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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疑云 ...

  •   顾行思惊得瞪圆了眼睛。“哪一伙不识相的贼人敢劫萧家的船队?活腻歪啦?”“先听我说,”萧白凤呷了口茶,“大哥这次出门是北上去关外采办药材,顺道带回了一船上好的茄皮紫。谁承想竟在运河那里中了埋伏。我本以为那伙贼人为的是劫财,谁知船上那些参茸瓷器他们碰都没碰,径直去了我大哥所在的主船。”

      顾行思心中一惊。不为钱财,竟直接去找大少爷,这是要寻仇么?“那大少爷可无恙?”“我不清楚。今儿个傍晚才接到的飞鸽传书,上面只说我大哥现在滞留在青州县,情况不大好。我是想托你去青州看看,最好找两个帮手,带上些疗伤的药,明天早些动身,记住,千万别声张。”

      “那……您觉得我带谁一起去比较合适?”

      萧白凤眼波轻转,说道:“就带上宋照、梁钧和朱宝腾。这几个人功夫不错又通些医道,能帮得上你。”“我这就去收拾行装。”顾行思抱拳行礼,正要出门,却又被叫住。“等等,我差点忘了另外一件事。”萧白凤起身,两步小跑上前,冲顾行思招招手。“伏耳过来。”

      顾行思脸一红,微微弯下身子。萧白凤凑上去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念了几句。柔和的气息伴着沉静的嗓音飘进耳朵,顾行思心里开始咚咚咚的打鼓,一股血直冲自己脑门儿。吞了口吐沫强打着精神听完萧白凤的嘱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少夫人她……”“嘘……小点声。快去吧,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是。”顾行思应了一声,转头匆匆去了。

      顾行思低着头穿过花园小径,脑子里像炸了锅一样。萧白凤在耳边轻轻呼气的感觉挥之不去,睁眼闭眼都是他衣领里面那一片蜂蜜色,搅得他心里愈发地慌乱。顾行思烦躁地甩甩头发,推门进了百草阁,从橱柜里搬出一堆瓶瓶罐罐装在药箱子里。

      不多会儿,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窗子没关,雨水卷着泥土芬芳,随着风飘进屋子里,混着百草阁里的药草味道,竟别有一番趣味。顾行思把药箱搁在一边,透过窗子望着廊边的木芙蓉出神。

      十年前,自己就曾在趴那廊子底下扑蟋蟀。旁边还蹲着个跟自己一般年纪的男娃娃,颈子上挂了个琉璃凤凰,生的雪团儿一般,小小年纪,脸上竟然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眼中却满是好奇兴奋。时光荏苒,自己已经渐渐长大,那孩子也出挑成了翩翩少年。两人都扔了儿时那些简单却又有趣的玩意儿,一个依旧在院子里,只不过手中的蟋蟀变成了长剑;另外一个不见了踪影,只能听见他房里传出来的朗朗书声。

      偶尔见到他几面,他也不过是抱怨自己的父亲,训斥他说读书都把脑瓜读傻了,逼他练家传武功。

      --------“萧家的岫云剑当真厉害,我见老爷使过,那叫个又快又狠。”擦了额角汗水,将自己的剑收进鞘中。

      --------“再厉害我也不学,我又不是练武的料。”埋头继续看书。

      微风拂过,吹得二人发丝扬起。那少年一身月白衣衫,将木剑弃在地上,躲在花树后头坐了,恨不得一头钻进书里去。

      想跟他说说话以打破这恼人的平静,便开口问道:“公子读的什么书?”那少年唬的一跳,忙用袖子把书掩了,见四下无人,这才把书揣进怀里急匆匆跑回书房,半盏茶的功夫才出来。

      “好哥哥,小些声,莫教别人听了去。”少年作揖央告道。

      “到底是什么,怎么看书还跟做贼似的?”自己原只当那书是《中庸》《大学》之类,难不成是什么淫词艳赋?

      少年咬着下唇,嗫嚅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是《洗冤集录》,你可别告诉我爹,好不容易托人淘换来的……”

      《洗冤集录》?自己倒是略有耳闻。不过那书里尽是教人验尸验伤的本事,没想到自家少爷小小年纪,竟喜欢这个。“您看那作甚,将来又不当仵作。捣鼓些死人的玩意儿,多膈应人。”

      “你懂个屁。”少年瞪了自己一眼,两腮微微有些泛红,拾起木剑,扭头跑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竟有些愣神。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好的跟盟兄弟一般。可这兄弟之情,却在顾行思心里渐渐地变了味儿。明知道自己跟他是云泥之别,又都是男子……如此的不伦,却一直在心里记挂着他。就像是说书人口中讲的故事那般,好似落拓书生在花园里遇见了侯府千金,此后便朝思暮想无法自拔。

      何时开始对他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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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清早。顾行思、宋照和梁钧看着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朱宝腾,一脸的无奈。“朱宝腾,快起来,再不起太阳晒屁股了。”梁钧懒洋洋抱臂倚在床头唤他。不过自然是徒劳,那姓朱的照样会周公。宋照用力地推他后背,“嗳,起床了,朱宝腾起床,小朱?朱?猪?”

      “早膳吃完了。”顾行思虎着脸在朱宝腾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说啥?!”朱宝腾赤着上半身,从被窝里一骨碌爬起来,头发乱的像鸡窝,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操着方言数落眼前这三个弟兄。“额说你们也忒不够意思咧,咋把早饭全吃了?!”

      “哪有早膳,你个吃货,不这么喊你你起得来么。赶紧把头发梳梳,二少爷叫咱哥儿四个上青州跑一趟,早饭什么的到青州再吃吧,乖。”梁钧哄小孩儿似的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拿着毛巾胡乱在他脸上擦了两把,给他套上件外衫就急匆匆推着出了门。

      四匹快马一路飞驰,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青州,几人按照书信上写的地址找到了大少爷落脚的地方。看见自家少爷身上的伤口,四人都傻了眼。萧家长子,萧跃麟,正靠在床头,脸色发黄,右臂和左腿缠满了白布,隐隐渗着几丝血迹,侍女茗儿正帮他擦洗胸口上的伤,一团染满了血的白布条正扔在地上的铜盆里面。

      顾行思想起萧白凤跟自己说过的话,打发另外三人出去给萧跃麟煎药,又从药箱子里掏出一包丸剂,托茗儿送到隔壁少夫人房里,自己掩上门,搬个凳子坐在萧跃麟的床边,亲自替他撒好药粉,裹上白布,并压低声音询问道:“我听二公子说,少夫人她小月了,果真如此?”
      萧跃麟皱眉点了点头。“是啊,那伙水贼劫船时凶得很,内子被吓得不轻,卧床不到三日便滑了胎。身下污血淅淅沥沥,半月未净,怕是坐下病根了。”说着气上心头,咳了几声。顾行思忙给端杯热水送下去。“公子莫急,我刚叫茗儿拿给少夫人的是补气养血的药丸,先调理几天。不过话说回来,船上的细料和瓷器也留在这儿了?”

      送了杯水下去后,萧跃麟气息顺畅了些。“那些货物倒是一件不少。我在青州渡口下船后就托人把那些东西装了车,今日晌午出发,傍晚就能回去。我和内子受不了车马颠簸,怕是要在这儿修养一段日子了。”说罢自嘲地冷笑两声,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出一柄飞刀。“贼人就是用这个伤了我的手臂。江湖的事情我知之甚少,你可认得这飞刀是哪门哪派的兵器?”顾行思接过来细细端详,只觉得它形制跟普通飞刀并无太大不同,却又似有些区别。哪儿不一样呢?

      顾行思苦思冥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说:“我也不知。回头我问问朱宝腾,那小子跑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得。”“你现在就叫他进来认认。”

      “叫额认个啥嘛?公子你先把药吃了。”朱宝腾憨笑着应声进来,将手中的药碗递到萧跃麟嘴边。萧跃麟推开碗,执意要他先看过飞刀再说。朱宝腾捏着刀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说:“这飞刀不算独门兵器,有很多门派都在用,额咋知道这是谁家地么。”说罢,朱宝腾盯着刀柄瞧了瞧,黑亮亮的大眼睛冲萧跃麟眨巴了两下,问:“少爷,伤了您的那个贼,是不是女地?”

      萧跃麟好奇,“你为何说那个人是女子?”

      朱宝腾将飞刀刀柄指给萧顾二人看。“瞧瞧,额只见过在刀柄上刻虎头刻蝙蝠地,没见过刻兰花花地。汉子哪有在刀上刻兰花地么。使这刀子的肯定不是女娃就是太监。”顾行思接过飞刀,这刀柄上的赫然是如意兰草纹样,暗暗称奇。

      萧跃麟思索片刻,挣扎着撑起身子:“朱宝腾,过会儿你和梁钧带着这飞刀去让二公子认。他要是也不认识,就两日后等我父亲回府了,交给他看。顾行思你先回避吧,下午的时候和宋照一起来我房里,有要事商量。”顾行思和朱宝腾二人对视一眼,拱手行礼。“公子早些歇息,我等暂退。”

      朱宝腾正给马添草,却瞥见顾行思溜进马棚里。“你找额有啥事?”

      顾行思并不搭腔,抓了把草料添进槽里,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说朱兄……”朱宝腾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别别别,叫额朱宝腾吧。你是不是有事想让额帮忙?直说就是了。”“好吧,朱宝腾,我是想啊,既然到青州来了,总得给二少爷……咳咳!和老爷买点什么回去不。你到这儿来过好几次,帮我想想带什么回去好。”“你问额?”朱宝腾听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老爷么,啥也不缺,买不买地无所谓。诶,你说你,跟咱二少爷一块儿玩大地,咋会不知道他稀罕啥,反倒来跟额讨主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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