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格兰杰小姐在新英格兰》清衡

2、物资采办

　　店员看着她这一身裤装，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还是谨慎地开口：“小姐，您这身打扮十分……别致。但如果您需要在镇上走动，或许配一条裙子会更……妥当些。”他指了指旁边挂着的几条长裙，“我们有些品质不错的款式。”

　　塞莱斯特瞥了一眼，随手指向其中质料和剪裁都最出色的一条深色羊毛裙。“那就拿一条。”

　　店员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即变得小心翼翼：“小姐，这一条是波士顿来的最新款式，价格是……八元。”

　　“可以。”塞莱斯特眼皮都没抬一下。

　　对她而言，多花一笔钱购买一件“社交道具”以省去未来的麻烦，是一笔颇为划算的交易。她把裙子和睡袍放在一起，推向店员。

　　“打包吧。”

　　“承惠，一共是五十元整。”店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塞莱斯特面不改色地数出五十张一元纸币。店员看着她身上利落的裤装，又看了看那条昂贵的、她似乎根本不想穿的新裙子，脸上的困惑达到了顶点。他接过钱，仔细地点数着，心里的困惑更深了：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肯定不是穷人，可谁又会不用五十元整币，却带着这么一大堆一元纸币出门呢？这感觉……既阔绰又古怪。

　　“数目正好……”店员最终确认道，语气里的敬畏多过了诧异。他目送着这位小姐离开，心里琢磨着这恐怕是他职业生涯里最难忘的一笔生意。“欢迎下次光临。”

　　塞莱斯特拎着打包好的裙子和睡袍，从容地走向店门。在伸手推门之前，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那位态度已然变得十分恭敬的店员说道：“对了，能否再给我一个空袋子？分开装会方便些。”

　　“当然，小姐，请稍等！”店员毫不犹豫地应道，迅速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结实干净的布袋递给她——这位小姐如此阔绰，区区一个袋子自然不在话下。

　　塞莱斯特接过袋子，礼貌地道了声谢，这才再次转身。

　　一道微光无声地掠过她的长裤——从现在起，在任何旁观者眼中，她穿着的都是一条质料精良、剪裁合身的深色羊毛长裙，与她昂贵的大衣和整洁的仪容相得益彰，完全是一位家境优渥、品味出众的年轻小姐形象。

　　她推开店门，步入寒冷的街道。偶尔有路人投来目光，但那目光中带着对一位体面人士的礼貌打量，或是对她出众气质的欣赏，再无半分对她裤装最初可能引发的惊诧与非议。

　　离开服装店，塞莱斯特的下一个目标是解决食物问题。保暖之后，生存的基本需求便是果腹。她拎着两个袋子，其中一个空着的布袋则准备承载接下来的采购成果。

　　她首先走进了一家飘着诱人麦香的面包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各种面包，从粗粝的黑麦面包到看起来相对精细的白面包。塞莱斯特的目光扫过，直接指向两条看起来最松软、色泽最金黄的白面包，“这个，请给我两条，再给我一罐奶油，谢谢。”面包师傅利落地打包好，塞莱斯特接过，放入那个看似普通的布袋中。

　　接着是隔壁的肉铺。挂着整扇的牛肉、猪肉，以及处理好的鸡肉、火腿和培根。空气里弥漫着生肉特有的气息。塞莱斯特微微蹙眉，指向一大块纹理细腻、颜色鲜红的牛排：“这个，请切成两份差不多大小的。”然后又指了指一只收拾干净的新鲜整鸡：“这个也要一只……不，两只。”她看到挂在梁上的火腿，要了中间看起来品质最好的一整块，又指了几片油亮亮的厚切培根。肉铺老板一边麻利地切割、称重、用油纸包裹，一边心里嘀咕，这位小姐买肉可真会挑，专拣好部位，每样还不多买，真是精致又懂得吃。他自然不知道，塞莱斯特心里盘算的是“复制咒需要高质量的样本”。

　　随后，她转向一个看起来货物相对齐全的露天市场。摊位上有成堆的土豆、洋葱、胡萝卜，还有用木箱装着的苹果，以及一些看起来还算新鲜的绿叶蔬菜。塞莱斯特依旧是那个策略：挑最新鲜、品相最好的。

　　“土豆，请给我那两个。”
　　“洋葱，要这个。”
　　“胡萝卜，这一捆。”
　　“苹果，挑最红的给我拿几个。”
　　……

　　她甚至还从一个农妇那里买了两小罐牛奶、一块黄油、一包燕麦和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坚果。在调料摊，她更是将盐、胡椒、各种香草料以及一罐价格不菲的茶叶都购置齐全。每买一样，她都看似随意地将东西放进那个仿佛永远填不满的布袋里。

　　商贩们对她印象深刻——这位气质独特的小姐买东西干脆利落，眼光挑剔，只选精品，完全是一副不愿将就、追求生活品质的模样。没人能想到，那个看似容量有限的布袋，此刻已经装下了足以供应一个小型宴会的新鲜食材：面包、肉类、牛奶、黄油、各式蔬菜水果、调料……琳琅满目。

　　结账时，塞莱斯特又一次感到了意外。她原本估计这些品质不错的食物会花费不少，可当她将所有店面和摊位的费用加在一起，却惊讶地发现——总共竟不到四美元！她之前复制了一百美元，本以为只是小额零钱，现在看来，这笔钱的购买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动声色地付了钱，内心却已迅速重新评估起这个时代的物价与货币价值。

　　采购完毕，塞莱斯特按照约定，走向街角那家小吃店。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马奇家四姐妹的身影，她们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当她走近时，明显感觉到四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丝陌生。

　　也难怪她们认不出来。此时的塞莱斯特，与她们不久前见过的那个穿着单薄睡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形象判若两人。她身着剪裁合体的衣服，颈间围着柔软的围巾，头发虽然只是简单整理过，但配上她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和此刻刻意维持的温和表情，俨然一位来自优渥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淑女。尤其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从容而沉静的气场，与之前那个略显狼狈的“落难者”截然不同。

　　“格兰杰小姐？”乔最先试探性地开口，灰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我，马奇小姐们。”塞莱斯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再次感谢你之前的外套，它真是雪中送炭。”她的目光自然地扫过姐妹们手中拿着的小包裹，看到了里面露出的新手套、看起来结实耐穿的军靴、精致的手帕以及一小瓶香水。她适时地流露出些许好奇，语气轻柔地问道：“这些是……礼物？最近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吗？”

　　四姐妹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混合着惊讶和喜悦的神情。梅格，作为大姐，温和地解释道：“明天就是圣诞节呀，格兰杰小姐。这些是我们给妈妈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圣诞节？

　　塞莱斯特内心微微一怔。时空乱流将她抛到这个陌生之地，竟恰好是圣诞前夕？这倒是个融入当地社交的好契机。她面上不动声色，反而带着一丝歉意：“哦，请原谅，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混乱的旅行，连日期都搞不清楚了。原来是圣诞节，真是个温暖的日子。”

　　于是，五个人一同踏上了返回的路。塞莱斯特一边走，一边自然地与姐妹们交谈，巧妙地引导着话题，试图了解更多关于这个时代和地点的信息。

　　“这里的建筑风格很独特，和我熟悉的英国不太一样。”她评论道，目光扫过路边的房屋。

　　“是啊，康科德这一带的老房子大多是这样的风格。”贝思轻声回答。

　　“康科德……”塞莱斯特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带着探寻，“是在马萨诸塞州，对吗？我对新英格兰地区了解不多。”

　　“没错！”艾米抢着说，带着点本地人的自豪，“我们康科德可是个历史悠久的镇子呢！”她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金黄色的头发披落肩头，言谈举止颇有讲究。

　　“对，属于新英格兰。离波士顿也不算太远。”乔的声音则低沉了些许，接过话头：“不过现在镇上冷清了不少。好多年轻人都像我们的爸爸一样，参军去了。”

　　“是的，”梅格说，“我们都在祈祷这场分裂国家的战争能早日结束。”作为大姐的玛格丽特，明显比其他妹妹更稳重些。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为塞莱斯特解开了之前感到的那丝“违和感”——为何街道上如此安静。她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轻声回应道：“我明白了……这真是一段艰难的时期。”

　　19世纪。美国。新英格兰。马萨诸塞州。康科德。

　　信息碎片在塞莱斯特的脑中迅速拼凑起来。她微笑着回应姐妹们的介绍，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通过这个“圣诞节”，以及她那袋“取之不尽”的食物，更好地在这个陌生的城镇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