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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证据 ...

  •   翌日清晨,黎玉知梳洗完后,朝梅香使了个眼色。

      梅香会意,让其余人都退下了。

      梅香好奇道:“小姐,怎么了?”

      黎玉知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来:“梅香,有件事,需得你立刻去办,要绝对隐秘。”

      梅香见她神色凝重,低声道:“小姐吩咐便是。”

      黎玉知压低了声音:“你想个由头,明日去找母亲身边的刘妈妈,或者府里其他老人,打听一下,二十年前,孙家那位现在的夫人,王家的嫡小姐,出嫁前是不是曾有一段时间出城静养过?就说……就说你听说京中贵女出嫁前都有静养祈福的习惯,好奇问问当年孙夫人是在哪处风景好的庄墅,夸赞两句便是,切勿引人怀疑。”

      梅香虽不解其意,但见小姐如此郑重,立刻点头:“奴婢明白,定会办得自然妥帖。”

      “很好。”黎玉知颔首,又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是她这些年积攒的大部分金银锞子和一些小面额银票,取了一半给梅香:“这些你拿着,打听事情免不得用钱。一有线索,立刻回我。”

      梅香退下后,黎玉知独自坐在窗边,看向窗外。

      午后,梅香回来了。她先是如常地伺候黎玉知用了些点心,待到其他丫鬟都退到外间,才借着给窗边兰花浇水的由头,凑到黎玉知身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小姐,打听到了。”梅香眼底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光彩,“刘妈妈果然记得些旧事。她说当年孙夫人出阁前,确实称病去京郊的庄子上静养了小半年,说是犯了咳疾,怕过了病气给人。”

      黎玉知捻着丝线的手指微微一紧,面色不变:“可知是哪处的庄子?”

      “说是……在京郊西南方向的落霞山一带。”梅香回忆着刘妈妈的话,“具体是哪一处庄子,刘妈妈也记不清了,只恍惚记得个名儿,好像叫……“栖云庄”?对,大约是这个名字。刘妈妈还夸那地方名儿起得好,说是有云霞栖止之意,最适合养病。”

      落霞山!栖云庄!

      黎玉知记得清楚,前世曾隐约听闻,庆王在京郊最喜的一处别院,似乎就在落霞山麓,名字就叫“凝晖院”!

      云霞栖止,凝晖聚瑞……这两个名字,还真是暧昧。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语气平淡:“嗯,知道了。辛苦你了,没引起旁人注意吧?”

      梅香:“小姐放心,奴婢就是夸那地方名儿雅致,顺嘴多问了一句,刘妈妈只当奴婢小丫头好奇,还笑着说如今那庄子不知还属不属于孙家呢。”

      黎玉知点了点头,起身从首饰盒离拿了一只玉镯,塞到梅香手里:“做得很好,这个给你了。下去歇着吧。”

      梅香欢喜地谢了赏,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黎玉知一人。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却久久未曾落下。

      现在,需要证据。哪怕只是一丝一缕,能将这场私情坐实的证据。

      她等不了梅香用内宅的方式慢悠悠地打听了,况且也打听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她需要更直接更深入的手段。

      她的目光落在书案一角,那里放着兄长给她的那枚小火漆竹筒。

      “后续之事,交由我来办。”

      兄长沉稳的声音犹在耳边。是了,她不能亲自冒险,但或许……可以巧妙地借助兄长的力量,而不必让他立刻知晓全部真相。

      “兰心。”她轻声唤道。另一个沉稳些的大丫鬟应声而入。

      黎玉知问了兄长现下在何处,得知兄长今日去了户部。她重新铺开一张信笺,提笔写下一封信。写好后,她吹干墨迹,仔细将信笺折好,放入一个普通信封内。

      随即吩咐道:“你把这封信送去户部衙门,交给大少爷身边的长随阙羽,旁的不要说。”

      “是,小姐。”兰心接过信,小心收好,退了出去。

      黎玉知走到窗边,看着兰心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如流水般过两日。

      黎玉知依旧每日去母亲那陪着说话绣花,偶尔在园子里逛逛,赏花。

      第三日下午,黎玉知正倚在窗边软榻上,拿着一本《地域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落霞山相关的记载,梅香悄步走了进来。

      “小姐,”兰心低声道,“大少爷身边的长随阙羽刚来回话,说大少爷得了件新奇的小玩意儿,请您得空去‘听风阁’一叙。”

      黎玉知翻书的手指一顿。

      “听风阁”是黎砚修书房所在院落的一处临水小敞轩,环境清幽,适合说话。兄长用这种方式唤她,定是那封信有了回音。

      她放下书,神色自若:“知道了。替我回话,说我稍后便去。”

      约莫一炷香后,黎玉知带着梅香和兰心,缓步来到了听风阁。黎砚修立在轩窗前,望着外面的一池碧水,神色有些凝重。见妹妹来了,他挥退了左右,阙羽和黎玉知带来的两个丫鬟便退到了远处廊下守着。

      “哥哥寻我何事?”黎玉知微笑着走上前,语气轻松,“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黎砚修转过身,脸上并无笑意,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玉知,你前日信中所提之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落霞山,栖云庄,凝晖院……你是从何处听闻这些?又为何会觉得此地与孙家旧事有关?”

      黎玉知心中早有腹稿,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疑惑和回想的神情:“我也是偶然听人提起的。前日梅香去母亲处,听刘妈妈说起京中旧事,提到孙夫人出嫁前曾在落霞山的栖云庄静养。我恰好……前些日子翻看杂书,似乎看到有笔记提及庆王殿下甚爱落霞山景致,在其山麓建有凝晖院别业。”

      她微微蹙眉,显得只是单纯觉得巧合:“我便想着,时间似乎都对得上……就想着或许是个线索?毕竟,若真要查证苏婉娘当年之事,总要知道那时孙家以及相关人等的动向才好核对时间。哥哥是觉得……我想岔了?”

      黎玉知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将信息来源推给刘妈妈和杂书,又将自己撇清为只是提供一种“巧合”的猜想,眼神清澈带着些许不确定,完美地掩饰了真正的目的。

      黎砚修凝视她片刻,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眉头缓缓舒展开,但眼中的凝重却未减分毫。

      “不,你没有想岔。”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我顺着你提供的这丝线索,派人去查了……栖云庄,二十年前,确实在王夫人名下。而凝晖院,正是庆王殿下的私产,至今仍是。”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更蹊跷的是,我的人设法接触到一位当年曾在落霞山一带行脚的老郎中,他模糊记得,约莫二十年前,似乎曾受雇于一座气派的别院,去给一位身份尊贵、却深居简出的女眷诊过脉,说是忧思过甚,需要静养。他记不清具体是哪家别院,只记得那别院……似乎与皇家有些关联。”

      黎砚修的目光锐利起来:“时间、地点、人物的碎片,似乎都能对上。玉知,你提供的这个巧合,恐怕并非巧合。”

      黎玉知适时地露出惊愕的表情,掩口低呼:“哥哥的意思是……孙夫人当年的静养,或许……并非独自一人?甚至可能与庆王殿下有关?”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仿佛被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希望是猜错了。”黎砚修面色沉肃,“但若真是如此……那孙世昭的身份……”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细微的风声和水声。

      黎玉知能感觉到兄长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远比查一个流落在外的庶子要可怕得多。

      “哥哥,”黎玉知轻声开口,带着担忧,“若真是如此,此事……怕是牵扯太大了。我们还要查下去吗?”

      黎砚修沉默良久,再抬眼时,目光已是一片决然:“查!自然要查!若此事为真,孙家欺君罔上,庆王……其行可诛!我岂能容此等污秽之事隐匿于世,留他们祸乱朝纲?”

      他看向黎玉知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玉知,你……似乎总能察觉到一些关键之处。”

      黎玉知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些侥幸:“许是误打误撞吧。”

      黎砚修未再深究,只是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后续全权交给我。你便当作不知,切勿再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要再插手打听了,明白吗?”

      “玉知明白。”黎玉知乖巧点头。

      黎玉知走出听风阁,往自己院子走去。

      目的达到了。兄长已经起了疑心,并且决心深入调查。他手中的资源和力量,比她像个广撒银子来的消息多得多,也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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