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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白云深几重 ...

  •   第三章白云深几重
      苏念光抬腿就往电梯间里走,倒让苏安霓晾在了原地。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问:“找我?”
      废话,30楼就他一个人的办公室,不找他找谁。
      苏安霓灵巧地又钻进了将要闭合的电梯里,学他权当没事人,厚着脸皮说:“苏总,请您签个字。”
      她讨好地把笔和考核表双手递过去,对方却一点没有要接的意思。
      “就为这事?”
      苏安霓公事公办:“麻烦您了。”
      苏念光比刚才愈发冷淡,“我要去开会。”
      “苏总,”苏安霓咬牙道,“一个合格的领导不会让私事影响公事。”
      “公事也分轻重缓急,何且你拿来的这个东西,签不了字。”
      他扫一眼就知道是市场一部前一阵捅出来的篓子,这是找他的人来求情了。
      苏安霓又向他伸了下纸笔,求软的态度明显:“苏总,您先签字,有什么问题您和我说,我都改。”
      叮的一声,到了。
      苏念光只留下一个背影,“八点,明仕庄园。”
      果然在这里等着她。
      苏安霓早有预料,算了,都睡过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再者苏念光的技术不仅不令人反感,还与她十分契合,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
      她小跑跟着追出去,第三次拦住他,算是默认了。
      苏念光含有深意地打量了她一眼,终于接过了笔。
      “这么长时间了,辞职报告还没写完吗,”行云流水地签名,笔迹渗透了纸背,“这种效率,看来你并不适合重新找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东洲的工作还是做总裁情人的工作?
      苏安霓只等他签完字,立马抽回原件,确定无误后,她才脸上带笑地阴阳道:“还是您领导的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回去了,管他怎么想,反正是前金主了。
      谢绝了同事姐姐请她吃饭的好意,苏安霓去了趟卫生间。
      外面的盥洗台前,有人洗手时还不忘聊八卦。
      “那个四太最近怎么没动静了?”
      “四太是谁?”
      “苏啊,”压低的音量反而听得更清晰,“人家银行有行母,我们公司就有‘司太’。”
      对面哈哈笑了起来:“谁想的梗?别说什么太太,顶多也就是做小的!这一阵确实消停了,叫她干活也干了,该不是被玩烂了甩了吧。”
      “那还有脸在公司待着。”
      “……”
      挺熟悉的声音,都来自市场八部。
      苏安霓按下冲水键,哗啦啦的水声惊动了聊天的人,她从隔间里出来,把门一甩,若无其事地挤进两个人中间,打开水龙头洗手。
      聊八卦的人尴尬地后退一步,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救场。
      还是苏安霓打破了僵局:“既然不是说什么好事,就躲远点说,把一个既有靠山又小心眼的人惹不开心了没好处,你们说呢。”
      晚上,明仕庄园。
      一个月不曾联系,渴望达到了顶点。
      苏念光把握节奏,偏不肯给个痛快,非勾得苏安霓亲口说出想要他。
      那颗从未服侍过人的高贵头颅第一次*,是她驯服了他,也是他甘愿臣服。
      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使她难耐。
      在极致之前,苏安霓紧紧抱住苏念光,一双腿缠住他的腰,整个人都依附于他而存在,她破碎地喊他daddy,半真半假地说:“我好想你。”
      为了这四个字,苏念光甘之如饴地将*尽数挥洒给她。
      毋庸置疑,苏念光是苏安霓的靠山,要不是他,她定不敢在卫生间对正式员工说出那番话
      沉沉睡去前,苏安霓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是也不是一切的尽头。
      那时苏安霓刚从市场一部调到市场八部,本想着和原来一样安心工作,但仅仅待了几天,她就发现两边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八部的正式员工不管不顾,是他们的活也不做,一层压一层,到最后整份文件都丢给苏安霓负责,连找领导签字都要独立完成工作。
      按理说,无论是签字还是其他任何,外包员工没有权限面见高层。
      苏安霓哪有办法,本部门都推脱说忙,她不想麻烦再别的部门,只好自己跑一趟。
      当时的苏念光也不像现在签个字磨磨唧唧的,虽然规则在那摆着,但他也没有高傲到连基层的面都不见。
      接过文件,分明上面有部门署名,可苏念光还是问了一句:“那个部门的?”
      第一次直接面对大老板,苏安霓中规中矩道:“市场一部,我是外包的,苏安霓。”
      她故意亮明外包身份,万一被怪罪也要拉那些人一起。
      “苏”字的最后一点落笔,苏念光手下一顿:“本家。”
      “是啊,好巧苏总。”苏安霓尬笑着陪了两声。
      有时很奇怪,在同一家公司里,遇到了一个人,接下去的几天就会一直遇到他。
      就像苏安霓遇见苏念光。
      已经一连四天巧合地在早上上班时遇见苏总裁了。
      星期四是苏安霓最喜欢的一个工作日,尚且带着对周五的期待,又不似周五的浮躁而感觉时间过得太慢。
      第四天了,除了常规的“苏总早”,苏安霓总算敢和苏念光搭几句话了,她狗腿地替他刷开门禁,“苏总,原来您和我一样,都来得这么早呀。”
      和前几天的无精打采又强打起精神和他打招呼不同,快到周末了,今天她很开心,有着旁人都能肉眼可见的开心。
      这是一句在职场上典型不招人待见的问候,还领导和她一样。苏念光平时受人追捧惯了,乍一听就觉得怪怪的。
      “你住这附近?”
      比起上班时间,来得太早了。苏安霓不愿在人挤人的早高峰卡点来,宁愿比他们都早些。
      “不是,我家远着呢。”苏安霓的手指向食堂那层虚指一下,“您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苏念光像是算准了苏安霓会给他开下一扇门,手插在毛呢大衣的口袋里,直冲冲地往前走。
      苏安霓笑眯眯地:“我也吃了,食堂的饭菜就那么几样,咱们都吃腻了,领导您改天去提提意见呗。”
      苏念光染上了笑意:“行。”
      “您的厨艺一定很好吧。”
      苏念光反应过来,“早上不是我做饭。”
      “那是您太太做的?您真有福气。”面对领导,就是要变着花样夸他。
      “……是钟点工做的。”
      好吧,把天聊死了,苏安霓实在找不到夸奖的点了。
      静谧了片刻。
      “我没有结婚。”苏念光想了想,又补充道。
      “是、是么,没结婚也挺好。”
      这下苏安霓更是无话可说了,好在,有员工同样早来,恭恭敬敬地向苏念光问好,和他聊起了最近的项目。
      苏安霓插不上话,离开时连招呼也没打。
      苏念光从谈话中分出心神看向她走远的背影,一两秒的转瞬,若无其事。
      后来,苏安霓没有在上班时间见过苏念光,听说他出差了,但直到他回来,他们也没有再遇见过。
      比起跨越好几级毫无关系的高层,苏安霓有更在意的人。
      她在高中以及在美国短暂留学时,曾交过几个男朋友,回国后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和压力,也没了谈恋爱的心思,直至那年来到了东洲集团的市场一部。
      不知道是怎么和宗霁开始的,大抵大多数的暧昧都是稀里糊涂。可能是宗霁去商场吃饭为她特意单独带了一杯奶茶,也可能是明明是聊工作,聊着聊着却聊到各自的生活,聊到深夜笼罩、手机和心跳都烫得灼人。
      没什么特别的,这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恋爱前传,一条接着一条震动的微信,哪怕天天见面周末也要约会,他很喜欢给她买奶茶买蛋糕,想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聊天也投机,从三观到轶事趣闻,他刚好能戳中她的笑点,她笑得是那样灿烂。
      过马路时,宗霁红着脸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苏安霓后退一步,故意将手背在身后,盈盈道,她想要一束花和一个真诚的表白。
      宗霁忙不迭点头说好,他的脸更红了,却是因为欣喜。
      可惜,以后没有机会了,他的花躺在垃圾桶凋零,他的表白像扔到了荒山野岭而无人回应,连他的人,她也不要了。
      苏安霓被调到了市场八部,宗霁开玩笑,说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一段地下恋。
      苏安霓说:“要是他们发现正式员工和外包在一起了,那你岂不是很丢人。”
      歧视无处不在。外包是这个国家阶级分明的具象化。
      “乱说,我看是你嫌我丢人,不然怎么还不公开我?”他是真的不在乎。
      “公开你是我最喜欢的……同事呀。”
      暧昧期的拉扯最上头,苏安霓容光焕发地进入市场八部,殊不知未来已经暗里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她一步步走向既定轨道。
      工位在苏安霓后面的女同事平时就爱指使外包干活,包括但不限于工作范围内外的干活,看到苏安霓去倒垃圾,她也会叫苏安霓捎着她的那袋垃圾一起扔掉。
      “安霓,我这儿忙着呢,你帮我把垃圾扔了。”同事用脚把垃圾桶踢过来一些。
      苏安霓刚要拒绝,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接着说:“最近要交《外包人员使用情况表》了,安霓你平时表现不错,我就给你写‘优秀’了哈。”
      还冠冕堂皇地发布着“使用情况”,大概是物化女性不行,但物化地位低的职场女性是允许的。
      苏安霓眼神一黯,缓慢地蹲下身,蹲在她的脚边,听着他们的谈笑风生飘在上空,手里掀开垃圾桶盖,瞟见里面黏糊糊的不明液体,闻见食物腐烂的味道,强忍恶心,小心避开袋子上的污秽。
      “对了,发给咱们部门的报纸都堆满了,安霓,你去联系一个收废品的,把报纸卖了,”斜后方的另一个女同事说,“卖了的钱就交部门充公,给大家点杯下午茶。”
      报纸是公司给订给各个部门的,平时没人看,确实堆了一柜子,一共卖了五十块钱,苏安霓拦住收废品大姐的转账,让大姐把钱交给坐她斜后方的女人。
      收拾完烂摊子,刚回到工位上喘口气,苏安霓听旁边三个正式员工讨论着喝冰咖啡还是热咖啡,半小时后,相邻的四个格子间,那位年轻姑娘拿来外卖送来的三杯咖啡。
      年轻姑娘不懂人情世故,或者说无所谓,一点也没避讳苏安霓,说:“我们卖旧报纸的钱还剩十几块,下次只能买一杯分开倒着喝了。”
      苏安霓不在乎一杯咖啡,但没人不在乎被尊重,如果没有她那份,至少可以不让她干那个活,如果非要花那笔钱,至少可以不在她面前表现明显。
      可是,最心酸却是怎么就把生活过成这样了呢。
      她从小由两个保姆轮流照顾,别说收垃圾收废品,就是洗碗都不需要她动手,她曾经住在曼哈顿的奢华公寓,读着QS排名前50的大学,她想,身处何处和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关系吗?对于她来说,更多是和命运有关。
      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目前来看,现实情况迫使苏安霓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当苏安霓第四次帮正式员工做好PPT后,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PPT是她加班熬夜做的,但她没资格参会,人家改个署名,功劳就是人家的。
      同事没有拿走U盘,第二天一早的会议需要用到的文件都在这里面,在晚上十一点,除了苏安霓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孤零零地躺在同事的桌子上。公司发的内网U盘的外壳上,甚至还写着苏安霓的名字,多么明目张胆,又多么嚣张,仿佛拿着别人U盘里的东西就是理所当然。
      苏安霓顺走自己的U盘时,心跳快得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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