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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老】·[三] ...


  •   殷十一推开门时那“吱呀”一响将他惊醒,才发觉自己已怔怔对着天井走神了半日,也不知那副呆样叫对方瞧去了多少。
      面上一窘,忙用话语仓促掩饰过去:“长青没事了?”
      殷十一轻轻瞥他一眼,嘴角微扬,点点头:“嗯,与以往相比,今日不算严重。”
      胡天保松口气的同时,未免生出一分愧疚:“都怪我看不出严不严重,心一急,便让人去叫你了……”
      殷十一却无责备之意:“无妨,你是对的。本王宁可小心些。”
      后面那句倒把他刚刚埋下去的那股滞涩又翻起来,心口一闷,下意识别开脸,生怕表情会出卖自己。

      “听长青说,你正苦于找人?”
      胡天保一僵——到底还是让这个人知道了。他十分能理解毕长青的迟疑,三番两次惊动这位阎王,总归过意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讷讷回答:“是。多亏那桩墨的轶闻,已经有了一点眉目,我会让进退两难……”
      十一阎王却微微笑着打断:“进退两难不善寻人,也不善打探消息,你莫要让他真的‘两难’才是。”
      不等他回过神,又继续说:“不过,倒另有‘两难’可以给你试试。”

      于是便有了他和新的“两难”面对面,两眼瞪四眼的奇妙局面。
      眼前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叫阿左,一个叫阿右,是一对孪生子。在得知他们的小名后,胡天保便已猜出他们在阴司的名号——果不其然,兄弟俩腰间一左一右分别系着半块从中一分为二的挂牌,合并起来,即曰“左右为难”。
      不得不猜想那位十一阎王是故意的——
      他当时暗暗一咬牙,没奈何地对那个人道:“原只是说‘万事开头难’,如今事情没变容易,反而‘难上加难’了?”
      对方只是眯起眼睛冲他深沉一笑。
      “你是兔儿神,管的不正是那‘难上加难’之事?”
      他愣了愣,而后才猛然领悟出那话中谐音,脸禁不住一下红了。而那人哈哈大笑,笑得他连心都跳快了几下。

      ◆

      阿左和阿右和那老婆子“哭笑不得”一样,同为阴间怨气化生。
      自古有同体共身者诞于世间,或双头四臂,或胸腹相合,谓之连体婴,多生而即死,少数侥幸存活者也无一不被视为凶兆,往往遭父母亲眷坠地杀之,累生累世业障不尽,渐渐于九泉之下催生出一对肢体相连的孪生兄弟,引得酆都一众巡逻的鬼差纷纷前去奏告阎王。阎王念其来历可怜,遂其所愿,将那连体一分为二,各自赐予一副完整之躯,共同在阴间当差。
      兄弟俩身体虽拆开了,却仍旧共享五识,眼、耳、鼻、舌、身俱是二位一体,因而便于分头打探情报。
      不出三日,已在泉州码头边上寻到了一位惯用海水研墨的捉刀先生。

      那捉刀先生一手捏着信封,另一手挡开被海风刮得乱糟糟的几绺头发,反复端看一会儿,目光这才回到面前那位青年脸上。
      “看字迹,确实出自老夫之手。”
      “太好了,”那青年眸光乍亮,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只是信写在五年前,晚辈知道这么问有些强人所难,但……先生可否还记得那托您写信之人?”
      那捉刀先生果然面露难色,却看在对方好声好气诚心请求的份上,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抽出里面的信纸,读上一遍,忽然“咦”了一声。
      “可巧,可巧,”那先生拍股道,“这一位老夫还真记得!”

      原来那先生摆摊为人代笔写信,在写前必要一一问清收信人的身份地位、年纪大小、和寄信人的关系辈分等等,才好不弄错称谓,闹出笑话砸了自己的招牌。之所以把这桩买卖记了五年,是因为当时那人明明说收信者比他小十岁,却坚决称之为“兄”,自居为“弟”,问起缘由也只是默默苦笑,不免印象深刻。
      “老夫记得他那时手头拮据,又不识字,为了寄信零零碎碎凑得一些铜板,可还是不够。我若少收,又恐伤他面子,便提出让他赊账,心想也不指望他还,不料逾月他便巴巴地跑回来还清了。”
      那捉刀先生苦苦搜肠刮肚良久,总算记起一个大概。
      “好像是说……他在码头一带寻到一份工,做什么……做什么推拿师傅。”

      ◆

      推拿师傅一如既往默默背着他那箱匣,早间出门,午间回来,连做了几户上门生意,只赶得及在路上买了只糙面馒头,就着一碗水咽下,草草果腹罢了。
      待回到馆中,那些惯于夜间接客的小徒弟有不少才刚刚起身,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梳洗。若此时撞见,不免要听他们嘻嘻窃笑自己这一回也没过夜。于是正准备绕道走,其中一人却是眼尖,一迭声叫住他:“师父!师父!馆主正四处找你呢——”
      他闻言怔了一怔。
      那些徒弟虽瞧不起他,却不至于借馆主之名诳诈,想是真的有事。他便低声谢过,转头去后屋了。

      才一踏进天井,竟见到那馆主不在屋中,而是在屋门前踱来踱去,水烟壶也撇在一边,不由一惊,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得加快脚步。
      谁知馆主一见到他,也不叫他进屋说话,反而连连摆手催他调头:“可回来了!快去快去,你那老相好要见你——”
      三个字将他的脸色生生震得一片狼藉,声音也是碎的:“……什、什么?”
      那馆主似乎想起什么,改口道:“不对,不是老相好,是老主顾。嗐,管他是什么,想是出海一趟发迹了,白花花的几钱银子塞过来也不心疼,我又怎么好推掉?你收拾一下赶紧过去,好好伺候,不要把人得罪了!”
      他神情恍惚,如在梦中,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厢房里的,把杂音关到门扉之外,才听清胸口处那怦怦巨响,手不自觉在抖。
      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而今三十已过半,早不如十几岁的少年细润,甚至有些糙;也没时间梳洗,只能打湿手帕,把晨间一路上的风尘粗粗拭去,换了一身干净衣物,至少拾掇出能见人的体面模样。
      最后却仍旧自欺欺人似地把那只装工具的箱匣背上,才低着眼睛出了门。

      路是自己来来回回走过不知多少遍的,大多是那个人不在时。每次都只到门口,看一眼门上久未摘过的铜锁,便静悄悄离开了。
      可此时此刻,面前的木门铜扣上却没了那柄锁。
      ——人真的回来了。他心道,走到门前,倒更觉情怯,半晌才抬起手轻轻扣了两下。
      只听门后一阵响动,很快便有脚步声匆匆赶至,“喀”地一下卸了门闩,门应声而开,门里门外的两双眼睛蓦地对上。

      他浑然未觉自己屏住了呼吸,待气息用尽,终于想起时,脸已微微憋红了。
      而面前的人只是一动不动望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打招呼仍同往时一样:“你来了。”

      千言万语拣不出一句,他僵住半晌,竟只会干巴巴地说:“你……回来了。”
      出口即悔之不及,半载未见,怎么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开门的男人却好像并不介怀,顺着话茬轻轻“嗯”了一声,退后一步让出地方:“师傅请进。”
      在他默默迈进门槛后,自开门起便停在他脸上的目光一转,看向他背着的箱匣,许是看出那只肩膀有点下塌,手很自然地伸了过去,提住系带,将他肩上的重量挪开:“沉吗?我来替你拎着。”
      他这才发觉自己今日背着那箱子东奔西走,肩峰都勒麻了一片,取下后终于稍稍舒坦了些,心暖之余,又十分过意不去。那人却摇摇头,先一步把东西拎进主屋,他便静静跟上,穿过厅堂,一路来到卧房。
      房中的布局陈设和前一次来时几乎一模一样,一床一桌两把竹椅,另有几只置放杂物的铜件木箱堆在角落。屋主长年不在,也无须添置家具。
      只是一眼注意到床上铺的那套被褥是新的——布面平整干干净净,想是才换过。
      心间一时怦然,却匆匆别开眼,假装不曾觉察。
      “你回来……多久了?”
      正把他的箱匣轻轻放到桌上的男人闻言回过头,盯了他一会儿,像在分辨他有没有气恼,才坦言道:“也没多久,昨日刚刚进港,船太大靠不了岸,只能招码头的小船过来接应,卸货卸了一天一夜,忙到天黑,工头才总算结完工钱。踏进门已经半夜,倒头便睡下了。”
      他心里不由微微一揪,知道对方回来时定是累坏了,本该闭门休养几日的。

      可面前的男人却说:“对不起,迟了一天才去找你。”

      ◆

      男人是常常随通藩商船出航的一名船工,一年数月皆在外海漂泊,只有休航期会回泉州小住,长则一两月,短则十余天,视船主生意和天气而定。尽管做远洋买卖航程遥远,往返一趟可能要小半年,十分艰苦,却也比普通船工挣得多,若有幸跟上一桩大买卖,一年下来能赚回几十两银子。
      船工年轻时一人来泉州谋生,从滨海小船的艄工做起,二十载过去,连三桅大船上的舵工也能胜任。
      自海禁施行,泉州几度封港,这一行亦渐渐风光不再,许多人接不到活,被迫还乡,他却凭资历及一副好身板深深扎根于此,几年前还有幸寻到一位有本事的雇主,据说在替朝廷公办,运的是官货,官府特许造五桅封舟,出使琉球,一行大大小小船工约数百人,气派十足。
      只可惜归家之日,少之又少。

      船工们做的多为粗重活,日积月累,筋肌劳损者不在少数。每每归航,总免不了光顾码头边的推拿馆子。
      三年前他们初遇那一回,正因工头做东,犒劳众人一起去馆子里找师傅解解疲乏,还特意挑出一间暗中卖“兔儿”的,让有意者可借机开开荤。船工本不想去,却叫喝得醉醺醺的工头及一众工友生拉硬拽,强行带了过去。当其他人都涎着脸与一群年轻孩子腻腻地调笑时,只有他一声不吭地坐着等他们挑完,同时眼睛却盯着角落里看上去最安静、也最年长的一位师傅。
      那师傅似乎一早知道自己只是陪衬,也不主动上前揽客,自觉待在墙角,默默埋头修理手上的工具。
      馆主过来寒暄时,船工指了指角落。
      “那位师傅手艺好吗?”
      馆主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瞥,欲言又止。
      “手艺嘛……手艺倒是馆子里数一数二的,但……”
      “但他都已经三十多了!”旁边一个耳尖嘴快的小徒弟嘀嘀咕咕地甩出一句,颇有讥诮之意。角落里的师傅闻言抬头,才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脸色一时有些白。
      不料船工闻言却点点头,竟说:“那挺好的,我也一样。我能要他吗?”
      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吃了一惊,包括被指名的那位,也呆呆愣在凳上,直到馆主将他一把推起,方如梦初醒。然而船工虽包下他整整一晚,却并未有狎亵之举,真的只是请他拨筋正骨而已,被那群小徒弟知道后还笑话了好一阵子,都觉得理所应当——船工定是无心走旱路,只在意推拿功夫,不然谁会去挑一个“老兔儿”?

      那师傅自然也那么想。毕竟他的许多主顾都有同样的想法。
      那日过后,船工竟又一个人来了几回,慢慢也成了回头客。他也把最初的几分忐忑放下,专心为其推拿消疲,空闲时聊的话也越来越多。
      可再后来……

      船工的声音将沉没到回忆中的心绪一把打捞起来:“这间屋空置已久,四处积灰,只在今早得空时简单打扫了一遍,没能细细清理,请师傅不要见怪。屋里有些闷,我把窗户开了通风,若觉得冷,便同我说。”
      那师傅摇摇头。
      他并不觉得冷,反倒觉得周身微微发烫,仿佛坐在炭盆边上,一不小心,便要叫那暗涌开绽的火星飞溅出来,酿成大祸。但那个人光是坐在对面,便已经有如一支火钩子徐徐拨弄着那盆炭火,叫它们烧得更旺。
      他惟有低下眼睛,不让彼此目光相接:“听馆主说……你这趟回来发迹了,想是接了一笔大生意?”
      船工只是淡淡道:“再大的生意,也是船主的生意。我们这些人一样只负责行船运货,风里来,浪里去,最后讨些辛苦钱罢了。”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轻轻松松便能挣回的工钱,一分一厘,全是血汗。
      走远洋航路钱挣得多,却也更艰辛。许多船工当初都是出身贫户的光棍,长年漂泊于茫茫大海之上,前后不着地,吃着苦头耐着寂寞,不过是为了早早攒够钱回乡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告慰先祖。
      喉咙像被针一刺,抽了抽,不由自主喃喃问出口:“你这一次若攒足银钱,有了聘金,是不是……喜事便近了?”
      对面好一会儿没动静。最后,才听到船工回了短短两字:“还早。”
      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笑得轻快些,却连抬起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不早了,到今年年尾你便要四十一了,在乡下都够当爷爷了。你难得回来住,不如趁这段日子寻一户好人家,若打听到谁家姑娘合适,可以先去问问她爹娘的意思。若聘金还不够,便试试先下一半,后面再补。”
      船工默默听完,沉声开口:“我想怎样,也要另一个人愿意。”

      说罢,不等他再说话,人已经站起来,换过一个话题。
      “我昨天搬货搬了一日,胳膊和腰背都有点酸,你能替我看看么?”
      那师傅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过来要办的正事,定了定神:“啊,当然……你背过去坐着,我先替你松松肩膀和手臂。”
      船工轻轻一点头,只道“有劳”,便把自己那张竹椅拉过去,接着一抬手将布衫由两侧肩膀剥下,光赤上身,背着他缓缓坐了。
      卸去衣衫后,那一身粗活练就的结实肌肉便深深映入眼中,在海上经年风吹日晒,沉淀出一层古铜色,硬朗厚重,没有半点赘肉,两块肩胛和一道脊柱沟仿佛是用刀在山岩上慢慢凿出来的,和平日里见的老弱客人截然不同,每一次都叫他想起寺庙里那些镀铜的金刚像——这么看着,想着,不觉心头一颤,喉咙发干。
      他摇摇头,甩开杂念,从箱匣里取来一瓶药油,倒在手中微微搓热了,才沿着船工的天柱、大椎、肩井以及风门几个穴位慢慢搽抹过去,然后左手扶住对方的前额,右手落在颈后,用巧劲推揉。
      他这五年间把工夫全花在手法上,施力时往往能让人觉得强劲又不失分寸,僵化的筋骨经他用手捏过一遍,无不顺畅舒坦。
      “呼……”
      船工轻轻吁出一口气,放松许多,身体明显不那么绷了。
      看着那些刚硬的线条在自己五指间一点点顺服,变得柔和,因药油附到上面的光亦一起一伏,不由着了道似地久久盯着,也想喘一口气。
      但周围过于静谧,他怕呼吸再重些,便要叫面前的人听去了,只能紧紧抿着唇,压回去。
      替船工松开颈部的肌肉,又移到头颈连着肩膀之处,食指与中指屈起,如犁田一般,用指关节照着筋的走向斜斜压着滑下,一道接一道由外向内理顺,再用手掌抵住肩井,不忘低声叮嘱一句“别动”,才开始慢慢按揉打转。普通客人中有不少力气弱,叫他推得一趔趄的,船工却真的纹丝不动。

      弄完肩膀,他从后面用指头轻轻虚握住船工同一侧的手,想把那只胳膊向后拉伸,绕上一周,放松关节,却忽然感到那个人五指一合,回握住自己,把原本留出的空位密密实实填上了。
      他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缩了缩指头,不想那只手也跟着微微收紧,愣是没能抽出半根,反而嵌得更牢。他也不再挣扎,放任这一无声的亲昵。
      一个三两下便能做完的动作,竟慢吞吞拖了许久。
      实在拖不下去,他才声如蚊蚋地提醒:“……该换手了。”
      那个人才松开。他把握得一阵酥麻的手收回,却不敢去摸自己的脸,怕那里已经烫化了,也不敢问那人有没有摸到自己手心的一层薄汗。

      身上也出了汗。他悄悄拭去几行,开口时声音哑得把他自己都吓一跳。
      “去床上躺下。”
      船工一声不吭,也没回头看他,默默依言起身走到床边,趴了下去,任他摆布。
      他深吸一口气,又从箱匣里取出一只软垫,让船工垫着,不至于呼吸时太难受,接着挽高袖子,露出前臂,低俯下去用手肘压住另一侧的脊柱,向外推揉。
      肘揉肘滚均讲究运力,大半胳膊都须紧紧贴在皮肉上。
      厮磨之间,他只觉手臂上的每一段,每一寸,都久久不舍和那块温暖的背分开,像生出一种瘾症,却无药可医。
      待左右两侧做完,轮到中间时,他终于轻手轻脚地脱了鞋,悄声上了床榻,分开双膝跨跪在船工身后,双手放到那块背上,十指顺着颈根慢慢滑过肺俞、脾俞、肾俞几处,深按浅揉。按到七节骨时,正欲继续往下,只听下面全程沉默的人闷闷哼出一声,却不似疼痛,气息粗沉:“唔。”
      一直未动的身体竟绷了绷,挪开半寸,仿佛一头手足受缚的困兽;动作明明不大,背上的肌肉却在那一刻现出了巨大张力,日光在那层古铜色上微微绽开一瞬,又流淌开,全陷进那只腰眼里。
      他怔怔看呆了,松开手,像是自己也跟着深深陷了进去。
      脑中一片空白,竟恍恍惚惚问出那句埋藏了三年的话来:“你为何,一直找我?”

      身下的人闻言顿了顿,一阵默然,最终只说:“习惯了。”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想听这样的回答。
      “习惯固然有习惯的好,但……”总拴在同一个地方,便不知道别处的风景会不会更好。他讷讷地提议,“若你有意,又不想换地方,何不试试馆子里那几个年轻些、秀气些的孩子?也许他们——”
      “他们手劲不够。”船工开口打断,声音有如拉满的弓一样绷着,甚至有些愠。
      他却一时懵懂不察,只想到昔日也有客人在推拿时更愿意挑熟手,待办完正事,再让那些年轻小徒弟接着进门伺候的,各司其职,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又继续低声道:“那我若带着他们一起……”

      “你不要再说了——”
      一声沉沉怒吼传来,面前的男人猛地翻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一僵,下一刻已被那对强壮的手臂拦腰抱住,半身被深深压到墙上,头向后抵住夯土,下意识闭上眼,再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张开一半,本能地艰难喘气时,早被一个滚热的吻吞了进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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