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女官VS多面王爷》缘来本色

8、御前风波再起

　　御膳房的低气压持续了不到两日，便被一桩突如其来的大事打破了。
　　皇帝今日兴致颇佳，在御花园的凉亭内设了一场小型茶会，只邀了几位近臣和一位颇得圣心的宗室老王爷，说是品茗赏花，实则或许另有深意。御膳房自然忙得人仰马翻，精心准备了各色茶点。
　　萧璟这类杂役本是没资格靠近前方的，但因人手紧缺，也被抽调去负责搬运一些器皿和食材到外围候命。他乐得清闲，正好能远远“观摩”一下这皇家茶会的气氛——主要是用眼睛“品尝”那些他碰不到的精美点心所散发的情绪气息。
　　茶会过半，一切看似融洽。就在内侍将一碟新做的杏仁佛手酥呈到一位姓刘的官员面前时，异变陡生！
　　这位刘御史，正是当初在金銮殿上跳得最欢、极力构陷萧璟的急先锋之一。他刚拿起一块酥饼，还未入口，只是凑近鼻尖闻了闻，便突然脸色大变，“哇”地一声干呕起来，手一抖，酥饼掉在桌上摔得粉碎！
　　“有毒！这点心有毒！”刘御史指着那碟酥饼，声音尖利惊恐，仿佛下一刻就要毒发身亡一般，“陛下！有人要谋害臣！陛下明鉴啊！”
　　凉亭内瞬间死寂！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然的抽气声和杯盏碰撞的慌乱声响。
　　皇帝的眉头瞬间锁紧，脸色沉了下来。天子脚下，御前茶会，竟出投毒之事？！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御医！快传御医！”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尖声喊道，同时一挥手，训练有素的御前侍卫立刻上前，迅速控制了现场，将所有经手茶点膳的宫人全部围住，凉亭内外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御医匆匆赶来，检查了那碟摔碎的杏仁佛手酥，又查看了刘御史的状况：其实他压根没吃，神色凝重地回禀：“陛下，此酥饼中确实混入了少量牵机药粉末！虽不足即刻致命，但若服下，必痛苦万分！刘大人洪福齐天，未曾入口！”
　　牵机药！这可是宫中明令禁止的剧毒！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山雨欲来的阴沉：“查！给朕彻查！这碟点心经手何人？！”
　　负责茶点的主管太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颤声回禀：“回、回陛下……这杏仁佛手酥，是、是御膳房专点白案的张厨子所做……他、他平日老实巴交，不知为何……”
　　那张厨子是个五十多岁的憨厚老人，此刻已被侍卫押着跪倒在地，吓得话都说不全，只会磕头喊冤：“陛下明鉴！小人不敢！小人万万不敢啊！”
　　刘御史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指着张厨子厉声道：“陛下！定是此獠受人指使！或是与臣有私怨！求陛下为臣做主！”他目光闪烁，意有所指。谁不知道这张厨子前几日因心疼被浪费的食材，与负责采买的刘御史家仆有过几句口角？但这理由用来嫁祸，也太过牵强。
　　萧璟在外围冷眼旁观。那张厨子他有点印象，是个真正老实埋头干活的人，因为看他年纪大，萧璟还顺手帮他抬过几次面粉袋。这老头身上只有长期劳作的疲惫和对食材的珍惜情绪，绝无半分恶毒。
　　呵，刘扒皮这戏做得可真糙。萧璟内心嗤笑，想借刀杀人，顺便再踩一脚御膳房，或者……是想试探什么？
　　就在一片混乱，刘御史不依不饶，张厨子百口莫辩，皇帝眼神越来越冷之时，萧璟动了。
　　他像个被这场面吓傻了的笨拙杂役，手里抱着一筐刚洗好的水果，“不小心”被一个慌张后退的小太监撞了一下，筐里的苹果咕噜噜滚了一地，好几个直接滚到了凉亭附近，甚至有一个撞到了那摔碎毒点心的桌脚。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萧璟慌里慌张地跑过去捡苹果，在捡拾那个滚到毒点心旁边的苹果时，他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沾上了一点碎裂的酥饼碎屑。
　　无人注意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杂役。只有一直心神不宁、下意识观察着他的苏叶，目光骤然一凝。
　　萧璟将沾了碎屑的指尖迅速放入口中，咂摸了一下。
　　瞬间，两股鲜明的情绪涌上：
　　一股是极其阴冷恶毒的畅快得意，仿佛阴谋得逞的狞笑。
　　另一股是惊慌恐惧、生怕被发现的颤抖。
　　这恶毒的情绪并非来自张厨子！而是来自……萧璟的目光状若无意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刘御史身后那个一直低着头的贴身小太监身上。那恐惧情绪，正来源于他！
　　而那股恶毒……则隐隐与刘御史相关联！
　　果然如此。萧璟心下冷笑。自导自演，贼喊捉贼，还想一石二鸟？玩得挺花。
　　他捡起苹果，抱着筐子，一副想赶紧退下又不知所措的蠢样。正好听到刘御史还在那慷慨激昂地要求严惩“凶手”张厨子，甚至隐隐带节奏暗示御膳房管理混乱，需要彻底清查。
　　萧璟仿佛被这话吓到了，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紧张气氛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哎呀……真是造孽……好好的一碟杏仁佛手酥，愣是被那怪味道糟蹋了……可惜了那上好的杏仁香，一点都尝不出来了，光剩一股冲鼻的怪味……”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像个馋嘴又不懂事的杂役在心疼点心。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帝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
　　御前侍卫首领眼神一凝！
　　就连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宗室老王爷，也倏地睁开了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刘御史——以及他身后那个小太监身上！
　　点心中有毒，但毒物无色无味极难察觉，御医也是仔细查验才发现的。这个小小杂役，怎么可能远远就“尝”出怪味？还精准地说“冲鼻”？除非……
　　除非他接触过这种毒药，或者……下毒之人身上就带着这种味道！
　　“拿下！”侍卫首领反应极快，一声令下，两名侍卫如虎扑食，瞬间将刘御史身后那个面如死灰的小太监按倒在地！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挣扎：“大人饶命！不关我的事！是老爷！是老爷让我……”
　　“堵上他的嘴！”刘御史惊怒交加，厉声喝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侍卫迅速从小太监的指甲缝里和袖口暗袋中，搜出了残留的白色药粉，经御医确认，正是牵机药！
　　真相大白！
　　根本不是什么厨子下毒，而是刘御史指使自家小太监自导自演，企图嫁祸于人，或许还想借此在御前闹事，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刘御史，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帝王被戏弄的冰冷：“好……好一个刘御史！真是朕的‘忠臣’啊！拖下去！严加审问！”
　　一场惊动御前的风波，竟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被一个看似蠢笨的杂役一句莫名其妙的“嘟囔”给瞬间破解了。
　　凉亭内死寂一片，众人看向那个依旧抱着苹果筐、一脸“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的惶恐杂役，目光复杂无比。
　　皇帝深邃的目光在萧璟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里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若有所思。
　　而站在不远处的苏叶，早已是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看得分明！他绝对是故意的！他从捡苹果到品尝碎屑再到“无心”之言，每一步都精准无比！他不仅洞察了阴谋，甚至轻描淡写地就利用了所有人的心理，四两拨千斤地逆转了局面！
　　这需要何等的敏锐、胆识和……对人心精准的把握？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苏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微弱的好奇，破开了沉重的恐惧，悄然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