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和天荒》越宝

17、求婚2

　　“结婚？”和我一起惊呼的是麦子杰，他看看我又看看易伟，突然来一句，“所以你才不回老纪身边的吗？”
　　我瞪麦子杰一眼，又看看手中拿着的花，再看易伟，他实在是个神人。
　　我不奇怪他会说这样的话，只是奇怪他怎么可以用那么平静的语气来说如此重要的事，就像在说：“天真的很蓝，阳光真的很灿烂一样。”
　　“我听三姐说，你没有亲人，所以我想先和你订婚，这样方便照顾你。”他接着往下说，而且居然就真的从口袋里掏了枚戒指出来。
　　我被他气过了头，居然可以平心静气的问他：“你想对我负责？你怕我瘸了，嫁不出去吗？”
　　我问的太直接，他半天接不上话。
　　“你想怎么照顾我？衣食起居住行？你都照顾的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每个月收入多少？买的起钻石珠宝、貂皮大衣吗？可是居有房行有车？”
　　他更加说不出话来。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想照顾我？你未免太看的起自己。”我越说越气，终于爆发。
　　荣荣被我惊醒，只看见一屋子的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声问：“怎么了？辰小姐，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你睡，有人失心疯，别理他。”我还在气，没一句好话。
　　大概是我脸色太难看，荣荣从床上跳了起来。
　　易伟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我、我是觉得你一个人，所以、所以想照顾你，你救了我……”
　　我听不下去，打断他，“我不推开你，你老大也未必就会死，况且，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我最恨别人对我好带着条件。
　　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要报答你。这样的戏码我老早已经看腻了。
　　我和易伟两个人就那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僵在那里。
　　荣荣不知道多聪明乖巧，她马上走到易伟身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劝：“辰小姐刚受伤，心情不好，何况她的腿疼了一个晚上呢，你是男人，要让着她啊！”
　　等他们两个出去，我犹自在那里生气。
　　纪明宇和麦子杰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我更气。
　　“很妙啊，阿果，没见过求婚求成这样的。”麦子杰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朵上去了。
　　“还好你拒绝了，像你这样凶的女人，娶了你人生又有什么乐趣？”纪明宇在后边接话，一脸的幸灾乐祸。
　　“第一次见你这么凶，阿果，以前老纪和我说，我还不相信呢。”
　　纪明宇听他这样说，马上点头，“你现在知道我受的委屈了吧，我和她在一起，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
　　我知道，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不过是一场不用花钱就可以欣赏的好戏。
　　而我，我恨自己是戏中人。
　　为什么对这件事介意，我有一百条以上的理由，可是没有一条可以拿出来和别人讨论。
　　我总不能说同样的话我亲生爹对亲生妈说过，因为她拿钱出来帮他解决了危机，当然她爱他，于是他向她求婚，然后有了我。
　　可是，没过几年，他终于成功，却发现只有报恩的心没办法维持一段婚姻，特别是在他遇上所谓的真爱后。
　　男人要变心，任何事也可以是理由。于是她最初对他的帮助，变成了别有用心，她陪他一起走过的艰难岁月，都变成阻挡他追求幸福的荆棘。
　　再过了几年，我慢慢长大，因为离婚时分得的财产，母女两生活算稳定。
　　偏偏她又碰上一个男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那一年我已经十岁，母亲给我穿上漂亮的裙子，带我去见他。
　　小小年纪，我已经知道他对她重要，所以一见面就乖巧的笑。
　　他绝对是一个漂亮的男人，长得漂亮，说话漂亮，办事也漂亮，他一见我就蹲下来扶着我的肩，看着我微笑，不忘当着我的面向母亲夸我聪明伶俐。
　　可是，他对我们好也是有原因的，当时他急需一笔贷款，向我母亲工作的银行申请，可是条件不够被拒。
　　他们两个因此相识，最后是我母亲把房子抵押出去，这才救了他一命。
　　于是，历史重演。
　　不同的是，他没有成功，他的工厂在苦苦挣扎了两年后，宣告破产，他不甘心承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在某一天早上，和家中仅余的那点财物一起消失。
　　因为这样的打击，我母亲抑郁成疾，终于在3年后离开了人世，她去世时我16岁，而她自己，尚未过38岁的生日。
　　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付出，甚至没想过要他们回报，是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报答她，照顾她的一生。
　　想起母亲，八月的天气，我却突然觉得冷。
　　有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我伸出手去，想要寻求一点温暖，整个人却发起抖来。
　　是纪明宇先发现我不对的，他看着我的脸，对麦子杰说，“快去叫医生，她看上去很不舒服。”
　　是的，我很不舒服，突然间，我的那些伪装统统离我而去，我只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
　　纪明宇被我吓到，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来试我的温度，“阿果，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焦虑。
　　我看着窗外的鸡蛋花树，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为什么叫它鸡蛋花？”
　　“什么？”话题转移的太快，纪明宇有点反应不过来，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叫鸡蛋花吗？”他看上去比我还白目，“很形象啊，你看白色花瓣黄色花蕊。”
　　他认真看花的一瞬，我终于忍不住眨眼，两滴泪飞快的从睫毛上滴落下来，滴到粉红色的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