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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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古月衣一边试图把头发抚平一边开门，然后就看到了叶瑾。
“你家西皮被小白脸拐去了！”叶瑾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古月衣一愣，正要开口说不就是百里莫言么，叶瑾就一把把他拉了出去，把门一关就往电梯间快步走去。“我房卡还没带！”“等会儿去总台拿！再说你住息衍那里去不就得了！”
……还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啊=__,=
……果然该说是不愧是和嬴玉白舟月在西皮相拆相逆的情况下还能彼此相亲相爱的姑娘么。
在电梯里，古月衣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拼命整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时，叶瑾才算是说出来，她是看到息衍和百里莫言去了对面的咖啡店（也就是之前白毅把古月衣约去的那家），但是那里不是“她的地盘”（“原来殇阳关还有不是您地盘的地方……”古月衣低声道），所以赶紧来拉上古月衣一起去看。
“我知道他要去见百里莫言啦……”古月衣显然是觉得叶瑾有些大惊小怪，“再说我上午不也去跟百里公子谈了谈么？”
“你是什么人息衍是什么人啊？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啊？”叶瑾一副“你良心被狗吃了么居然还不感动得热泪盈眶反而来说老娘大惊小怪”的模样，“姓百里的都对息衍有想法的你知不知道啊！亏你还著名同人男呢……”
“啊、啊咧？”古月衣觉得自己的脑袋彻底被她搅浑了。
“从百里长青、百里景洪到这个百里莫言，都和你家西皮牵扯不清的好不好！小同学你要敏感一点啊喂！”叶瑾姑娘显然是恨铁不成钢了。古月衣默默扭头，心想你才是脑补过多吧。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去看看也无妨的对吧？古月衣抬头看看天色——手机还丢房间里呢——也快到晚饭时间了，不是和息衍说好了一起晚饭的么？就当自己是去找他吃晚饭的好了……嗯，放心不下什么的，才没有呢！
“……长公主很清楚，辰月并不是可以完全信赖的，所以让我问一问息先生，最近的事情，您怎么看？”
“百里公子这么说，那些上不去的网站倒和长公主殿下毫无关系咯？”
“工信部的事情，版署本不该插手。”
“那又要和我谈什么呢？息衍不过一介作者，在下唐也并无实权呐。”
“息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您是什么身份我们彼此都清楚，能对抗辰月的，在大胤也就是您了。”
“我刚才收到云中一位姑娘的邮件，说要不我们把小说里所有的反派角色的名字都换成雷碧城吧，又或者什么太监啦，乞丐啦，挑粪的啦，都叫雷碧城——我们写书的人，好像也就能做这些了吧？百里公子是这个意思吗？”
“……息先生还是不信任莫言啊。”
“百里公子名门之后，举止言谈都颇有令尊风范，实在令人不由回想当年。”
“家父也还常常提到当年稷宫文学大奖赛，息先生与白先生的风采。——息先生是觉得长公主只想渔翁得利？然而长公主毕竟主管的是版署，实体出版的事情，就算息先生自己无所谓，所在乎的旁人也还是有这方面需求的吧？不错，若辰月与天驱两败俱伤，对于大胤皇室自然是好事一件，可长公主也知道，即便如此，白氏的威仪也不可能同百年之前一样。不错，长公主确实希望息先生能制衡雷碧城，可对于息先生自己，难道不也有这种企望？您身后的那些人，不也正希望如此吗？”
“百里公子是个好说客，只是息某一点也不喜欢做他人的棋子。”
“息先生是手握筹码的人，怎会做他人棋子？长公主自己棋艺不精，不是能与二位对弈的人，只是很期待能看到一局精彩的棋。”
“长公主的棋艺息某不知，却知道百里公子堪称国手。能让百里公子这样的人忠心耿耿，长公主自然是人中龙凤。”
“息先生的意思……”
“既然棋局开始，我不情愿被围观怕也没办法吧？”
“那么，多谢息先生了。”
百里莫言起身离开的时候，往叶瑾和古月衣所在的桌上瞄了一眼。叶瑾看看古月衣：“他看见我们了？”
“应该是。”古月衣点头，然后起身，看着走过来的息衍。
突然之间有点惶恐。好像自己的出现是个错误。毕竟息衍没有叫他过来，而从听到的那些话来看“你的西皮要被小白脸拐去了”着实是无稽之谈。息衍和百里莫言那些话虽然说的还是他所知道的那些事，可两个人那样的气场，就算在多年前的战场上名将们杀伐决断也不过如此了吧？而百里莫言说什么“所在乎的旁人”，是拿他的未来来威胁息衍么？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实体出版啊，息衍并不会因为这个受百里莫言威胁的，是不是？但这种拖累了他的感觉……
又好像，见到这样的息衍，那其他也无所谓了啊。他知道这个人有这种魅力，当他决定去做什么事的时候，散发出的力量简直就像黑夜里的火，让飞蛾们随之扑去即便身陨也但无所悔。
他就是那样一只飞蛾吧？连天驱到底是什么也还不甚清楚，就决定和他站在一处。与其说是因为太过厌恶辰月的所作所为，不如干脆承认，只是因为他息衍啊。
“月衣。”息衍走到他面前，忽然伸出双手抱住他，不顾叶瑾忽然发出的奇怪声响，“刚刚来了，为什么不直接站到我那边去呢？”
“我、我……”显然也完全没料到这个拥抱，古月衣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了，不过片刻之后，笑了一声，“我看着你那样，好像就要去指点江山挞伐天下，我怎么站过去呢。”
“如果真是战场，你就那样看着我？”息衍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如果……真是战场？”古月衣推开息衍，好像这样才能正常思考，然后微微抬头，摇了一摇，“当然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站在你军队的最前方，你指向哪里，我的弓箭就射向哪里。”
服兵役的那两年，古月衣的射御之术在他们整个部队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闪瞎人眼啦！”叶瑾实在忍不住了，蹦过来拉开他们两个人，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回去回去！公共场所成何体统啊！”
息衍并不管她，自己重又搂住古月衣，走了出去。
“……过河拆桥！”叶瑾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跟他们俩一起走掉，径自坐下来要了碗菠萝刨冰。
其实时间还早，还不一定要去吃什么晚饭，于是两个人也就在殇阳关那并没多宽的马路边上走着。已经是下班放学的时间，于是人行道上有了许多小摊子，多半是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卖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从轻轻一晃就会动个不停的金色小龟到可以变换出各种花形的细铁丝，又或者是塑料管折出的喷了香水的小花，灌满了花露水又用皮筋扎成葡萄模样的气球……多半是五个铜锱一个，又或者是两个铜锱一个竹圈圈，套中什么给什么。每个小摊前都围着几个小学生，而卖棉花糖的、卖竹筒糯米饭的、卖小蛋糕的、卖鸡蛋卷的，也时时可见，甚至有把酸辣土豆丝、凉拌海带丝、麻辣田螺之类的小菜摆出来卖的，一两个铜锱就给拿张纸包上一些，小孩子拿根牙签戳着边走边吃，也不怕脏。还有些孩子手里拿着两根细细的棍子，棍子之间一小块麦芽糖，一边走一边搅着，不时还伸出舌头来舔舔。
“……我小时候也常这样啊。”古月衣不无怀念地看着周围。殇阳关到底还是个小城，那些在天启在南淮在秋叶的繁华街头已经绝迹的小摊子，在这里居然还生机盎然。古月衣简直想要去旁边一家摆出了冰柜的杂货店问，有没有一种叫做“八条”的冰棍，五个铜锱一袋，里面八个小小的，颜色不一口味不同。虽然明知是色素香精自来水调出来的东西，可就是还忍不住想要再尝一尝，好像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好像还可以是那个在地上趴着拍洋画弹珠子弄得满身是灰的小屁孩。是什么时候，那个不懂事而无忧无虑的小男孩长大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逃学去游戏机厅、不再翻墙出校门上网、不再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和兄弟们喝得半醉彼此拍着肩膀胸脯吹牛？
息衍伸出手，拉起古月衣的。
“你看到此情此景还可以怀念怀念，我却要如何？”息衍的声音带着笑意，古月衣感觉到息衍的笑，便也攥紧了他的手，笑了笑：“是啊，我比息老师可是小了足足八岁呢。”
相差八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几十年后都鹤发鸡皮了自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放到十几年前一个十五六岁一个七八岁却可以说是整整一代人的差别。那么在古月衣眼里值得怀念的景象，在息衍那或许是陌生的吧？
“诶，有莲子卖了啊。”古月衣还在胡乱想着，息衍突然看到路边一个中年大娘提着个竹篮，里面一个个全是嫩绿的莲蓬。
“咦，莲子就直接在莲蓬里这样卖吗？”古月衣奇道。夜北高原全年不过冬春两季，长不了莲花，从小在澜州长大的人自然也没有机会见到新鲜莲蓬。
“也有剥出来的啊。”息衍笑笑，指指那大娘篮子边上一小袋莲子，“不过自己吃，还是动手从莲蓬里剥比较有意思嘛。”
说着息衍去买了几个莲蓬，也不过五个铜锱一个。递给古月衣一个，却发现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来剥莲子，更是忍不住笑得悠然：“哎~还是我来给你剥吧~”
于是从他手里抢过去，把那嫩绿的莲蓬整个从中掰开，然后从那絮状物里抠出莲子，指甲轻轻一划剔掉上面小小的暗色的尖端，随即剥开嫩得几乎能摸到水的薄薄的壳，把嫩白的莲子递到古月衣嘴边：“这么嫩的莲子，莲心也是不苦的，用不着去掉了。”
古月衣顿了一下，左右看看并没有路人注意他们，才张口咬下。
嫩的莲子是清甜的，莲心也还不似长成之后的苦，反倒更衬得那种甜不同于其他的几分清亮，在这夏末秋初格外让人喜欢。
“喜欢么？”息衍笑眯眯地问道，古月衣点头，“喜欢就好。要是你去南淮啊，我家池塘里还有半塘子，可以去自己采来吃最新鲜的。”
“……你还种荷花？”虽然知道息衍不但会种花还很擅长，听到他连这种好像应该是生长在很大片的湖里或者江边的花也能种在家里，古月衣还是惊讶了一下。
“有个池塘嘛，不种白不种。以前本来长的是菱角，不过息辕说不如种莲花，先吃莲蓬再吃藕，想来很有道理，就改种了荷花。红的白的都有，不过现在既然殇阳关都有莲蓬了，家里那些大概也快谢了。”息衍手里不停地剥着莲子，干脆在路边找了个角落蹲着，古月衣自也跟他一起。角度不错，一边吃着莲子一边还恰好能看到路过的姑娘们的长腿细腰。
“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有次我去你们晋北做校园活动，好像是秋叶大学吧，那个文学社也是个不靠谱的，安排在他们学校澡堂边上一个水吧里，好像说隔壁就是女生澡堂。”息衍笑，把几个莲子都塞进古月衣手里，“我就说，正好六点钟开始活动，我们也别吃晚饭了，一人拿个大饼蹲门口，看看姑娘们走进走出，也算秀色可餐不是？结果去了才发现，那水吧和澡堂不开一个门，哎~还真遗憾呐~”
古月衣忍不住笑出声，息衍便揉揉他头发，愈发笑得安全无害：“去不去南淮？虽然莲花谢了，十里霜红却快开了。到时候，紫梁大街靠着紫梁河那一边全是火红的秋玫瑰，清晨打了霜就好像冰火交融，想来你也听说过。又或者是傍晚，弄上一条小船，载了新酿的桂花酒，也不用划，顺着河水任它漂着，月影花色酒香，就此睡去，可好？”
“……那自然是美的。”古月衣站起身。殇阳关的夕阳已经落下，只留了天边一片片火烧一样变幻无穷的云彩。
“……但是不愿意去？”听出他的弦外之意，息衍略有些意外，仍是蹲着，却低了头，继续掰那些莲蓬。
“我想，至少这几年，我还不能离开晋北。”古月衣笑笑，“花开的时候我去南淮，雪落的时候你会来秋叶吗？”
这话说的很有些文艺，古月衣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既然刚才息衍说了那么些花花草草的事，他犯一下文艺腔应该也不算突兀吧？不过……怎么有点怨妇的感觉呢？
“……我明白，你有你的事业。我本也只是想让你去我那里看看。”息衍抬头笑笑，“我一个人的时候懒散得很，虽然说是常常漫游在外，其实宛州八景都没看全。雪国的景色，我自然也想多去看看，到时候你可别只肯呆在屋子里吃羊肉火锅就好。”
“你还记得那茬啊……”古月衣挠头，“你要来了，就算是大冬天北渡霍苓海峡去宁州我也陪啊。”
息衍终于重新站起，手里剥出来没去皮的莲子一把拍进古月衣手里：“行了行了，吃饭去吃饭去。谁去谁那里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他贴近古月衣的耳廓，脸上笑意都能被听见：“按贵圈的语言，你我现在这样子，算是真·官配了吧？”
……什么贵圈！好像说得你不在这圈子似的！别以为表面上写的是BG你就不是老牌同人男了！！！天然腐神马的走同人的路让同人无路可走神马的你以为你的读者不怨念么！！！！！
内心吐槽当然没说出口，古月衣只是自己开始剥开了那些莲子。第一个剥得坑坑洼洼，正想着怎么这么难看，眼神一瞥就看到息衍满脸期待被投食的模样。古月衣脑内扶额，手还是伸出去把莲子扔进他嘴里。等等，莲子……这东西怎么听起来好像是有典故的？莲子……莲子！……
虽然那莲子的确被剥得很难看，但到底没少了一分味道，息衍笑眯眯的好像很是满足，古月衣觉得他要是生了一对尖尖耳朵毛毛尾巴就肯定要过来蹭蹭了……卖萌可耻啊三十三岁的息衍老师！
“啊，去吃烧烤吧！”息衍指了指前方搭起来的夜市摊，“烤肉扎啤，最适合这样的天气了。”
古月衣扭头。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四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