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都逢魔录》西*雪

39、八卦女记者

　　梁冰雁拿起桌上的报纸，没错，是他们社里出的。某某被怎样，某某又被怎样怎样，反正都是一些八卦新闻，没错，她就是这个报社的一名实习记者。
　　最近工作不好找，她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的学生，落到毕业的时候只能饥不择食，能有人要就三呼万岁了，根本没想到是什么样的报社。
　　八卦就八卦吧，这个报社偏偏还要报道什么外星人出现、灵异现象之类的超自然现象，拜托，她从十岁开始就不再相信这类东西了。要她在这种报社工作简直是每天都在扼杀自己有限的脑细胞，待得越久，她越知道有多少水份在里头。
　　狠狠放下报纸。偏偏主编老头子极为赏识她，时不时交待“重要任务”给她。难道她脸上写着“我最八卦”的字眼么？想着这些，她起身穿上大衣，再系上一条丝巾，愤愤不平地打开门冲出去了。
　　那个老头子，半个小时前打了个很神秘的电话过来，呵呵笑着：“小梁啊，出大事了……”一听他这语气她就哆嗦，她知道麻烦要来了。可是又不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主编，什么事，请说吧！”
　　“玉兰中学有人用超能力救了一个险些被车撞上的小女孩……我希望你能去采访采访，弄点头版头条……”主编不打岔地一口气说完，梁冰雁心想，什么头版头条，也就是和其它报社拼拼谁更加八卦而已，嘴里应着：“好，好，主编你总得告诉我怎样找到这个人吧！”采访过程中她总要想方设法让当事人承认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出来才能达到让主编满意的程度，越离谱越满意，她真怀疑这个报社是怎样存活下来的。“小梁你要赶快，我也是从特别途径得到的最新消息，可不能让别人抢先了！”他倒有用不完的精力，关系网也广得吓人。“明白了，这种教会学校一般不会接受记者采访，我要被拦了怎么办？”她其实很想推托掉。“哈哈哈，这个问题我早想到了，”主编得意的笑声从电话线那头刺耳地传来，“不用担心，我有个朋友在那所中学，我让他给你安排个机会。”什么样的朋友会满足他这种怪异的要求，她心里泛嘀咕。
　　对一个记者来说，时间就是生命，稍落后一刻，也许就被别人抢了先机。梁冰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看看她挤了五路公交车跑去檵木中学是做些什么——去采访一个超能力者！简直要被同行笑掉大牙的举动。梁冰雁无力地靠在檵木中学大门口吹冷风。
　　“梁小姐？”身后传来一个询问的男声。她回头，一个笑罗汉似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卫室，见她回头，马上走上前来，向她手里塞了个证件。“跟我来吧！”还没来得及看证件上是什么，男子就对警卫说：“这是学校请的一位法语代课老师。”
　　结果那个中年男人大张旗鼓地把她带到三楼办公室，仿佛全世界不知道似地又把她隆重地介绍了一遍。“pierre老师突然生了急病，这一个星期的课就由梁小姐代上。”仿佛还是个领导。可梁冰雁还没适应这种状况，心里直嚷：妈妈咪呀～～法语？有中学开法语课的吗？提香城是有很多富人，玉兰中学也是有名的教会学校，她学过几个单词，可让她去教不明摆着误人子弟，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她一上台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这个……”在去教室的路上，梁冰雁犹豫着开口，想让这位“领导”帮她换个便于隐藏的岗位。“唉，你老板可给我出难题了，这里谢绝一切采访，”梁冰雁心想，你还是解决了这个难题。“要不是碰上老师生病，我还真不知道怎样让你进来。”笑罗汉继续小声道。
　　“你不用担心，这门课只是想增加学生的兴趣，并不深入，你的情况你老板都跟我说了……”笑罗汉笑得很欢，却让梁冰雁背上直冒冷汗，什么时候被那老头子卖了都不知道，她还是早作打算跳槽为妙……

　　春眠不觉晓。这句话用在这些学生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原以为教会学校的校规会很严厉，可看看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一个比一个漫不经心，各干各的事，根本没去听她讲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安全了。
　　梁冰雁无意间朝窗外望了望，竟惊奇地发现了一片美景：校舍左旁有一条开满玉兰花的林荫道，莹白的玉兰花在还未展叶的树干上开得十分美丽。她兴奋地想等会儿一定要去看看。可她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被另一个念头盖过。她无力地垂下头，她要先挖掘出那什么“头版头条”完成任务啊！
　　在主编的压榨下，她的面皮日益见涨，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她笑着向前和学生们做闲谈状，然后慢慢拉出“救人事件”。仿佛点燃了一颗燃气弹，少年人们立时精神大振，一个比一个讲得绘声绘色，如临其境。
　　“我亲眼看见的，他双手一掀，那货车就被甩到一边了……”
　　“什么双手一掀，是双眼中闪过一道蓝光……”
　　“胡说，明明是冲到货车头用手抵住了那车嘛……”
　　呵呵，呵呵，梁冰雁笑得嘴角抽筋，照这个速度下去，许多所谓的事实就会翻天覆地地袭来，她早料到了。她到报社的第一天，主编大人就发表了一番精辟言论：“所谓八卦和谣言，无论好坏，妙就妙在它们可以在很快的时间内变成许多有趣的故事，而我们就是要发掘其中的精华……”
　　在她看来，这简直像在揭别人的伤疤。其实主编大概也不相信什么灵异外星人，只是要在竞争激烈的行业中存活就一定要有点觉悟，只是主编觉悟得太深了。
　　梁冰雁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最离奇古怪的一桩，然后添油加醋一番，让它看起来像真的，最好有当事人的“口供”。（天知道那有多难。）
　　“无聊。”身后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梁冰雁回头一看，扎着小辫子的少女散散地靠在座位上，低头看着书。她的辫子上扎着白绸花，面容清秀可人，乌发如缎。
　　清纯这个词已经在梁冰雁的字典里消失好几年了，可她仍有眼前一动的感觉，可惜她不是什么星探，要不挖掘这个少女去演个什么三十年代的×粉世家一定嫌翻了。少女抬头，看着正在胡思乱想的她，彬彬有礼地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全是人胡掰的。”气质脱俗得简直活脱脱是电视剧中的富家千金。
　　“是啊！是啊！”梁冰雁连声附和，其实她早就很清楚了，无奈主编的压力啊。
　　“冯玉兰你就不要说破嘛，给我们一点幻想的空间吧！”不改少年本色，围在梁冰雁身边的一群人马上转移陈地，嘻嘻哈哈地向那少女说道。梁冰雁头上直冒黑线，天哪，虽说这少女长得像仙子，可方才的气氛明明不利于她的，也许……她就是那种天生招人喜爱的类型吧！呜呜，可怜自己天天小心谨慎还是招惹了不少是非，人比人气死人。
　　“铛——铛——”什么年代了，这个学校还在用敲钟上下课，钟楼是典型的教堂样式，掩映在绿树之间倒是很神秘。
　　那少女一听到钟声就“啪”地合上书，起身朝门外走去。“冯玉兰，又去找花匠了？”几个男生起哄开来。少女脸不红心不跳，笑着说：“对。”
　　“花匠？”梁冰雁条件反射地重复。
　　“老师刚来不知道这个超级留级生也不奇怪。”
　　留级生？她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唉，无奈啊，在这行做久了，她也入道了。
　　超级留级生索飞踺据说被连续留级四次，创玉兰中学新高。至于继续留他在学校实在是因为他是远近闻名的“飞毛腿”，只要他参加的比赛从来没拿过第二。而中学的校长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体育爱好者，所以“网开一面”“从轻处理”之类的话他没少说，私立学校的校长说话自然硬，没人敢反驳。除此之外，索飞踺还有一门照料花草的绝活，所以也就顺利成章地成为一名“注册”花匠。

　　奇怪的学校，奇怪的人……梁冰雁不知不觉就走向那盛放着玉兰花的林荫道，已近黄昏，校园里静悄悄的，零零散散有人经过。满目花朵接踵而来，她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大半，洁白的花使她的心也变得明净清透起来。仰头傻傻笑着，这种花给她一种熟悉感，仿佛仿佛很久以前，她的周围都是比这里还多的白色玉兰花。她背着手，跳着轻快的脚步漫步开来，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子。
　　“噜噜噜……噜噜噜……花儿开了，娃娃笑了……”似乎是小时候唱的，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不过没关系，梁冰雁觉得挺开心，挥开双手转起圈来。不想工作的事，不想主编，不想报社，她原来也可以这么轻松的。
　　梁冰雁的轻松却没维持多久，因为她在移动的树枝间看到了一张男子的脸。
　　本是好看的一张脸，她却恨不得能挖个地洞钻下去。糗大了，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