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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   “我自父母双亡后,叔父便将我带进宫为婢,十三岁那年被分派到莲华宫当差。莲华宫的主子王娘娘是宫里最温柔娴淑的主子,从不苛待下人,其它宫里的宫婢都很羡慕我们莲华宫的人。
      先皇很喜欢王娘娘,自从娘娘有了身孕后,圣眷更重。皇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夺同一个男子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娘娘有孕后,不知招来那位后宫嫔妃的嫉妒,竟派人在娘娘膳食里下毒,幸亏娘娘吃的不多,否则便没有了今天的长公主了。”说着,瑶环看了眼骆嘉。
      “只因那碗粥是我煮的,所以先皇大怒,要将我乱棍打死。幸亏娘娘不顾自己身体羸弱,拼命拦下了圣上,我这才逃过一死。死罪虽免活罪难逃,说到底是我看顾不利,让奸人可以乘机下药。
      我被打了十杖,罚去了浣衣局。都说进了浣衣局,不死也要扒层皮。我带着杖伤去到浣衣局,还没养好伤就去干活了。浣衣局的刘嫲嫲出了名的恶毒,不是骂便是打,许多被罚到那里的宫婢都因为受不了她的虐待,或被打死,或被病痛折磨死,还有甚者,是被活活饿死。”
      咚地一声,耶律明德拍桌怒道:“混帐!难得这宫里就没王法了?如此草菅人命!真是岂有此理!”
      “王法?呵呵,耶律公子,皇宫里所有女子都是皇上的,皇上要你死你就只能死,象我们这样身份卑微的宫婢,一入深宫,那命就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聂瑶环冷冷的说道。
      “那刘嫲嫲可曾为难过你?”骆嘉问到。
      “禀长公主,奴婢到浣衣局后,王娘娘便差人来看我,还将我平时所有的衣物都送了来,不仅如此,娘娘还命人关照刘嫲嫲,不得苛待于我,还让我安心,说等那一天皇上气消了,娘娘会设法救我出去。
      因为有娘娘的照拂,那刘嫲嫲到也未曾为难于我。我便安心在浣衣局待了下来。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春蝉的母亲,聂瑶蝉。”
      提到春蝉的母亲时,陈俊卿听得更仔细了,生怕漏了一个字。而聂瑶环后面所说的,也正是骆嘉最想知道的,因而她也屏息凝神的仔细聆听。
      “聂瑶蝉原是刘贵妃宫中的下等宫女,专司洒扫。一次先皇无意中看到她,竟然一见倾心。刘贵妃得知后,故意寻了她一个不是,将她贬到浣衣局。先皇得知后,虽有意搭救,却顾及刘妃娘家势力,不得为之,不过先皇还是暗中下令不许浣衣局怠慢与她。
      刘嫲嫲因此将瑶蝉姐姐与我分到一块,只做些折叠衣裳的轻松活计。一年后,刘贵妃病故后,先皇就立即将蝉姐姐接出浣衣局,封为美人,字号春。
      因我与她在浣衣局中共度一年,相互照拂,且感情深厚,王娘娘便让她向先皇提出要我跟在身边服侍。先皇那时对蝉姐姐正是情深意浓之时,自然是满口答应,我便因此离开了浣衣局,成了春美人身边的贴身侍婢。
      不多久蝉姐姐便有了身孕,先皇十分欢喜。可是蝉姐姐却有些郁郁寡欢,后来我才知道,先皇之所以喜欢蝉姐姐,是因为她长得象一个人,一个先皇此生唯一爱着的女子,那女子早已仙逝,蝉姐姐曾经在先皇的画卷上见过那名女子。
      蝉姐姐说,自己不过是那名女子的替身罢了。先皇抱着她的时候,口中叫的却是另一个名字,这便是君王的宠爱!”
      说到这,聂瑶环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不屑和鄙夷的神情。
      骆嘉没有说什么,是啊,自古无情帝王家,即便是帝王自己,后宫佳丽三千,也未必能和自己真心喜爱的女人在一起。
      瑶环顿了顿,接着说道:“蝉姐姐临盆时,恰是金兵攻破城门之际,皇宫中一片混乱,大家自顾不暇,哪里有人来管后宫中一个地位不高的美人生孩子。
      蝉姐姐在危难之际生下小公主,接着便和我一起抱着小公主被金兵与别的嫔妃们囚禁在景阳宫。蝉姐姐刚生完孩子,没有恢复,因此逃过了金兵的侮辱,而旁的一些嫔妃,就没有这般幸运。”
      “那你又是如何避过的?”
      “我?蝉姐姐的爹爹是个大夫,她偷偷调了药汁抹在我脸上,让我看上去面黄黄的,好似生了肝病一样。那些金兵见我脸色黄的吓人,用水也洗不掉,便以为我真的有病,自然就放过我。”
      “没想到那春婕妤到还有些智慧。”骆嘉赞道。
      “那药水涂在脸上,只能维持一段时日,过了之后脸色便会逐渐恢复原样。蝉姐姐的药水并不多,等到金贼押着我们北上时,那药水也快用完了。幸亏那些金兵以为我和蝉姐姐一直在生病,怕我们把病过给别人,所以将我们单独关在一处。
      蝉姐姐产后一直没有好好调理,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可是为了不让小公主挨饿,再难吃的饭食她也甘之若饴。
      我们一路上战战兢兢的,生怕让人发觉我们装病,可是却还是没能逃过。那天,三个喝醉酒的金兵闯进我们的营帐,刚好蝉姐姐在给小公主喂奶。那三个金兵一见到蝉姐姐雪白的身子,就象狼一样的扑了过去……”
      说到这里,聂瑶环的身子忽然抖的如风中的树叶,马公显赶紧抱紧她,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聂瑶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珠子不停的滚落下来。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继续道:“那三个金贼轮番对蝉姐姐施暴,竟折腾的蝉姐姐下身满是鲜血,他们不满足的又转向了我,那时的我吓坏了,只知道紧紧地抱着小公主。只想着要是他们敢碰我一下,我就咬舌自尽。
      千钧一发之际,蝉姐姐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其中一个金兵的丢在地上的腰刀,一刀刺进那人的后背,接着又举刀砍向另一人。剩下的那个被激怒了,大声喊叫着拔出匕首刺向蝉姐姐。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片混乱,有人大叫着火了,也有人大叫有刺客。
      蝉姐姐趁机死死地抱住了那个金兵,我捡起地上的刀,一刀扎进那人的胸口。我扶起蝉姐姐,才发现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血象流水一样向外冒,无论我怎么堵都堵不住。
      蝉姐姐要看小公主,我就把孩子抱到她的面前。蝉姐姐最后看了眼沉睡中的小公主,忽然捡起地上的油灯,将滚烫的蜡烛油倒在孩子的脸上……”
      聂瑶环闪避不及,孩子凄惨的哭叫声随即响起
      “蝉姐姐?!你疯了?”瑶环手忙脚乱的想要擦去孩子脸上的热油,可是一碰到孩子的脸,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瑶环,快……快走!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好孩子,别,别怪娘狠心,没有,了这、这张脸,你才能活、活下去……”
      瑶环猛地看着聂瑶蝉,终于明白她的心意。瑶环咬了咬牙,把不知是疼的昏过去还是哭晕过去的小公主绑在胸前,解下死去士兵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戴上金兵的帽子,最后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李瑶蝉……
      金营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被点燃的营帐。瑶环她们所在的营帐,靠近一座小山,大多金兵都忙着救火,竟然没人注意到一个黑影正悄悄向山上爬去。
      爬上山顶之后,瑶环一路向前跑去。不多久,便有人发现,一座没有烧光的营帐内,有三名士兵和一个女人被杀死,其中一人的军服没了。
      瑶环抱住孩子,漫无目的的跑了整整一夜,也不知跑了多远,瑶环跑出树林,却看到眼前是一处悬崖峭壁,她再也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耳听着树林里传来阵阵金兵的大声呼喝,瑶环几乎快要崩溃了。
      就在此时,一个打柴的樵夫忽然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一见狼狈不堪的瑶环,就上前扶起她,关切的问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那些金兵是不是在追你?”
      “大哥,救、救命,我是从金贼的兵营里逃出来的,我怀里的孩子是小公主,我的主子已经被金贼杀了,这、这是她唯一的骨血……”
      “跟我来!”樵夫二话不说,带着瑶环朝悬崖边走去,悬崖边有一道浅浅的台阶,若不是仔细看,根本不易察觉。樵夫背着瑶环小心翼翼地顺着台阶往下,悬崖峭壁上一块凸出的岩石下面,竟然有一个能容三四个人山洞。
      樵夫让瑶环躲在这里不要出声,然后不由分说脱下瑶环的一只鞋,解下了包裹着小公主的襁褓布,拿着这两样东西又爬了出去。
      忽然,山崖上传来男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和金兵大声的叱骂声。瑶环怀中的小公主忽然动了动身子,似乎要醒来。不好,若是孩子醒了哭闹,定会引来追兵。
      情急之下,瑶环咬破手指,将流着血的手指塞进孩子嘴里。许是饿级了,小公主象喝奶一样吮吸着瑶环的手指,乖巧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崖上渐渐平静下来,许久也不曾听到一点声音。将再一次熟睡的孩子绑在身上,瑶环攀着台阶小心地爬了上去。
      樵夫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将樵夫的尸首拉到树林边,捡些石头将尸首盖住。
      瑶环跪倒在樵夫的墓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抱着孩子,踉跄的消失在滚滚红尘之中,身后简陋的墓前,破烂的木牌上歪歪斜斜的刻着“恩公之墓”,立碑人是“聂瑶环、聂春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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