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冕》ksyy

3、第 3 章

　　黎明时分，窗外绿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闪烁着碎钻般的光点，晨光穿过枝叶的间隙，如丝绸般漫过老旧掉漆的窗棂，为整个房间铺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沉寂了一夜的街道开始复苏，人群的嘈杂声与摊贩的吆喝声交织，时不时传来马车驶过的叮当声响，宣告着新的一天已然到来。

　　西尔维走出房间时，薇莱利亚和费力克斯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桌上摆着金黄的烤面包和乳白色的奶酪，散发出温暖诱人的香气。

　　“日安，西尔维小姐。”

　　薇莱利亚抬起脸望向她，面上带着令人舒适的温暖笑意。她随手拨开了额边的一缕碎发，束在脑后的金发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色泽显得格外浅淡柔和。

　　西尔维有一瞬间的怔愣，一种久违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漫上心头。片刻后，她继续向前走去，朝两人微微颔首：“日安。”

　　“来尝尝贝克先生的手艺。”薇莱利亚笑盈盈地介绍：“在遇见我前，贝克先生曾是那一带有名的糕点师，尝过他手艺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木椅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西尔维坐下，双手捧起面前的一杯热牛奶，氤氲的热气中带着香甜气味。

　　“所以……”西尔维瞥了一眼费里克斯，“这位是您的随行厨师？”

　　“可以这么说。”

　　薇莱利亚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不过，贝克先生是一位信奉旧神的异教徒。”

　　西尔维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据她所知，这类“异教徒”一年也出不了几个，而他们的下场往往极为凄惨。

　　“身份暴露后，他和他的家人遭到了教会的‘洗涤'，最后只有他逃了出来。”

　　“碰巧我经过那里，于是贝克先生选择了跟随我。”

　　薇莱利亚低头轻抿一口牛奶，没有继续往下说。

　　西尔维明白，这是一次有所保留的透底——既共享了部分信息以拉近距离，又能确保不会泄露真正的机密。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西尔维在心里轻叹一声，垂下眼，自觉地没有接着追问。

　　她记得，以前薇莱利亚可是不会瞒她的。

　　她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眼神亮了一瞬。麦香在口中扩散，口感松软的像是云朵，倒是意外的美味，跟它的卖相看起来同样完美。

　　“看来您的厨艺真是名不虚传。”

　　西尔维抬起头，朝餐桌对面沉默的男人浅浅一笑。

　　费里克斯礼貌地点了点头，第一次开口：“承蒙夸奖，小姐。”

　　“好了，来谈谈正事。”
　　杯子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先从您的那位雇主下手吧。”薇莱利亚微微偏头，视线轻缓地掠过西尔维的脸。

　　“……我并未见到他本人，也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西尔维轻蹙眉头，“当时是他的手下与我接洽，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说事成后会将佣金送来。”

　　“您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

　　西尔维微微侧着头，手指无意识插入黑发，努力地回忆：“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深褐色头发，戴着一顶软帽，长脸，眼睛很小……穿着羊毛束腰外衣。”

　　越往下说，她心底糟糕的预感越发强烈，如此普通的外观，丢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了。

　　看来不得不尽快采取行动了，她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去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找找，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薇莱利亚轻轻点了点头：“辛苦您了，那我们晚餐时见。”

　　另一侧，西尔维瞥见空了的座位，费利克斯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离开了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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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西尔维推门而入。

　　费里克斯依然不见踪影，而薇莱利亚已经坐在桌旁，手中捧着几张泛黄的羊皮纸，她皱着眉，眼神放空，似乎沉浸在深度思考中。

　　见到来人，她立刻切换了状态，微微扬起眉，脸上浮现熟悉的笑意：“啊，西尔维小姐，您回来了。”

　　西尔维目光掠过桌上的纸张，心里有些疑惑，但她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地位”，怕是还不足以分享这些信息，于是她选择直切主题：

　　“什么都没找到，那家伙太谨慎了，一点身份信息都没有留下。”西尔维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脖颈，语气中带着挫败感。找人这种事，她向来不擅长，更别提正值庆典期间，全城的人流量暴增，难度更是直线上升。

　　“别担心，亲爱的。”薇莱利亚看起来依旧镇定自若，毫无进展的调查好像丝毫没有扰乱她的心绪，“没人能凭空消失，线索总会找到的。”

　　“现在，如果您不介意，是否愿意陪我去夏日庆典上走走呢？”她轻轻眨了眨眼，唇角扬起愉快的弧度，像一个普通朋友般，发出了同游的邀请。

　　西尔维打量着她这幅模样，一时摸不透对方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主意，不过，想必薇莱利亚自有她的情报网和计划。

　　“好吧。”西尔维无所谓地耸耸肩，“您说了算。”

　　太阳逐渐西沉，城市的中心广场已经聚集了一片人群，他们大多数围绕在广场中央的巨型喷泉旁，时不时还有人将手中的金币丢进水池。

　　街边摊贩纷纷开张，一眼望去，各式商品琳琅满目，旅人们驻足选购，再往远看，天边飘扬着每家每户屋顶袅袅升起的青烟，整座城市呈现出一派繁荣安乐的景象。

　　维罗纳尔是西南部最大的城市，每年夏至日前后，这里都会举行盛大的庆典活动，以纪念光辉女神为这片土地所带来的光明与安宁。

　　因此，这里常常成为各方旅行家与商人汇聚的地方，人口流动极为频繁。这也是西尔维把它选择为临时落脚点的原因，毕竟来来往往的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从来会不缺生意。

　　薇莱利亚身穿深色、面料昂贵但样式低调的旅行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鼻梁上还颇为考究地架着一副单边水晶眼镜，看起来像是个富有的旅行学者。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不论落魄成什么样，但在吃穿用行这一块从来不委屈自己，从她出门还要带个厨子就看得出来。

　　富贵病，西尔维暗暗腹诽。

　　她走在薇莱利亚身边，衣着样式与对方相近，身后背着一个皮革书袋，更加坐实了她们的身份。

　　走到喷泉旁，西尔维想了想，还是摸出一枚金币，口中默念几句，随手将它抛进了水中。

　　金币落入水面时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在水中的光线下形状显得有些扭曲，最后安静沉入池底。

　　西尔维抬起头，一转眼的功夫却发现薇莱利亚人没了。

　　她视线扫过四周，找了几圈，才在一家不起眼的蛋糕铺前发现了对方。

　　此时薇莱利亚正抬手从店主手中接过蛋糕，但西尔维眼尖地捕捉到，有什么反着光的东西迅速从她微敞的袖口滑了进去。

　　就知道这人不可能是单纯来逛集市的。

　　薇莱利亚转过身，也注意到了西尔维的目光，她一边走近，一边向西尔维展示她手中新鲜出炉的白桃蛋糕：“要来一点蛋糕吗？维持心情的愉悦很重要哦。”

　　她视线在西尔维身后的喷泉停留了一瞬，又移到西尔维脸上，“让我猜猜，您也许愿了？”她饶有兴致地问，“是什么愿望？”

　　“早日发大财。”西尔维回答。

　　“……”
　　薇莱利亚沉默了一瞬，“真是你的风格，亲爱的。”

　　西尔维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蛋糕毫不客气塞了一口，感受着清爽的水果味道在口中化开，她愉悦地眯起眼睛，问：“你也许一个？”

　　“不了。”薇莱利亚轻轻摇头，眼中有一抹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您知道的，我从不信这些。”

　　穿过熙攘的人群，两人在一处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停下脚步。西尔维抬起眼，打量着挂在头顶的招牌——“灰鸦酒馆”。

　　那木质招牌早已破旧不堪，边角腐朽，阳光和雨水将上面的油漆冲刷殆尽，只留下斑驳暗淡的色块。

　　“我猜，您应该认得这里。”

　　薇莱利亚唇角微扬，从袖中摸出一枚样式古老、边缘有些磨损的黑铁硬币，上面精致地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

　　西尔维盯着她手里那枚熟悉的硬币，眉毛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这个地方，全城最大的地下情报交易所之一，相比其他几处，这里的知名度稍低，但也更加隐秘。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没忍住又扫了一眼薇莱利亚手中的硬币。这东西是这家酒馆专属的信物，以她之前往来的经验，拥有这枚硬币的人屈指可数。

　　没想到薇莱利亚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手。

　　“那么，这里就交给您了。”薇莱利亚冲西尔维眨了眨左眼，将硬币抛了过来。西尔维抬手精准接住，指轻尖转，硬币便消失不见。

　　她站在原地，看着薇莱利亚抬手拉低兜帽，转身几步就融入了涌动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