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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情挑美人心(下) ...

  •   以严尚宫为首的几个宫人便不容分说搀着洛妃起身,洛妃只觉顾太后明着是心疼她,怎么暗中却是另有一番不是滋味呢?

      她望了宣帝一眼,眼波横秀,眉目间尽是催促。

      却未料道,一旁冯昭仪带着后宫嫔妃围了上前,花团锦簇的一行人,看似是道喜,可心底真正喜欢的又有几个?

      大抵一张张笑靥如花的背后,俱是恨得咬牙窃齿,比那戏台子上的戏子还要两张脸罢!洛妃中只觉方寸渐乱,又不得不硬着脸皮子应付。

      只是可恨,她被一行人团团围住,看不见宣帝与顾太后说话,到了这个时候宣帝若还不向顾太后挑明,真真就错失良机了。

      顾太后眼见洛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每走一步都受掣肘,心中冷笑,面上只是不动声色。那冯昭仪倒也是个眼见不错的,不消她太多吩咐,分寸也拿捏得极其妥当。

      这才转过脸,又一脸喜气地向宣帝说道:“哀家真没想今年竟是双喜临门,不独云阳快回来了,哀家这么快就要抱孙子了,赏,该赏,君上,据哀家看来玉宸宫太小,不如另置一座大一些的宫室,将来洛妃待产,也好设立产室厅。”

      “母后娘娘要替洛妃设立产室厅?”

      宣帝闻言大喜,宫里规矩大,除了皇后,后宫嫔妃怀孕生产是不能够设立产室厅的,如今天顾太后先是拿主意要替洛妃迁宫,又张罗着还要替洛妃设立产室厅,一切俱是按照皇后的仪制来礼遇洛妃的,头里合计了许久的话,倒不好一一向顾太后张口了。

      顾太后便势如破竹:“依哀家看栖梧宫乃东六宫之首,凤栖梧意头又极妙,不如就将洛妃先举宫迁往栖梧宫,待洛妃一举得男,产下皇子,其余的事儿自然就好办了。”

      “儿臣与母后娘娘所见略同。”

      宣帝眼见顾太后是真心疼洛妃的,况且,母亲已摞下半截话,若洛妃一举得男,方能够出师有名而进行册封,也觉母亲思虑得更为周到,毕竟母凭子为贵,他太早颁布册立洛妃为皇后的旨意,也的确太过于仓促。

      慈母与贤妻,都是真心待他之人,将洛妃托给母亲自然最为放心。

      “那么哀家就将君上的旨意着人传下去了,”主意明明是顾太后自个儿拿的,颁诏的时候却又打着宣帝的名义。

      顾太后望着洛妃一阵脸红,一阵脸白,娇滴滴的小脸刹那闪过惊诧之色,心中暗道,宣帝也不过只是多宠爱她一些,洛妃就还上脸当自个儿与宣帝夫妻情深?

      笑话不是,她不过只是替宣帝生儿育女的一个嫔妾,君王薄幸,最靠不住的便是恩宠。

      “君上,安置妥当洛妃之后,六宫之事也不能无人,哀家年纪一天天也大了,实在不想费这个神……”

      宣帝一眼望去,有那么多的后宫嫔妃,也只有冯昭仪的德行堪当此任,他虽不够喜欢她,却也在心里敬着她,因笑道:“朕看冯昭仪还使得。”

      冯昭仪闻言,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先向顾太后磕了头,又向宣帝磕了头。

      “罢了!昭仪身为六宫的表率,就先替哀家送洛妃回宫小憩。”

      “臣妾谨遵懿旨。”

      闻风而动的后宫嫔妃,见洛妃明着是被抬举,暗中却连个晋封也不曾捞到,那六宫主事之权又都落在冯昭仪手上,昔日存着的又嫉又恨虽不好表露出来,心底却也是极其称快的。

      一时,人人便从围着洛妃恭维巴结,展眼就成一路簇拥着冯昭仪去送洛妃。

      玉妆见众人起身相送,自是随大流站起身,跟在一众嫔妃的身后,她撩着裙子刚要下楼,却有宫人叫住了她:“宋才人娘娘,且留步。”

      “是琴香啊!”

      琴香见玉妆脱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不免又凭添了几分喜欢,宫里有那多的后宫妃子,除了冯昭仪圣德怜下,便只有宋才人最和气了。

      因笑道:“太后娘娘有请——”

      玉妆心中正纳闷,那琴香明明是宣帝御前的人,怎么倒反替顾太后来传话,一抬首却见宣帝与顾太后并肩而坐,正含笑望了过来,恍然大悟,只觉面上阵阵发烫。

      她仍很守礼的上前福了一福,合着规矩先向太后祝寿,又向宣帝道喜。

      顾太后便拉着她的手仔细瞧了一圈,又命她坐在一旁,和气道:“宋才人虽是又清减了几分,气色倒还是不错的。”

      玉妆垂首:“蒙太后娘娘垂怜,臣妾已大好了。”

      “好了就好,”顾太后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借着眼角的余光扫眼望向宣帝,却见宣帝身子坐的笔挺,恍一眼望去像是在看戏,实则敛声屏息,想必泰半都顾着听她与宋才人说话……就抬手叫过宫人,下了楼往明间去更衣。

      一时,众人去的去,散的散,偌大的观戏台上便只坐着宣帝与玉妆两个。浮动在两个人之间,除了宣帝衣袖间甘甜的龙涎香,又是那难言的尴尬。

      幸而,戏台子上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来来往往,戏子们一出又一出轮着上演着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

      宣帝看着那些恩恩爱爱,卿卿我我,更觉瑰丽莫名,很是焦燥……暗暗揣度他虽不擅言辞,却也不是木讷之人。

      为何每每一见她,便方寸渐乱,连话也不说上一句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因道:“去沏壶茶来。”

      玉妆闻言少不得抬起来,正欲起身去沏茶,却见琴香已蹬蹬的下了楼一迭声去传茶水上的人。

      “坐着罢!这些事让宫人们去坐便好。”

      总算逮着机会能够与她说上两句话了,宣帝尽管面上镇定自若,然而心中却是波澜起伏,那克制的声音里头微微有些轻颤。

      “伺候君上是臣妾应尽的本份。”玉妆轻启朱唇,初初病愈,小巧的樱唇,唇角轻扬,淡粉柔软。

      宣帝一眼望去,只觉很是惹人怜爱,心道,若换是洛妃他早就搂在怀中温存,偏是她宋玉妆,教他束手束脚的踟躇不前。

      玉妆见宣帝一直盯着她直瞧,便也悄悄的望了宣帝一眼。

      四目相对,刹那间如电光火石闪过一片,较之戏台子上舞枪弄棍还要交手的激烈,两个人匆匆对望了一眼之后,璇即分开。

      玉妆只觉一颗心突突的跳着,心中惶然,愈觉慌乱……她连忙又低了头,自那之后,便再也不敢抬眼去瞧宣帝。

      她很清楚那并不是因为畏惧。

      虽不像从前那样情笃初开的害羞着,可她分明却怕着,惶惶的怕着。

      “君上请用茶。”

      茶水上的宫人一溜跪了下来,飘有如意云头的缠枝青花茶盏里溢着一股子碧绿的幽香,见宣帝端坐着不动,玉妆接过茶碗,纤手托着茶盏,只觉那薄薄的茶托,如蛋壳一般根本就隔不了热。

      那一阵阵的滚烫似烙在指尖,令她不由得蹙起眉头。

      “小心烫口。”

      尽管她已提点过了,宣帝似乎却等不了这么一时片刻了,无喇喇的便伸手过来一接,兴许是他太过于急切,修长的双手在那一瞬不止接了茶碗,还紧紧握住了玉妆的纤纤玉手。

      玉妆不仅指尖被烫到了,连那冰凉的手背也被烫到了。

      她慌乱的望了宣帝一眼,猝不及防,撞入他漆黑的眼眸中,那熠熠的目光,如映在雪地上耀眼的强光,她只看了一眼,便湮没其中。

      那一瞬,竟全是空白,如雪盲一般,玉妆的目光无处安放,她只觉整个轻飘飘的,如踩在云端,什么也看不清了。

      “呀——”

      滚烫的茶水溢了出来,飞溅在两个人紧握的双手上。

      这回,不独玉妆被烫了,宣帝更是被烫到了。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若她的伤口是烫在手心里,他的伤口便是烫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

      国君为了宋才人,把手给烫伤了。

      宫人唬得不行,飞也似的去传太医,这一忙乱倒是好,戏台子上匆匆的散了场,阅是楼竟是意外的静了下来。

      天地之间,碧瓦红墙夹道的深宫重楼,就只余大周的天子与她了。

      是谁说红颜白首,是谁说深宫寂廖。

      宣帝仍握着她,用力的握着她,他与她,双双握着那盏沏得俨俨的茶碗……

      玉妆又羞又急,开口相询:“君上,烫着了没?烫着了没?”

      “烫着了,是烫着了。”

      他喃喃的,喃喃的应承着。

      宣帝慢慢的松开双手,分明看到,她的手心与他的手背,红红的,连成一片。就那么一下,疼到心里去了。

      这一刻,他的心是那么柔软,仿佛遇暖即化的一江春水,倾刻涨满了那颗烦乱而迷失的心。

      似乎再也没什么可以阻挡他的了。

      宣帝终于俯下身,吻了吻玉妆因紧张而颤动的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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