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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道清门 ...

  •   这几日,青石镇格外热闹,饶是这院落处于深巷,也听得外间来往人群熙熙攘攘。

      这些人无一兴致不高,究其原因在于青石镇外有一海,海面上将有一秘境临世。一月前,青石镇祥云笼罩,紫气四散,海面大浪涌起,海底似有东西破浪而出。

      三大宗门门首卜算得知,此处将有秘境临世,只是再想卜算时,再也得不出半点有用的线索。

      卜算不出结果,原因有二,其一,秘境内有着足以震惊世人的秘宝,受天道规则制约,卜算不得;其二,这秘境乃是为某人而出,有人生来集天地气运于一身,于他周身,便有此大气运。

      不过后者几率偏小,前者几率偏大。至少,他们从未听过这世间有谁是集天地气运于一身的。古往今来者,也未有此等人出现。

      此消息一出,不过月余,青石镇便涌入大批修士,热闹非凡。

      封昭待在砚书怀里,听着长街上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兴致淡淡。突然,她抓紧了砚书的衣袖,砚书停下,看向怀里的封小昭。

      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正是卖糖人的,砚书失笑,这娃的鼻子比狗的还灵。

      卖糖人的小贩一看生意来了,便扯着嗓子大声说着“这位小仙子,若是令妹喜欢这糖人,今日便买一赠一”。

      “你这小贩是不是见着个好看的姑娘都叫仙子?”。

      砚书一袭红裙,脸上挂着笑,加之不俗的长相,登时让卖糖人的小贩红了脸。“不不……”不半天了,也不见那小贩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李大娘捂着嘴笑,说道“砚姑娘可不是什么小仙女,人家啊是神女”。

      小贩闻言,脸红得更厉害了,眼前这姑娘确实,确实同神女一般好看。

      “好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身后的殷褚敲了砚书的脑袋一下,掏了钱给那小贩,“来一个糖人”,随即朝李大娘颔首。

      小贩一看这公子的面容,结巴地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赶紧将糖人递了过去,真真是漂亮,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不为过,至少面前这位公子担得起。

      砚书笑了笑,嘀咕着“和你一比,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大我那么多,就是个老男人!

      砚书接过糖人,当真是买一送一,这小贩实诚,这么大的糖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几个铜板就可的。

      “殷公子好,今日新出的蜜饯,有几样我想着小阿昭喜欢,便留着了,可瞧瞧”李大娘指了指前面这几样色泽鲜艳的蜜饯。

      殷褚点了点头,挑了几样封昭爱吃的,正要掏钱,李大娘忙道“这点小钱不用给了,殷公子前段时间开的药方可救了我家老头子一命,可不能收钱了,再收良心不安”。

      殷褚不知是给还是不给,给吧,人家不收,不给吧,他们也白吃好几回了。

      砚书瞅了自家二师兄一眼,内心偷笑,“既如此,那便谢谢李大娘了”。

      “砚姑娘客气了,我看鱼市那边今日打捞了好多新鲜的鱼,我让老张头给你们留着几条,可去看一看”。

      砚书点了点头。
      闻言,殷褚便收起了钱,转头问崽崽要不要喝鱼汤。

      封昭左手一个糖人,右手一个糖人,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后,点点头“要,要糖醋”。

      殷褚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回去让远洲给你做”。

      砚书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吃货,小吃货,现在就这么能吃,以后可就养不起了”。

      “给,师姐糖”封昭皱着眉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里的糖递到了砚书嘴边,砚书哈哈哈笑了起来,“贿赂我可行不通,我们崽崽放心好了,我们会把崽崽养大,养得好好的,白白胖胖的”。

      砚书的笑声让周围的人停步,他们只觉得隐世内的仙女都不及眼前这位姑娘漂亮,这位姑娘张扬,随性,面容美艳,却又纯澈。

      真真就是一副魔道妖女的长相,气息却又干净出尘。

      小贩弄了半天还是不知这姑娘是不是仙女,便转头问了李大娘。李大娘爽朗一笑,“你是新来青石镇的小贩吧?”。

      小贩点点头。

      “他们一家子啊,算是师门,却更像家人。四年前便住在青石镇靠海的那边,方才那位公子擅医,镇上好多疑难杂症找他准没错”。

      “那到底是不是仙人啊?”实在是那样貌和气质过于出尘,就连怀里那女娃娃,虽是蒙着眼,但粉雕玉琢的,可爱至极。

      “是,也不是”。

      李大娘这句话将小贩彻底说蒙了,什么叫“是,也不是”?

      “说不是仙人,可他们那么厉害,又愿意帮助我们这些凡人。说是,他们又更像凡人一般生活”。

      小贩点点头,明白了一点点。当然,不明白也不妨碍他看这些个貌美的男修女修。

      因着鱼市那边日头晒,殷褚便让砚书抱着崽崽站在树荫下等着,他去便好。

      砚书抱着崽崽寻了个背阴地,借了张镇东头何老头的木凳,就坐在他开的酒肆旁。她嗜酒成性,何老头知她的喜好,便倒了碗新酿的烈酒予她。

      “砚丫头,新酿的,尝尝。好喝的话,待会儿让你师兄提一坛回家,也给你师父尝尝”,何老头笑眯眯地给她端上了一大碗,顺带掏出了颗糖塞到崽崽怀里。

      “每回往这边买个菜都蹭您一碗酒,脸皮都给蹭出来了,都有墙那么厚了”。

      “哪的话,没砚丫头你啊,我家阿牛前次就得被那大浪卷海里去了。若是你不提,回头我还得提着去你们家,你们直接提了便是,喝完了直接来拿”。

      砚书笑眯眯应了声好。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于她而言,日子可以这般平淡又温馨。

      好到她都快忘了从前的那些日子了,现在的日子真的舒坦。

      周围嘈杂的声音扰乱了她宁静的思绪,不由蹙眉看去。

      “道清门,是道清门!”。
       “三宗之后,与合欢宗、不归宗并列的道清门!”。

      “激动什么,现在只是道清门,那到时隐世三大宗门都来了,你还不得晕了,没见识!”。

      “为首的是道清门的大弟子,君不语,君不语,天哪天哪,君不语!”。

      “哪儿呢,哪儿呢?”刚刚还说没见识的群众甲,此刻激动像要生孩子一般。

      砚书喝酒的手一顿,她倒是忘了,此等重大场合,道清门和不归宗是一定会来的。

      只一瞬,她的神思被拉回六年之前,那时她满身血痕,倒于不归宗门前。

      她费尽千辛万苦,一路斩杀邪魔回于不归宗,却只换得一句,她是内奸,已入魔,当废除修为,毁去一身经脉,驱逐出宗。

      君不语为首,带领身后十三名弟子走于长街,仍就和当初她见他一般,一身鸦青色长袍,一根桃木簪,仙风道骨,不可高攀。

      正道魁首之一,可是,他身上那正道的光刺痛了她的眼,还有她的心。

      对于那时的场景,现在的砚书真想说一句,他*的,真辣眼睛。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女子温柔的笑,同门对她剑指,大师兄持鞭打向她,君不语就那样看着……

      她捏紧碗边,怒从心中起,她的恨,哪怕十年,百年,千年,都消不了。

      她一直试图让自己忘记曾经,她一直欺骗自己,她放得下的。

      事实证明,她放不下。

      封昭似有所感,放下手中糖人,抬起脸,“看”向了砚书。她感觉得出来,师姐身上的气息与往常不同,往常是温和的,现下是暴戾的。

      那碗烈酒从手中滑落,在将将碰地时,被殷褚接住。殷褚按住她的肩头,将她体内暴戾混乱的真气压下。

      何老头转身看殷褚一到,连忙将准备好的酒提了出来。

      清醒过来的砚书,眼含戾气,满身杀意。饶是凡人,何老头也感觉到了,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殷褚接过他手中的酒,“多谢!”随即又解释到,“我师妹这病又犯了,您别在意”。

      何老头一听,摆摆手,“我还以为这酒不合砚丫头心意,原是生病了,那赶紧回家歇歇”。

      “是了,下次再给您送些远洲种的果子”。

      “说什么呢,我可不是图那些果子,这酒喝完了再来找我便是”,何老头眼睛一瞪,塞了酒就让他赶忙带着砚书回去休息了。

      君不语脚步一停,回首看向那酒肆,明明他方才感应到那里有熟悉的气息,很像……他一摇头,不可能,她命灯已灭,已经死了。

      “大师兄?”。

      后边的小师弟清玄提醒到,君不语颔首,“继续走,今日先去海上探查一番”。

      “是!”。

      远洲正在院子里捣鼓那棵金桂树,最后一捧土压平,正准备浇水时,砚书一脚将门踢开,声音之大,吓得他手一哆嗦,将水打翻了。

      他心疼的呀,这棵金桂树是他当年死缠烂打从一名厨修手里要来的,不用于一般品种的金桂树,这棵乃是难得一遇的奇品,花穗由绿泛黄,再变红,是酿酒及做点心的好物。

      之前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好不容易长这么大的。

      听这声响,小老头立马酒醒了,两手揣进袖袍,小心翼翼挪到远洲旁边,小声问“你师姐咋了?”。

      远洲茫然地摇了摇头,“出门还好好的,还说给我带糖葫芦呢”。

      “砰!”
      又一声传来,是砚书关门的声音。
      嗯……他的糖葫芦没了。

      这门啊,颤颤巍巍坚持了四年之久,临门一脚,还是倒了。

      想他伯庸,当年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如今时不时拿着榔头这里修修,那里敲敲,都快成木匠了。
      唉!越混越不如从前了。

      两人立马看向牵着封昭回家的殷褚,殷褚左手牵着封昭,右手提着出门一趟的“战利品”。

      没办法,殷褚长相太惹眼,每每出门一趟,都不用掏钱,那些个大娘自发地便将菜啊,肉啊塞到篮子里了。这些年,倒是因为殷褚省了不少银钱。

      这些年,整个师门因为砚书、殷褚、封昭的身体,耗费了不少药材及灵石,真真是穷的兜比脸干净。

      估计殷褚当年都没想到,自己的脸还有这样的用处。

      殷褚抬眼“是道清门,今日老三见到了君不语”。

      两人一时语塞,沉默半响,小老头将剩下的酒都放到了砚书门口。

      远洲则是将封昭带到那棵金桂树前,让她将一块木牌挂到了小树上,木牌上写着崽崽今年四岁,“这几日,三师姐心情不好,我们便不去扰她了,好不好?”。

      封昭点点头,她知道的,师姐很生气。那种心情,和当时的她一样。

      殷褚将身上带着的止疼丹药一并放在砚书门口,还有几颗蜜饯,默了一会儿说道“若是忍不住,可让我为你施针”。

      远洲带着封昭给那棵金桂树浇水,“来日小师妹长到多大,这金桂树便多大,每一年生辰,我们都挂上木牌”。

      她又点了点头,她摸着那棵小小的金桂树,感受着它内里的生命力,蓬勃旺盛,肆意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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