三不着两地挑战您的底线,展老师还是要担待着点。”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谁?”
      显然,展琰没有料到白玉堂会问这么个问题,愕然道:“啊?!”
      “换种说法,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展琰啊。”展琰一头雾水:“怎么了?”
      “没改过?”
      “应该没吧,户口本、身份证都是这个名字。”
      白玉堂不接话头,接着问:“泽琰是谁?”
      展琰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位挚友。”声音发涩,回答得有几分艰难。
      “他在哪里?”白玉堂紧盯着他。
      然后白玉堂懊恼地看着展琰脸上血色渐退,手抚上胸口,慢慢弯腰下去,呼吸急促起来:“我们……可不可以……不谈他?”
      白玉堂知道自己触到了警戒线,存了几分侥幸心理,想着也许逼他一把就可以了,强作镇定道:“你放松些,别激动。”
      缓了一缓,展琰抬头冲他勉强一笑:“我不想跟你撒谎。”
      “我不问了,喝口水。”白玉堂给他倒了一杯水,假装随意道:“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先天的。”
      “不能治吗?也不见你带药,这样熬着不是个事儿。我有几个医术不错的朋友,回头让他们给你看看。”
      “没用的。”展琰看着白玉堂:“医生早就诊断过了,二十九岁是极限。”
      “什么意思?”白玉堂觉得这句话像九天玄雷,炸得他思维停滞,理解不了,接受不能。
      “字面意思。”
      “然……然后呢?”白玉堂不由对自己生出几分怨怼之情,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揭人伤疤。
      “没然后了。”看到白玉堂失魂落魄的样子,展琰反倒淡然了:“玉堂,我从小都知道的,这没什么。”
      “不是”,白玉堂有些恍惚:“一定是个庸医,正常医生哪有这样的,回头我带你去查。”
      “这个……怕是准的。”展琰倒是一副释然的样子:“其实也无妨,如果你不介意,咱们还有好几年朋友可做的。”
      白玉堂愕然,事情似乎朝着他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起来。话说到这份上,明知道展琰有诸多隐瞒,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将《三侠五义》甩到展琰面前,再来个连环追命一百问的事情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