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破障》冻冻杳

2、弦外之音

　　艺术节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后台走廊只剩下消毒水与松香交织的冰冷气息。

　　沈未晞扶着虞清在消防通道口的台阶坐下。应急灯惨白的光线落在虞清脸上，她的睫毛在剧烈颤抖，仿佛被无形的声浪持续冲击。

　　"那个频率..."虞清突然抓住沈未晞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上，"不是偶然。它认识我。"

　　脉搏在沈未晞指尖疯狂跳动，每秒一百五十四次，精准得令人窒息。

　　"三周前开始出现的？"沈未晞想起SD卡标签上的日期。

　　虞清从背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三张手写乐谱滑落在地，每张标题处都画着那个诡异的耳蜗漩涡符号。

　　"《黑色星期天》变奏版。"她指着第一张谱上陡峭的音符走势，"但真正的信息藏在休止符里——用次声波编码的摩斯密码。"

　　沈未晞拾起第二张乐谱。五线谱旁写满黎曼ζ函数公式，墨迹在副歌处突然晕开，像是被水滴打湿。

　　"他在哭。"虞清轻触晕染的墨迹，"书写者的泪液pH值呈碱性，说明极度悲伤。"

　　最令人不安的是第三张谱。整页几乎全是休止符，只在最后小节有一个孤零零的降B音。

　　"当我弹奏这个音时..."虞清的声音突然断裂，"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她说...快逃。"

　　脚步声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虞清猛地将乐谱塞回信封，却在慌乱中落下一张。沈未晞下意识用鞋尖踩住那张纸。

　　周教授的身影在应急灯下拉得很长。"原来你们在这里。"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需要聊聊那首特别的安可曲吗？"

　　虞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红。沈未晞上前半步挡住她："她需要去医院。"

　　"正好。"周教授微笑，"院里新进了台声波成像仪，可以给虞清同学做个全面检查。"

　　他弯腰时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沈未晞鞋尖露出的乐谱一角。那个耳蜗符号正从纸张边缘探出，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看来你们收到了我的邀请函。"他直起身，从口袋取出心率监测仪，"四十赫兹的次声波确实能诱发恐惧，但更奇妙的是..."

　　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响。虞清惨叫一声捂住耳朵，鲜血从指缝间涌出。

　　"...它能唤醒遗传记忆。"周教授凝视着监测屏上飙升的曲线，"你母亲当年最优秀的实验数据，就是在这个频率下获得的。"

　　沈未晞的助听器突然捕捉到异常振动——来自虞清颤抖的身体。那段声纹与她三年前失聪时记录的波形完全重合，却多出一道陌生的谐波。

　　"住手！"她猛地扯下助听器砸向监测仪。

　　金属撞击声中，周教授突然僵住。他死死盯着滚落脚边的助听器，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那场事故激活的不是听觉神经，而是..."

　　话音未落，虞清突然抬头。染血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弧度，骨传导耳机迸发出刺眼蓝光——段复杂的高频声波精准击中监测仪，屏幕瞬间爆裂。

　　"走！"虞清拽起沈未晞冲向安全出口。

　　消防门重重关合的巨响中，沈未晞回头望去。周教授仍站在原地，指尖摩挲着破碎的监测仪屏幕，嘴角勾起奇异的微笑。

　　夜雨扑面而来。虞清靠在巷墙边喘息，雨水混着血水在她脚边晕开淡红的涟漪。

　　"他发现了。"她哑声说，"你的助听器里...有母亲留下的频率密钥。"

　　沈未晞缓缓摊开掌心。那张被踩皱的乐谱在雨中舒展，墨迹晕染的副歌处逐渐显露出隐藏的字迹——

　　「当心弦共振，静默将震碎所有谎言」

　　雨幕深处，远处传来《雨滴》的钢琴片段。某个音键持续走调，在四十赫兹的频率上震颤不休。

　　虞清突然握住沈未晞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喉部。

　　"听。"她振动声带，发出超越人耳接收范围的频率，"这是母亲教我的...真正的无声之声。"

　　沈未晞突然睁大眼睛。在触觉与残存听觉的边界，她"听"见了——

　　水珠坠地声里，藏着心跳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