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她母神[赛博废土]》江秋钰

4、杀人

　　墨菲乔似乎是被她干劲十足的情绪所感染了，脑袋往乔殊的方向凑了凑：“这个房间除了他们提前放置的营养剂，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要想离开，只有趁外面的人进来时才有机会，今晚我会有一次例行检查，在我苏醒后一个小时，会有一个低级研究员推轮椅来接我。”

　　乔殊：“轮椅？”

　　墨菲乔自然无比地点点头：“嗯，我的异能不是‘共情’吗？之前我只能感受别人的情绪，所以异能没有攻击性，很鸡肋，是爸爸把我送到这里做改造治疗后，我才渐渐学会的用‘共情’传递我想传递的情绪信息，开始拥有攻击的能力。不过代价就是，因为这里的治疗比之前在妈妈那的要激进很多，所以我的腿不能动了。”

　　她对上乔殊一言难尽的眼神，慌忙补充道：“你别担心，反正腿坏了也可以安装机械义肢，没事的！”

　　乔殊：……不是，腿坏了没事可以安装机械义肢，大妹子你听听这像人话吗？

　　但是对上墨菲乔理所当然的表情，乔殊咽下了这句吐槽，转移了话题：“来的人也会像你一样有异能吗？”

　　“肯定没有。”墨菲乔语气笃定，“研究员基本上都没有。你如果可以打晕他，伪装后送我去检查室的话，趁我进去检查的时候，你可以想办法偷一张中级研究员的磁卡，这种卡可以带我们去别的楼层，那样我们说不定就能逃走了。”

　　她说得越来越流畅，听得乔殊咂舌，她有个猜测，问：“这计划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脑机建议的？”

　　墨菲乔：“结合了脑机的建议。”

　　乔殊：“建议来源是？”

　　墨菲乔：“……影视剧？”

　　乔殊：“……好吧，你的脑机是该升级了。”

　　老掉牙的影视剧套路，怪不得她觉得熟悉。

　　乔殊摇摇头，接着问：“你对这个建筑了解多少？”

　　“我只在6楼7楼活动过，我们现在在6楼，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墨菲乔不好意思地低头，为自己的情报疏漏感到懊恼，下一秒，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这里应该是东楼，还有个西楼，‘把改造清洗好的祭品送去西楼吧’那个研究员是这么说的。”她竖起食指，一脸认真。

　　“他们什么时候交班？有没有什么混乱的时候？”

　　“交班不知道，但混乱的时候……子夜的祭祀？那是教会最严谨，但也最混乱的时候。”她轻声解释，“我在这里经历过两次人员调动和混乱，都是因为祭祀。最近一次就在昨天，应该是有帮派来救祭品，死了很多人。”

　　乔殊越听眉头越皱，但墨菲乔越说越兴奋。一个在紧张高压地计划逃生，一个……像是在兴致勃勃地计划冒险。

　　“祭祀很多吗？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是的，每晚都有或大或小的祭祀，我猜这里只是教会的一个分部，”墨菲乔的逻辑清晰得出乎乔殊的意料，“他们的研究中心相对简陋。真正的教会核心力量不应该看上去这么薄弱。至少不可能和妈妈的实验中心差距那么大。最重要的是，教会的总部没有人知道在哪。”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乔殊垂眸，每一条信息都像冰冷的钢针，刺破希望的泡沫。

　　一条死路。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条九死一生的绝路。她不了解地形，没有武器，唯一有的只有自己的身手，那是参加军旅片拍摄和荒岛求生综艺训练出的。而这里守备森严，哪怕是分部，也人员庞大，祭祀更是会严阵以待，她的身手真的能支撑她逃出生天吗？

　　但这也是唯一的生路。

　　这间纯白的囚笼几乎没有视觉死角，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门开的那一刻。待在这里，是连挣扎都没有的死亡。她没有时间准备，没有机会演习，这将是赌上性命的一次豪赌，筹码只有勇气和运气。

　　乔殊抬起头，先是肯定了墨菲乔：“你给的信息很有用，我们就利用今晚这次检查。出去后，按照你说的，搞到一张中级磁卡，同时想办法制造更大的混乱，我相信不止我们想跑。”
　　墨菲乔说祭品被送去西楼了，还有帮派来救祭品。虽然墨菲乔看上去毫无逃跑意志，但不能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吧？把那些人放出来，她说不定可以趁乱逃脱。

　　“如果顺利，我们都能呼吸到地面的空气。如果不顺利，”乔殊顿了顿，“你就装作被我挟持的样子。这样，就算我被抓了，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来到这的，她可以利用墨菲乔逃跑，但做不到完全不管墨菲乔的死活。
　　利用一个行动不便的女孩为自己创造机会，还明知道对方会为自己担上风险，无论理由多么充分，都让她感到一丝卑劣。

　　她看向墨菲乔，就是不知道这句话在墨菲乔的耳朵里，会不会认为她只是单纯想丢下她？

　　墨菲乔嗫嚅着，想说点什么，但她共情到了乔殊此时此刻的心情，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扬起嘴角：“你一定要出去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祝愿，“就算我出不去也没什么的，”她的笑容依旧明亮，没有一丝阴霾，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我是被爸爸送来做改造治疗的，教会的人不会拿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我。”

　　她感觉到乔殊在担心她了，所以提出这样的方案，但她不想让乔殊有压力。
　　既然“自由”这个念头是因为乔殊才燃烧起来的，那她至少，不能成为拖住乔殊脚步的锁链。

　　她希望她的朋友自由。
　　无力行走的小女孩希望另一个小女孩可以展翅翱翔。

　　乔殊沉默了，心中五味陈杂，但现实的状况不允许她多想，她只能努力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接过墨菲乔递来的营养剂，为接下来的行动储备能量。

　　墨菲乔在一旁小口吸着营养剂，像一只乖巧的、自己捧着猫条的小猫咪，安静得不发出一点声音，但她时不时勾起嘴角，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快乐的幻想里。

　　乔殊快速吸完营养剂，饥饿感从脑海中消失，她感到手脚都充满了力量，她离开墨菲乔的床，走向门口。

　　她刻意放任紧张和恐惧蔓延，让肾上腺素开始分泌，她需要最佳的临战状态。

　　因为她将要做的，是她过往人生中从未想过的事情。

　　杀人。

　　不是打晕，不是制服。

　　她没有任何留对方一命的资本和天真。

　　她必须确保那个进来的人，彻底失去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反应的能力。一击致命，必要时补刀。不能让他像影视剧里那样，醒来呼救，破坏自己的行动。

　　她对自己冷静地、一遍遍地重复这个残酷的决定。

　　正如之前在荒岛，为了活下去，她可以摒弃以前一切的喜恶，为了补充能量吃虫、吃生肉，为了防蚊虫，把污泥往脸上抹，她一直是个求生欲很强的人，而现在——

　　她要杀人。

　　乔殊做足了准备，站在门边，将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脱下鞋袜，赤脚能让她更轻巧，而鞋带她另有用处。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嘀——”

　　门开了。

　　乔殊缩在门后那片极其有限的视觉盲区里，紧贴冰冷墙壁，呼吸压得极低。

　　两根鞋带已被仔细地拧绞成一股，两端死死缠在掌心，勒出深红的印痕。

　　一个穿着灰白色研究员制服的男人推着轮椅，背对着乔殊往房间内走去，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房间中央的平板床：“特殊编号007，例行体测准……”

　　他的“备”字还没出口，乔殊动了！

　　她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弹射，鞋带绞成的索套精准地套上男人的脖颈，身体顺势反拧，用整个后背的力量抵住对方，双臂交错，死命向前勒紧。

　　男人猝不及防，惊呼被死死扼在喉管深处，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徒劳地挣扎，身体因缺氧和恐惧而扭曲，却只是从乔殊背上滑落，失控的轮椅向前滑去。

　　乔殊反应快得惊人，就着下坠的力道将他狠狠压倒在地，膝盖死死顶住男人的脊背，反手重新拽紧鞋带。

　　双手、男人的脖颈、鞋带，形成了最牢固的三角结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从男人喉间挤出，死亡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像一节永远不会结束的数学课，每一秒都挣扎在混沌和清醒之间。

　　乔殊能闻到他身上濒危时失禁产生的恶臭味，能感觉到他挣扎的力道逐渐变小。

　　她手背青筋持续暴起，呼吸却渐渐变得异常冷静，近乎闭气，仿佛窒息的人不仅仅是被勒住的猎物，稚嫩的猎手也忘却了呼吸。

　　终于，研究员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胡乱抓挠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球可怕地凸出，失去了所有神采。

　　乔殊又死死勒了将近一分钟，直到确认手下这具身体彻底松软，再无任何生命迹象，才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大口吸入空气，又因空气中污秽的气味而剧烈干呕。

　　鞋带深陷在尸体的皮肉里，留下一道紫黑色的狰狞勒痕。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鞋带在她的手心也留下了同样的勒痕，她望着那两道痕迹，大脑一片空白，那并非因为后悔或恐惧，而是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后又骤然褪去后的生理真空。

　　比起害怕之类的情绪，乔殊更多的是对杀人感觉到不适应，联盟已经建立很久，和平很久了，在今天之前，乔殊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大概也就是遇见咸猪手，便攥着对方的生殖器让对方给她道歉；遇见校园霸凌，便把对方的脸抓花，打架到双双被迫转学；遇见路人凌虐流浪猫，便把对方踹翻在地，胳膊卸了又给人安了回去。

　　理智告诉她，在现在这个局面，她不杀人，就要面对比被杀更可怕的境遇，但心理上还是五味陈杂，一时间难以回神。

　　就在她脑子里的弦松弛的那一刹那——

　　【生命体征已消失，检测到施主履行“每日一善”承诺，功德值+1！满足愿望激活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