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gar》蔚知vz

10、第十章 愿

　　第十章愿
　　短短几个字，苏安霓却不认识了似的，没有那么巧，苏念光只说9点多起飞，又不一定是9点11分；失联是什么意思？只是失去了联系未必有生命危险对不对？
　　仿佛置身于梦境般的虚幻。
　　苏安霓攥拳用力掐了掐掌心，刺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打电话问苏念光的助理：“苏念光今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一点左右吧，本来我要跟着一起去，苏总早上突然说他自己去就行，给我放了个假。”
　　“他有没有改签？”
　　“那我就不知道了，苏小姐，您有急事找苏总？”
　　苏安霓随口应了声，心急如焚地又打电话到航空公司。
　　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确认，头等舱有一位名叫苏念光的先生在失踪乘客名单上，他们已经通知了其他乘客的家属，但苏念光先生的父母只有一个国外的电话号码，目前还未联系上，他又没有法律上的别的家属，因此无人可找。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被按了倍速键，苏安霓买了一张去往X市的高铁票，打车、进入候车大厅、检票、上车，直到列车缓缓开动，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变化为大片田野，苏安霓的脑袋似乎才散去了那些混沌。
　　假期过半，高铁上没有多少乘客，苏安霓坐在靠窗的位置，想起上次这么匆忙地赶车还是和苏念光在一起的时候。
　　那次她突发奇想想吃隔壁市的烧烤，苏念光也乐得陪她疯狂，买了最近出发的车票，来回只为吃一顿饭。
　　苏安霓想起许多过往，全是与苏念光有关的回忆，当她在脑海中想起他时，无论平时多么熟悉，现在只有一张模糊的脸，她不敢想象余生只能靠缥缈的回想捱过思念。
　　满打满算不过两年的光阴，苏安霓原以为没多少和苏念光的故事可回忆，但是几个小时的车程竟也想不完点点滴滴的日常，而苏安霓还是觉得太短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太短了，她不敢说自己多有长性，可是至少未来几十年，她想让他陪在身边。
　　苏安霓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脏不知从何时起早就慌乱得不是正常跳动速度了。
　　车外路过田野，几个农民在田间忙碌，远远望去，如同蝼蚁般渺小，田野外的空地上，一排排的坟墓诉说着萧瑟，仅有坟头黄白的鲜花寥寄哀思。
　　不知行驶到哪里，像是穿越过一道分界线来到了另一个时空，天空阴沉可怖，如同被蒙上了一条黑色丝巾，往北一片晴朗，往南却是暴雨如注。
　　心里有了极想实现的奢望，苏安霓第一次相信神明，用尽所有虔诚祈求上苍，她愿以任何她拥有的换取苏念光平安。
　　她还没有对他说有多爱他。
　　待苏安霓到达X市机场，距离MG1207失联已经过去了七个多小时。
　　家属和记者已经把机场围得水泄不通，哭喊声吵得苏安霓更加心烦意乱。
　　再多的担心都无济于事，地面上的人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
　　一秒秒地熬过，漫长得像是几百年。
　　“有消息了！他们回来了！”
　　突然有人喊道。
　　大批人围堵在出口，有人说是恶劣天气影响了通讯，也有人说是飞机出了故障，机长凭借老练的技术带领全机死里逃生。
　　渐渐地，有乘客下了飞机回到了机场，他们与家人拥抱哭泣，最大的庆幸莫过于失而复得。
　　苏安霓感到脸上一阵潮湿，下意识地用手抚上脸，眼泪像断了的线止不住，耳边的嘈杂好像噤了音，什么也听不见，她只看得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苏念光穿过人群，从起了褶皱的高定西装里拿出手机，联网，找到那个最想找的人。
　　不等他发消息，对面比他更急迫，噔噔噔的消息提示音响不停，从七个小时前到现在，一共发来了二十几条。
　　以前苏安霓从不发语音，这次一个个都是白条语音。
　　苏念光划到第一条，逐条听着。
　　“苏念光，你坐的是哪班飞机，你这么追求效率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许愿改签呢？你快回我一下好不好！”
　　“你那里没网络回不了，那你下飞机就打给我，第一个就打给我，不管几点！”
　　“苏念光你就是全世界最讨厌的人！你说过要让我去纽约的，你还给我妈说了那些鬼话！你要是敢出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我坐上车了，六个小时就到X市，你等着我。”
　　“我看到了一片坟墓，苏念光，五十年后，我们葬在一起好不好……”
　　“你记住，我说的是五十年后。”
　　“我爱你苏念光……”
　　“他们在哭什么，我才不哭，我知道你肯定会没事。”
　　“我等你回来。”
　　……
　　刚刚经过巨大颠簸才平复的心跳又是一阵抽痛，苏念光如苏安霓所说，下了飞机第一个打给她，他要对她说声抱歉，害她担心了，即使这并不是他的错。
　　同样的电话铃声在不远处同时响起，苏念光环顾四周，看到了已然哭成泪人的苏安霓。
　　苏安霓站在原地没有动，望着他就像望过了沧海桑田。
　　苏念光扔下行李箱，飞奔而来，紧紧拥她入怀抱，身体的亲密接触才是最诚实的，有温度的拥抱将所有的思念抚平。
　　好在，没有遗憾，没有错过。
　　“霓霓，再对我说一遍语音里说过的那句话。”
　　“你想都别想！”苏安霓也用尽毕生力气回抱他，重重捶打了他一下，感受真实的疼痛，更要让他感到痛，随即又攀上他的脊背，“除非你哄我开心了。”
　　暴风雨来了又去，初霁后的空气闻着就有一股青草的清香，手牵手走出机场，苏念光记得苏安霓说过，一起走的意义就在于牵手。
　　苏念光给远在国外养老的父母报了个平安，把手机放回口袋时，摸到了一个丝绒小方盒，这件大衣是他上次从比利时出差回来穿的那件，当时想要送给苏安霓的戒指没有机会送出去，想说的话也还没有机会说出口，兜兜转转，戒指还在。
　　飞机颠簸时，整个机身几乎都要360度旋转，落下的氧气面罩和降落伞救生衣就是仅有且微弱的保护层，机长的广播安慰不了惊恐的乘客，头等舱再也不高一等，依然躲不过死亡的威胁。
　　苏念光想，若是真的命绝于此，苏安霓会在他的葬礼上落一滴泪吗？她还会记得他多久？他希望她记得他，又希望她忘记他，找一个爱她、年纪相当、会照顾人的男人走完剩下的日子，苏安霓不喜付出，一定要找个疼爱她照顾她的人啊。如果当真如此，苏念光又想，那他就天天飘在他们俩的床头，也不能让那男的那么好过。
　　未入寺庙，苏念光却已向天上的神祈祷。
　　“苏念光，我想了想，”苏安霓无比郑重，“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我们一起去寺庙吧，求平安，也求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当然了，你要先向我求婚，我们再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我知道你们老年人害羞，不必多说，上交工资就够了。”
　　手里被捏出汗的戒指变戏法似的套牢在苏安霓的右手中指上，惹得她说他早有预谋还非让她先开口，又赞叹苏念光跟了她以后审美升级，选的戒指这么好看。
　　苏念光心说，经此意外事故，不仅上交工资，遗产分配也趁早改了吧。
　　苏安霓碎碎念着去寺庙需要准备些什么，苏念光认为，他倒是去还愿的。
　　他并不贪心，只愿所爱之人心中有他一席之地。
　　果然灵验，他的愿望已然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