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心》一聚臣

4、高三

　　高三挺折磨人的，但是那种目标明确有规律的生活在陆许音看来其实还不错。
　　开学第一周先来个个开学考。周一早上，司机李叔把陆许音送到二中门口，他拽了书包进校门，学校里很安静，高一高二都还没开学，回学校的只有高三，校门口也没有什么开学欢迎仪式，所有人都是自己收拾好行李就去教室等班主任来开例行班会。
　　高三独立一栋教学楼，叫笃行楼，跟高一高二的崇学楼相隔着，陆许音穿过那栋学习了两年的教学楼，直走进旁边那栋矮一些的笃行楼。
　　他今年的教室在三楼，还是原来的 9 班。
　　教室里一片沸腾，高三的精彩生活让每个人磨刀霍霍，陆许音走进教室，班里的人都正聚成一堆一堆地在聊天，班长陈菡看见他走进来，给他打了招呼：“陆许音，你来啦，班里的位置还没有分，你随便坐一个就行。”
　　陆许音点了点头，一句“好的”还没说出口，脖子就被人勒住了，来人嬉笑：“哟，陆少爷来了，暑假都没怎么来找人家玩，人家可伤心了。”
　　陆许音被勒得直往后仰，骂道：“蓝桥，你给我放开，妈的腰要断了。”
　　蓝桥嬉笑着放开他，说：“这样腰就不行了？你不行啊陆许音。”
　　班长小姑娘本来还想上来跟陆许音讲几句话，闻言一愣，慢慢把脸扭了回去。
　　陆许音给蓝桥来了一拳，说：“好好讲话行不行。”
　　蓝桥也明显看到他的话对班长小姑娘的不友好，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然后下一秒就跟那群聚在一起的同学喊：“诸位在聊什么，竟然不带上蓝某。”
　　陆许音看着他扑过去，觉得蓝桥有时候真他妈像个哈士奇。
　　陆许音的班成绩挺好，在年级里是重点班，就是有时候太多话了，他们班主任常常骂他们讲起话来就像烧开的水壶，哗个不停。
　　比如此刻，陆许音还没放下书包，就被几个人拉住了。
　　曲子竘人不高，生的白净，名字却十分高壮，他拉着陆许音在旁边的座位坐下，说：“陆哥坐这呗，挨着大神保佑我高考考个好学校。”
　　陆许音把书包放下，说：“行啊！但是保佑这事儿吧你还是去找菩萨吧！这不归我管哈。”
　　曲子竘一脸撒娇：“别啊陆哥，你比菩萨灵验多了，只要每天让我蹭蹭欧气就行啦！”
　　学委李檐刚把桌面整理的书整理干净，闻言抬头，打趣说：“你以为你是猫啊？还蹭蹭陆哥？”
　　男生们顿时笑了起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笑着说：“学委你这比喻好恶心，妈的我都有画面感了。我说曲子竘你还是继续当你的蛐蛐吧别祸害陆哥了。”
　　曲子竘嘴一撇，说：“怎么就是祸害陆哥呢？再说蛐蛐怎么了，蛐蛐多可爱，那个...那个明朝有个皇帝叫什么来着？他还爱逗蛐蛐呢？”
　　陆许音为曲子竘这位经常讲话把自己骂进去还浑然不觉的少年感到悲伤，但又忍不住毒舌：“现在的人其实也爱逗蛐蛐。”
　　曲子竘：“啊？”
　　学委拍了拍他的肩，深沉道：“得了少年，别再讲话了，待会把自己骂飞了都不知道。”
　　刚好上课铃响，班主任手臂夹着书进来了，那些插科打诨抓马放屁的才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姚文文走上讲台，把书往桌上一放，先撑起了班主任的传统动作：把手往桌沿一撑，然后抬头审视学生。
　　然后例行咳嗽，眉毛一挑，开口：“大家好，很不幸你们高三还是我带，暑假过得怎么样？”语气里带了调侃。
　　班里升起笑声，蓝桥把手一举，说：“过得不好，人家想小姚姚想得慌。”
　　姚文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蓝桥顶着一张极能祸祸小姑娘的脸讲嗲话，笑骂道：“好好讲话，老没个正形。”
　　班里哄笑声起，学委喊了句：“桥本来就是弯的那来正形？”
　　此话一出，班里几个女生眼神交汇，眼神里带了一丝姨妈笑，然后一齐向蓝桥看去，蓝桥显然没注意到她们的眼神，他回头往学委处喊：“你才弯的爷钢板直！”
　　姚文文简直是拿这帮说起话来豪不忌讳的学生没办法，她拍了拍手，头痛道：“好了好了，开班会，要弯等毕业再弯。”
　　她从拿来的书里把夹着的课表拿出来，贴在了黑板旁边的班务栏上，说：“这是这学期的课表，但基本没什么用，各位客官当个乐子看看得了。”
　　“噗哈哈。”班里响起笑声。
　　确实，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上课要讲的内容在高一高二已经基本讲完了，高三更重要的是看你的自学能力。
　　姚文文等大家笑够了，才说：“好了，笑够了吧，那么接下来到哭的时候了。”姚文文语气含笑：“明天考试，检验一下你们暑假在家都干了些什么。”
　　“啊！！”班里响起苦恼声。
　　“啊什么啊？那几个抓头发的，干嘛呢？现在知道抓头发了？暑假干嘛去了?”姚文文声音严厉。
　　虽然他们都知道开学要考试，但是仍然有几个抱有侥幸的家伙，他们委屈巴巴道：“可是小姚姚，放假的诱惑谁顶得住嘛。”
　　姚文文撇嘴：“去去去，闭嘴，还放假的诱惑，我还回家的诱惑呢。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接下来的时间都是自习，好好抱一下佛脚吧！”
　　接下来姚文文讲了下这学期的安排，然后又例行公事的讲了开学第一课的安全课，然后她看了一圈班级，说：“开学典礼应该会放在考试后，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都给我把试考好，听见没有？”
　　班里齐声：“听见了！”
　　姚文文拿了课本出教室，曲子竘拍了拍胸脯，说：“为什么感觉阿姚这学期变凶了，人家都被吓到了。”
　　坐后边的李檐说：“不凶都管不住你们这帮猴子。”
　　曲子竘回头怒道：“你才猴子呢！”
　　李檐拿出买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摊开放在桌子上，笑着说：“对哦，你不是猴子，你是蛐蛐。”
　　曲子竘气极，委屈道：“陆哥，你看他。”
　　陆许音掰回他的肩膀，说：“得啦，你那蛐蛐脑就不要跟李毒舌争啦，这不明摆的降维打击嘛！”
　　曲子竘暴风哭泣：“......你说我妈当年给我取名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把立字该成马字呢？”
　　陆许音安慰道：“好啦好啦，蛐蛐也很可爱啊，你想，明宣宗朱瞻基还爱逗蛐蛐呢。”
　　曲字竘擦鼻涕，坚决道：“就是。”
　　李檐：“......你其实是腹黑吧陆许音。”
　　没多久，开学的嘈杂就安静下来了，整栋楼的学生都开始为第二天的考试奋斗。窗外正午的阳光正烈，陆许音的位置靠窗，在无意间抬头能看见在枝叶间跳腾的小鸟，啾声婉转，让人心痒。
　　陆许音虽然走读，但是午饭他是在学校吃的。现在的校园没有多少人，饭堂并不拥挤，但是陆许音和蓝桥还是习惯晚一些再去。
　　八月的校园阳光明媚，去往饭堂的那条路种了几棵桂花，每年9至10月的都飘满了香味。
　　桂花香味偏甜，有时清香，有时又浓厚，陆许音不太懂花，但是挺喜欢桂花的香味。每次花开时经过那条路，在灿烂的阳光下，陆许音感觉到的都是浓烈的少年青春。
　　他珍惜这些时光。
　　下午和晚上依旧是自习，除了语文老师在晚上来了一下，其他老师都没来。
　　学校发了模拟题，陆许音一下午和晚上只挑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做，他没有全做，只挑了较难的题型磕。至于语文和英语，他英语不差，语文除了背背古诗基本不用怎么复习，那东西看积累，抱佛教极难。
　　等十点半的下课铃响起，班里陆续传来伸懒腰和收拾书包的声音。办公室里的老师基本都走了，陆许音和蓝桥背着书包经过办公室往楼梯走去。
　　蓝桥搭上陆许音的肩膀，说：“你有想考哪里吗？”
　　高三，18岁，好像跟16，7岁差得不远，但是却莫名到了该为未来选择的时候。该起的变化不多，但却感觉十分沉重。
　　陆许音拉了拉书包带，说：“我爸妈想我出国。”
　　楼梯的光线并不亮，少年的眉眼都染了暗。蓝桥看向陆许音，问：“那你的想法呢？”
　　“我？”陆许音习惯性地把手交叉在胸前，微仰起头，说：“我挺想去北京，或者上海？”
　　蓝桥没再问什么，他知道陆许音已经知道自己的方向了。
　　陆许音反问他：“你呢？”
　　蓝桥摸了摸鼻子，说：“我父母想法跟你爸妈差不多。”
　　陆许音笑道：“我俩还真得互相交换台词是吧？”
　　蓝桥也笑，说：“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两个迷茫少年互相询问未来？”
　　陆许音拍了一下他，说：“得了，别给我搞青春惆怅。什么想法？”
　　蓝桥把手背到闹后：“嗯～我其实没太大关系，他们基本都安排好了。”
　　“你真的这么想？”
　　“嗯吧！”
　　两人走出教学楼，穿过那片银杏林的时候，月光撒下来，少年并肩走着，背影里有意气风发，也有忽然的迷茫。

　　谢谢观阅，欢迎批评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