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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末路匕见 ...

  •   祁元九千八百四十一年,十月八日。

      以风无碍、柳澹、魏紫妩、朱西夜、何三元五人,为编的万仙盟丙申队,在不断被迫偏离原定路线,迁徙翼人的过程中,于途经巨阙泽的第三日,遭遇了前所未有,规模宏大的伏击。

      除了丙申小队所率领的青屏栅老少翼人外,遇伏的,还有与他们结伴同行的另外二支,分别来自千门教与无极宫的巡游小队,与及他们所奉令迁徙的翼人平民。

      当他们行至开阔的沼泽洼地时,前后左右苍莽的丛林内,骤然杀出两股乌泱泱的伏军。

      一时间,十五名玄门弟子,五百余名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被迫卷入了艽、磷、矢三疆的权力斗争之中。

      前有锐意进取的三万矢疆天目大军;

      后有穷追不舍的三千艽疆神行中军。

      而巡游小队与翼人平民,则似夹心一般,被包围在两拨蓄势待发的大军之间,进辄沦为天目军箭靶,退辄首当神行军刀下冤魂。

      两厢僵持之下,天目军与神行军各不相让,皆视巡游小队为敌方之共谋,蓄意拖延己方之战术。

      如火如荼的谈判中,蓦然,神行军的主将,收到来自远方的传讯,暴怒之下,将庞奕的算计一股脑吼出。

      “妈个巴子!庞奕那厮,故意将咱们中军引来,送入天目大军虎口,他自己倒转头去与姖芒老鬼合作,将咱们大军困在浮珠城!真是输可忍,辱不可忍!弟兄们,给我将这帮鬼祟至极、阴险至极的翼人,碎尸万段!”

      一声号令之下,神行军率先对翼人平民们发动了攻击,而对峙着的天目军也不甘失于人后,生怕被神行军借机突围而去,亦擂鼓冲锋而来。

      震天动地的杀声中,耳边全是翼人们恐惧的哭声,巡游小队的玄门弟子,不得不分开来,以身抵挡在大军之前,为身后的翼人平民,争取多一分生机。

      两军对垒间,刀光箭影下。

      风无碍趁乱脱离了巡游小队的阵地,撇下柳澹、魏紫妩、朱西夜与何三元等人,像一只灵巧的狡兔,巧妙躲过神行军与天目军的厮杀,逐渐向无人的丛林内奔去。

      同一时间,远在乱军之中的夏遇安,也注意到了风无碍的离去,潋滟双目一挑,当即浮起一个狠辣的笑容,遂也撇下队友,径自飞身朝风无碍追了上去。

      待风无碍入了丛间,拉远了与外头,朔阳派同门的距离后,夏遇安才自她的身后,猝然射出一百根暴雨梨花针,根根直冲风无碍背后关窍而去。

      窣窣的破空之声,被风无碍脚下,不断绊开的杂草之声所掩盖,少时,银针尽数没入她的后背。

      只听“噗通”一声,她已整个人扑倒在地,没了半点动静。

      “啧——真没劲,本以为还要做一番苦斗呢。”

      夏遇安两脚落地,朝风无碍嗤笑着走去。

      “哪成想,区区三成灵力便倒地不起,早知你如此不中用,我又何须煞费苦心,布下天罗地网来狩猎。果真如门主所言一般,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小喽啰,对付你,根本就是白费……”

      夏遇安边念叨着,边弯下身来,将倒趴着的风无碍扳过来,伸手探她的生机。

      下一瞬,毫无动静的风无碍,猝然睁开双目,紧接着,一道剑气自她的额间迸出,直冲夏遇心脏而去。

      “叮——”的一声,剑气被夏遇安以银针格挡开,只斜斜击中了他的左肩。

      “有点意思!”

      夏遇安开口时,人已闪出十丈外,他迅速止住伤口出血,一双眼睛透着嗜血狂喜,同时十指翻飞,操纵着银针摆出攻击的架势。

      “只是不知这一次,你还有什么伎俩脱身。”

      夏遇安言语间,以眼神搜寻风无碍一贯不离手的大毛锥,却只见她的手边,只有一柄不知从何人手中夺来的长刀,当即哂然一笑,暗忖传言果真不假,这风无碍确实犯了门规,才被同门扣下了法器,封住了修为。

      此时杀她,着实有些胜之不武。

      但那又如何!

      若凡事都要论个公平,那仙缘、天资、气运岂非最不公平,又何须叫众生汲汲营营,奔走不倦,永无休止竞择下去?!

      思忖间,夏遇安神色微凛,十指决然一弹,扑簌簌的针群,急如闪电般射去,却在即将命中风无碍之时,骤然全数失力,纷然坠落。

      再观那操纵银针的夏遇安,早已十指无力,浑身动弹不得,灵力尽无。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大感意外。

      而始终不啃一声的风无碍,则抄起长刀,忍痛爬起,噙着不可一世的狞笑,朝夏遇安缓步走去,反讽道。

      “你想无声无息地杀我,难道,我就不想无声无息地杀你了么?”

      说着,举起长刀,毫不留情将夏遇安,捅了个对穿,然后,收刀,再捅……口中则数落着。

      “献羊村四十八条人命,还你四十八刀,很公平罢!”

      每一刀下去,都会带出汹涌的鲜血,也会令毫无抵抗之力的夏遇安,呕出心头之血,每多一刀,他的生机便涣散多一分。

      “我不懂……”他犹自不解,“你对我下了什么术法,为何……为何……不可能,不可能!”

      “为何你封了修为,还能伤我元婴,是么?”

      风无碍了然一笑,倒也不掩饰:“只因修为的禁制,我早就解开了,而且还故意激怒魏紫妩,令你以为我毫无反手之力,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是以,方才特意在丛林里绕了些路,生怕你不跟过来,好在,夏王八,你没有令我失望!”

      风无碍说完,四十八刀也已结束,她又从荷包内,小心取出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了夏遇安的口中。

      “这是什么?!”他怒视。

      风无碍愠笑:“此物夏仙君应当很熟悉,你在漠疆种过不少,不是么?”

      “人雷!”

      到了这一步,夏遇安终于有了难逃一死的认知,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在,一个从未被他放在过眼里的小角色手中,更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

      他急问:“你究竟对我用了何法?即便你恢复了修为,也只是金丹境,只能使得出金丹阶级的术法,为何能越阶困住我?!”

      风无碍哂笑:“那道剑气只是幌子,真实困住你的,是定身符与封灵符。”

      夏遇安大愕:“不可能,若是这二道符,莫说我能一眼便察觉躲开,即便躲不开,也能以修为挣脱!”

      风无碍赞同点头:“不错,因此我给这二道符,又画了道隐身符,如此,当你身中剑气之后,自然就失了几分冷静,落入了我提前布好的符阵内。继而,当你攻击受阻后,我利用了你短暂的分心,及时刺穿你心口大脉,破了你的护体灵力。之后,即便你察觉了过来,也难以冲破我的符术了。”

      霎时,夏遇安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世自负毁于一旦!

      长久以来,他自持自己天资不俗,又容貌卓绝,自然心气高人一等,从不曾将寻常人放在过眼里。他屡次三番凌虐风无碍,也不过是为了在枯燥的生涯里,寻些乐子,并不曾真正将她当作敌手,只当消遣够了,便像碾死一只蝼蚁般,随手丢弃。

      如今,正是他这份轻率,使他落入了,风无碍日复一日的苦心造诣中。

      “呵呵——”他苦笑,继而又似想起什么般,调侃风无碍。

      “死在我手上的人雷,无一百也有几十,你这单独一颗,又是为了谁人?”

      风无碍抬起微晰双目,竟有些愧色,略为窘迫道。

      “贫穷,买不起更多!”

      “哈哈哈哈……”

      夏遇安苦涩的笑声,在林中犹自不绝,风无碍却已完成了复仇的布局,持着夺来的长刀,向浮玉城的方向赶去。

      少顷,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破声,风无碍扯起嘴角,笑着奚落。

      “可惜了一张好面皮!”

      继而,她头也不回,赶向另一名宿敌。

      飞矢流火,烽烟燎原。

      在距离巨阙泽,一千五百里以外的浮珠城,此刻同样杀声震天,十面埋伏。

      不同的是,在浮珠城受埋伏的,是来自艽疆的神行军主力大军,合计一万人的兵卒,被庞奕与姖芒仁鲁联手,困在了浮珠城之下的沼泽内。

      其上,连珠一般的浮台,早已部署了精锐的翼人弓弩手;

      其下,流沙一般的沼泽,包围着手持双锥的庞奕亲军。

      前后左右皆无了退路,经过半日苦战,神行军弓矢已耗去大半,兵卒也死去太半,只得退守进了沼泽中,唯一的一簇丛林内,借助林木的掩映,来拖延翼人大军迅疾的攻击。

      但情况也并不容乐观,只因,越战越勇的翼人兵卒,振翅飞翔,从附近的城郡,募来了足够多的火油,欲将丛林一举焚烧殆尽,逼出神行军残余,永绝后患。

      这,便是风无碍赶到浮珠城时,所见到的情形。

      她将自身藏在了更远处的高台上,借助地形的便利,将战场上的变化,尽收眼底。

      很快,翼人们筹够了火油,挥舞着乌压压的双翼,在丛林的周边,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舌中,林木渐枯,敌军逃窜,而庞奕,则穿着一袭白衣,率着一众翼人亲兵,异常打眼地候在烈火之外。

      “庞——奕!”

      风无碍狞笑着,抽出藏在怀中,早已精心准备好的引雷符,几个纵身,向他悄然靠近。

      就在她将要掷出引雷符时,蓦然思起翼人老者,信誓旦旦的一番话,才迟疑几息,便另有一支迅疾的利箭,发出尖锐嘶鸣,自风无碍的足下擦过,径直飞向庞奕。

      如有雷霆之势般,穿过所有不幸格挡在庞奕面前的躯体,拽出一串串飞溅的血花,直至最后,不偏不倚扎入庞奕的心脏,利箭才收住了锋芒。

      霎时,人群里爆出巨大的悲呼;

      俄而,潜藏于山林内的神行军,一拥而上。

      战局,居然就这样被一根利箭扭转了过来,失了主帅的翼人兵卒,如同失了心魂,且庞奕一死,与姖芒仁鲁的联盟,便不攻自破。一时间,军心涣散,各谋其主,各奔东西,被神行军追得屁滚尿流。

      而中箭的庞奕,则落入了神行军之手,他们挥起森冷的刀具,将他削肉、剔骨、敲髓、啖心,转眼间,被生吃得一点不剩,最后遗下的一副肚肠,也被凌乱的脚步践踏成泥。

      风无碍目睹着这一切,感到既解气又悲哀。

      解气的是,这个间接害死了叶观林的凶手,终于也以叶观林同样的方式死去;

      悲哀的是,无论庞奕是敌非敌,有罪无罪,都不应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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