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和天荒》越宝

38、阿城

　　在我倒下去之后，我只听到一阵脚步声快速从我身边跑了过去。
　　那一击很重，可是我却并没有当场失去知觉，只是有热乎乎的液体从头上流了下来，流在我的眼睛上。
　　我出奇的清醒，心里想着手机，我的手机，如果我的手机在身上，就可以报警求救了。
　　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冯子辰一声‘狗日的，’这是我长这么大骂过的最难听的话，居然是在这个时候。
　　我又想到阿城，刚才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看他一眼，他会不会有事呢？还有纪明宇，如果我出了事，他一定会很难过吧，会难过的活不下去吗？
　　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拿出全部力气，想要大声喊救命，可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到，就像梦靥时那样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全身无力。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变远，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响，在我耳边鸣叫。
　　终于，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有甜蜜的也有悲伤的，我看到阿城站在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中，向我招手，笑容爽朗。
　　他叫我的名字，“阿果，阿果……”一如我刚开始认识他时的样子。
　　我向他跑过去，一直一直跑，却怎么也跑不到他的面前，他看上去离我那么近，我却没办法拉住他的手。
　　我也看见纪明宇，我和他坐在高高的海边的岩石上，有海风吹过，吹乱我额前的刘海，纪明宇温柔的伸出手来，轻轻的帮我把头发拨开，他对着我微笑，露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陶醉的看着他，觉得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坐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可是，突然间，一道海浪打了过来，刚才还很平静的大海变得波涛汹涌，本来很低的海面也升高了，海浪冲着我们两个人直扑过来。
　　我想要站起来拉着纪明宇离开，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浪卷过来，我被海浪带进了海里，在海中一直一直漂浮，怎么也到不了岸，纪明宇留在海岸上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阿果，阿果……”
　　多奇怪，我居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还是无法控制的感受到恐惧，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我一个人漂浮、漂浮……
　　不知道漂浮了多久，久的就想过了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我好像终于从梦中挣脱出来，恢复了知觉。
　　我听到了阿宝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焦急绝望，“如果她还醒不过来，难道就要这样躺一辈子吗？”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脑部的淤血已经全部清理干净，至于脑部的损伤，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现在还没有苏醒的原因，很难说……也只有继续等等看了。”
　　“等等看，每次都是这样！医生，你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醒过来啊！”我听到阿宝在那里压低了声音伤心的啜泣，也觉得伤心难过，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然后我就听见了麦子杰颤抖的声音在那里大叫，“眼泪！阿宝，她流眼泪了。”
　　从恢复意识到睁开眼睛，还是花了我两天的时间，当我终于看到阿宝的脸时，真正恍如隔世。
　　阿宝正坐在我床前，给我念我最爱看的《小王子》，她用温柔又带点感伤的声音念着‘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这是这本书中我最喜欢的一段。
　　阿宝以前总是呲之以鼻，她对我爱看童话书，然后在通话中寻找温暖的恶习一直不以为然。
　　可是，这一刻，她给念着她不相信的童话，还那么深情，我不由微笑。阿宝抬眼的瞬间，正看到我的笑脸，她愣在那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还我一个微笑，可是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滴下来，滴在她紧紧握着的我的手上，带一点温热。
　　“阿果……”她叫我的名字，然后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要伸出手来替她抹去眼泪，却觉得全身都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我只有微笑着看她，颤抖着喊出她的名字：“阿宝。”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我的身上，放声大哭。
　　我的眼泪也忍不住从眼角滑下来。
　　是麦子杰的及时出现才让我们两个泪人平静下来，他是来给阿宝送饭的，看到我醒来，也是一脸的惊喜。
　　我冲他微笑，然后我想到了阿城，他在什么地方，他也在这个医院吗？为什么他没有来看我，还是他伤得比我重。
　　“阿城呢？”我问阿宝。
　　“阿城……”阿宝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她看着我，一脸的担忧伤感。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阿城，大概再也没有办法来看我了。
　　我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
　　阿城是不是已经不在了？这样的问题我真的不敢问出口，现在我还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事实。
　　“你昏迷了一个多月，现在才醒来，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病情？”阿宝勉强的对我笑，想要转移话题。
　　我深深的看着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一个多月吗？为什么我感觉已经很久了。”
　　“是啊，这一个多月实在太难熬了，真的像是过了很久。”麦子杰在旁边接话：“阿宝天天守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如果你再不醒来，我估计她就要倒下去了。”
　　我看阿宝，她看起来真的很憔悴，我什么也没办法做到，只好对她微笑。心里面却在反复想一个问题，阿城如果真的不在了，叫我情何以堪。
　　他之前一直对我说，对方很厉害，是亡命之徒，我却在心里嘲笑他懦弱，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决定最正确，可是却要了阿城的命。
　　我蠢的以为，自己的那点拳脚功夫，可以保护别人，保护自己，结果呢？结果是这样残酷，残酷的让我没有办法想下去。

作者有话说

　　自己觉得很狗血、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