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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断魂山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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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烟没有回头,在一旁的白君离看见他的剑尊大人满意地笑了一下,默默地觉得,凌风烟可能是这四人当中,最想替里头那些横死之人收尸的一位。
欧阳恨玉打击太大,也难以面对变成了腐尸的家人们,凌风烟便用着他的方法,去让欧阳恨玉面对现实。
他又不禁默默地感叹,或许是失去过,才会懂得失去的那种滋味,这里没有比凌风烟更清楚那种痛是如何。
他轻轻地牵着身旁的手,微笑看着那脸上带着欣慰表情的人,什么也没说。凌风烟微愣地看着那带着暖暖笑意的白君离,面皮薄的病又发作起来,干咳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继续以另一只手摸索着门上的痕迹。
魏政清伴着欧阳恨玉,慢慢地走到了他们的身后:“剑尊大人,如何?”
凌风烟淡淡道:“我对咒术之事不甚了解,但也感觉到那残留的气息。乘月,你察看得如何?”
白君离轻轻地点了头:“这里被人施了障眼阻挡咒法,我们把此门打开时,便是把这咒阵破了,但此门,不是咒阵的施咒之处,真正的阵眼,在宅子里,需到内察看方可。”
魏政清:“障眼咒阵……,此人的目的,是让旁人察觉不到断魂荘的异常?”
欧阳恨玉眼角泛红地摇着头:“断魂荘常年也没有访客,此处也是荒芜得很,甚少人会路过,即使不施以障眼咒,这里也不易被人察觉。”
凌风烟环着手,看着那大门敲打着手指,须臾后,便冷笑着:“这咒阵,不是防别人,而是防我们。”
欧阳恨玉愣着:“防我们?”
凌风烟侧过头,看着身侧的白君离:“我们何时掉进来这幻境的,你可有头绪?”
白君离苦笑:“我猜,在我们遇到牵牛人时,便被下了暗示,到此处打开门时,便启动了幻境。”
凌风烟冷笑:“你啊,道行还不够,中了暗示也察觉不了?”
白君离干咳了一声:“师傅,不能全怪我,这不是咒术,而是幻术。”
魏政清与欧阳恨玉听得满脑子疑惑,先是听到自己不知何时又掉到了幻境已是一惊,后来听到这非咒术而是幻术又是一惊。魏政清吃声:“幻术!幻术不是常人能练,必须,必须……”
“必须是到地府走过一趟的人,或是魂魄曾经离过体的人方能使出幻术。”凌风烟淡淡地道,“凌沧笙便曾是离魂之躯,故我们到达幽姬旧宫时,他能做出第二层幻境。”他轻敲着手指:“在幽姬旧宫给我们下第一层幻境之人,与此人为同一人也说不定。”
欧阳恨玉带着紧张的神情问:“那,我的家人是不是还活着?”
白君离看了一眼凌风烟,再把目光移到欧阳恨玉那满脸期待的脸上:“不,幻境只是复制现实的另一个空间,他本来存在的目的只是让人困在里面,並不能很好地创造现实本来没有的事情,若是能捏做事实,那是梦境,而不是幻境,所以,抱歉,这里断魂荘的样子,便是现实的样子。”
欧阳恨玉后退了两步,眼泪从那本已干涸的双目中流了出来,魏政清轻拍着她的肩膀,她苦笑地看着魏政清:“我知道了,我只是,存有一丝希望而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再缓缓地张开那双水润而带着坚定的眼神看着凌风烟:“剑尊哥哥,我们进去吧。”
凌风烟笑了一下:“丫头,眼神不错。”
白君离脸上带着微笑,在各人身上施了那阻隔腐气的咒术,便站到了门前,牵着凌风烟的手,暗中以灵力护住他的身周,慢慢地推开了那道仿佛阻隔离尘世的大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凌风烟暗自冷哼了一声,那里头的景象实在让人心生寒意。
那十多具已腐烂的尸体伏于地上,背部均有着一滩已变成暗红的血色,那许是这些人的弊命之处。
欧阳恨玉眼中湿润,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那外庭之中,走过了一具又一具惨不忍睹的腐尸前,任由那泪水于眼中流出,落到了地上,牵起了一点尘埃。
她边走边喃喃地哑声念着每一人的名字:“陆叔,楚姐姐,余婶,小金……。”每念一次,她的眼泪便流下了一滴。
她缓缓地走到了正厅的门前,向内望去,捂着嘴,身体颤抖着止了脚步。
魏政清想了想,走到了她的身旁,看向她看着的那个方向,看着一男一女的尸首。
女尸躺在了男尸之下,看上去便像是男方护住女方替她挡下了那一击般,但细看下便会发现,那却是无补于事,因为那一剑,不是斩向男子的背部,而是把他们俩直接一起穿透了过去。
魏政清的眉皱紧,轻轻地拍着身旁那弱小的肩膀。欧阳恨玉跪在了地下,向那双尸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把额前磕出了一点血红来。
她哑声:“爹,娘,孩儿定必寻得凶手,为你们报仇!”
白君离与凌风烟察看着每一具尸体,白君离则使了灵力寻找着那遗留的一丝幻术痕迹,凌风烟走到那正厅中,轻拍了欧阳恨玉的头,然后走到了那双尸身旁,看着那致命的剑伤,皱着眉:“此人的剑术修为,不在我之下。”
魏政清惊愕地看着凌风烟:“世间竟有能与剑尊大人相仿的剑术高手?”
白君离轻着步子走了进来:“不太可能,师傅的剑术修为非常人能匹敌。”
魏政清迟疑了一下,看着淡淡的凌风烟:“那,这……?”
凌风烟冷笑了一声,看着白君离:“人间没有,并不代表,魔界或天界有没有。”
白君离皱着眉,摇着头:“天界不可能,若天界的仙人如此杀生,犯了天条,便要坠回凡间,仙人不会作这种把自己毀掉的事。”
魏政清:“那便只剩下魔界了。”
凌风烟眉头深锁,手指轻敲着手臂:“我总感觉,此人是有意让我们知晓他的存在。但为什么?除了凌沧笙外,我想不出来有如此修为的人。”
白君离想了想:“可能有,只是你不认识。记得我与你提过那位黑纱神秘人吗?我只是灵识状态的时候,他也能察觉到我的存在。而且,整个幽姬都被凌沧笙杀绝,却只他一人留着,还伴在凌沧笙左右,那么,他的能力,必然是凌沧笙所承认的。”
凌风烟看着那几乎不留血迹的剑伤,若有所思地:“可我离开幽姬旧宫前,根本没有此人的任何印象,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现在还是先想办法从幻境出去,找到这幻境的目的。”
白君离环视了四周,又走到了屋内的每一处摸索着,周围也没有太大的打斗痕迹,只是可能尸体倒下前碰掉了旁边的一些东西而已,并不像有四处逃走过的迹象。
白君离心里忽然有一种想法,却暂时还是先把那想法藏于心中。
他走出了正厅,在荘内游走着,探索着每一处,只见那些尸首虽然已腐烂,但那表情却没有太大的痛苦,而且有一共通点,那便是皆由背部的剑伤一剑毙命。
但何以在如此整齐的凶案现场把荘内的人全数杀掉?
忽然中庭内一棵大树让他止了脚步,整个断魂荘中虽然也有些花草,但树仅有此处一棵,而且正正立于中庭正中,让人不禁驻足观察。
他走到了那树旁,以手摸着粗糙的树身,从那树身之中散着一股残留的气息,那种气息给白君离一种熟悉的感觉,但那感觉很快便随之而散。
白君离想不起那气息是什么,总觉得是从哪里感受过。
欧阳恨玉从门中穿出,走到白君离的身旁轻声道:“爹说,有断魂荘,便在此树立于此处。”
白君离把摸着树身的手轻轻地收了回去,仰着头看着那遮挡着阳光茂密的树叶:“听上去,这树像是贵荘的根。”
欧阳恨玉轻笑:“是啊,断魂荘的根,现在,徐了此树,便剩下我了。”
白君离轻叹了一声:“我大概知道破除幻境的方法,但得先经欧阳姑娘的同意方可行。”
凌风烟与魏政清从内门走到中庭,听到白君离的话后:“与此树有关?”
白君离轻轻地点头:“可记得我们在千年幻境时,是以结束凌沧笙的性命来破除那幻境。”
凌风烟淡淡地:“不可能忘记。”
白君离心中轻叹一声,徐徐道:“此处也相仿。以结束某处的生命来破除幻境。千年幻境时,凌沧笙便是幻境的中心,而此幻境,树便是幻境的中心。”
欧阳恨玉摸着那树身:“白哥哥的意思是,要把这树毀掉,我们才能回到现实?”
魏政清沉声:“可这树,是断魂荘的根本,毀了这树,便是把断魂荘的命脉给斩断。”
“这便是那人的目的,让断魂荘成为真正的断魂荘。”凌风烟用着淡然的声音说,他脸上不带一点波澜,仿佛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淡得让魏政清生起了一层寒意。
欧阳恨玉摸着树身的手收了回来,微笑地看着凌风烟:“无妨,毀掉便毀掉,我人在哪,哪便是断魂荘。”
白君离点了头,看着那树身:“那,在下便开始了。”欧阳恨玉跪在地上,向着那棵树磕了头,缓缓地站了起来轻声道:“有劳白哥哥。”
白君离在众人的身侧画下了一道红圈,做出了一道屏障,继而向着树画出了一道火咒。
火从树根开始燃烧,慢慢地向树顶爬去,不久后,那红色的火焰便把整棵树包围了起来,散着让人炽热的气息,却暖不到一些人冷下的心来。
火在燃烧着,周围也升起了一层白雾,那是幻境破除的症状,慢慢地,白雾把四人均分隔开来,四人便独自立于幻境与现实之间。
白君离负着手,等待着白雾的散去,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