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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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在看着盘旋的秃鹰
秃鹰在等待残魂的咽气
残魂望着眼前的幻境
白日梦中完成了别离
残魂流逝化作了躯体
秃鹰饱餐后继续去寻觅
乌鸦因为预告了死亡
独自承受所有的怨气
—乌鸦（节选）
沁白等了大概十分钟，在此期间她努力的辨认自己所听到的声音。她依稀分辨出有英语，甚至是法语似乎还有鸟叫声。正在她努力辨认那个讲法语的女声在讲什么，识海里恢复了安宁。
“沁白，我们可以公开商量契约内容”诺亚再次变换成一个人，和以往不同，这是一个更真实的人。五官清晰，身高一米九左右，雌雄难辨，有尖尖的耳朵，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长得颇为好看。它的手中再次出现那个黄皮纸，自动悬浮到空中，沁白终于看清了契约的内容。
“ 契约
我将与我识海里的每一个灵以神蛇起誓，达成契约。
灵将会帮助我获得荣华富贵，而我将允许她们的随时占用。
灵将自己所知的知识都告诉与我，做我的知识库，而我将允许把我的身躯借与它们使用，完成自己的心愿与想法。
灵将帮助我实现三个心愿，而我将允许它们使用能想到的任何办法延续我的寿命。
倘若违背，灵将会被困于孤独海，获得永生，我会变成一只游荡的灵，经历三千年的孤独之旅方能附身于他人识海
”
“好好好”沁白气极返笑“会还是你们会啊，要不然怎么抽出来是恶魔牌”
“你不觉得我们的惩罚力度比你的严重很多吗？”诺亚似是心虚的低头“除了第一条确实过分了点，其他两个不都是你也会很乐意的”
“我会很乐意？”沁白的笑容忽然收敛，语气变得冰冷，感觉识海里流动的气都要凝结“你很了解我吗？”
“你”诺亚明显的感觉到识海里刚刚有崩塌的迹象，这令那些附身于识海的灵感到恐惧，好歹也是存在了几千年的灵，也附身过许多识海，诺亚也是第一次遇见识海的主人光靠自毁倾向就能让识海有这么剧烈波动的，刚刚的那种面对普通人灵魂的傲慢忽地消失。
沁白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那个她极力压制着的念头又一个个往外冒。幻化出一个椅子，沁白坐了上去调整自己的呼吸。
“你们都有想完成的事，或者是不得不完成的事，才会变成灵吗？”
“无关问题，你知道了答案不一定是好事”诺亚看到沁白冷静下来也变幻出一个椅子坐了下来“至少在你签订契约，让我们真正变成你的一部分之前，你还承受不起一些真相”
诺亚说完之后有点后悔自己的说法，显然，试图推测沁白的心思会让沁白奔向失控。
“呵，都行”诺亚担忧的识海震动没有出现，沁白甚至悠闲地变幻出了一张小茶几“每个灵，最多两件事，至于那我身体控制权，就不用想了，我对荣华富贵感兴趣，对钱是真爱，不参杂任何其他感情的那种，但是不可能让一群来历不明的占用我身体胡作非为”
“两件，太少了”诺亚摇摇头。
“至于成为我的知识库，你们真是看得起自己”沁白的脸上闪现轻蔑地笑容“就你们知道的，我都不一定感兴趣，告诉我除了占我内存，根本没有帮助。垃圾知识也算知识”
诺亚好看的脸皱起了眉头。其实灵们有逼疯沁白的想法，这也是沁白这些年要么失眠，睡了也只能在噩梦中循环的主要原因。只要把沁白逼疯了，这个躯体就能很容易就被掌控了。
“第三条，是想办法让我活得更久，就能帮你们完成更多事情”沁白抿了一口手中茶杯中想象出来的茶，感叹竟然真的有喝茶的感觉，继续说到“我顶多活到55岁，这是我的底线。”
“你不要把我们逼得太紧，我们已经是存在了不知道都长时间的能量了，大不了你也变成灵，我们继续找别的躯体”诺亚觉得沁白简直欺人太甚，虽然这里是沁白的识海，虽然它们之所以在这里出现是因为看重了沁白强大的识海能够与现实世界形成稳定链接，让他们能够完成心愿，但是再怎么说沁白只是个比普通人强一点的魂魄罢了，怎么能够连自己的寿命都要在自己的掌控。
“你会哭出来吗？”沁白突然开口问了个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的问题。她说完就看到诺亚的眼眶变红，这让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诺亚是按照她的喜好变幻出的人形，在某种意义上又怎么不算是美人计呢？
但是诺亚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又变回了灰白雾气，其他的灵也纷纷现身。它们形状各异，有人的形状也有动物的形状。沁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感受到了来自于意识深处的警告，下一秒就陷入了诡异的恐惧中。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来自于灵魂深处，来自于人类的潜意识大海，来自于沁白从不曾有过的记忆。下一秒，沁白就出现在一个破碎的星球，不满裂痕的大地长出了一个个惨白的沁白，是的，至少，这些家伙都顶着沁白的脸，突然，无数个沁白僵硬的身体和木讷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沁白的本体，那一瞬间，沁白感受到了恐惧，对永恒的恐惧，对永生的恐惧。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沁白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脚下也裂开了一道缝，把她的半截身子迈了进去，耳边传来诺亚的声音
“如果不能共存，那么，就让你和我们一起享受永生的诅咒吧，欢迎来到永生的世界”
上一秒还在恐惧中无法自拔的沁白听到诺亚的声音反而镇定了下来，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求我”
诺亚并没有回应，沁白的窒息感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又回到了自己的识海，沁白大开喘着粗气，死亡并不可怕，唯有死亡才是永恒的，沁白最害怕的就是永生，更害怕自己是被困在一个躯体里，在一个无法逃脱的笼子里获得永生。
“你到底要怎么样”这次开口的明显不是诺亚，这个声音苍老又年轻，细腻却含糊，阴柔但是粗糙，处处充满矛盾。
“诺亚竟然可以从我这里获得一些我的所思所想，你们不应该不知道怎么让我答应条件啊”沁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霞沁白，你确实出乎了我们所有灵的意料，但是在你识海里的这些灵最低级的也是从几百年的怪物变出来的，你再强也只是一个略微有见识的，或者说，有勇气的普通人，甚至就你的现实生活而言你只是个失败者”那个声音把失败者三个字咬得很紧。
“噗”沁白噗嗤笑了出来“那你们是什么？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年自己的噩梦，失眠，幻听甚至幻视的原因是什么。我要是没记错，我的识海里除了我还有79个灵，你们目前为止都没能逼疯我，获得我身体的控制权，是因为你们不想吗？”
“但是你难道真的甘愿这样了吗？”诺亚的声音再次响起“愿意死的这么碌碌无为？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能逼疯你，但是你也别想过得好，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你会在那个你曾经在意过的人眼里，永远都是个废物，你甘心吗？”
“闭嘴”沁白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她甘心吗？怎么可能甘心呢？从小到大她都是以自己会是个成功者的教育里长大。她觉得自己很特别，不只是她，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会成功，获得财富与地位，获得荣誉和美好的生活，而这一切在大学后突然变得艰难。所有人都告诉过她要谦虚的迎接自己的成功，从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面对失败，装作无所谓，但是沁白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更没办法接受自己以失败者的身份死去。
“来吧，一份契约而已，这是多少失败者梦寐以求的魔法”另一个声音也循循善诱（这里是反讽，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学生党写作文别学我）。
“沁白，没有必要为了锁住我们这么折腾自己”诺亚将黄皮纸再次摊开，沁白的手里多出了一支笔“我们可以一起重新制定规则，但是两个愿望太少了，55岁也太年轻了，连平均年龄都不是”
沁白又无奈的笑了。困住它们？沁白唯一需要困住的只有自己。
“79个灵，总共会帮你们执行158个愿望，但是我不会交出身体控制权，只能由我替你们完成，符合现在法律和不违背我道德底下的愿望”
“太少了，至少每个灵三个愿望”诺亚态度很坚硬的说
“我说了，总共158个愿望，一个不会少，一个不能多，至于怎么安排个数是你们的问题”沁白没有退缩，也彻底点名了自己的目的“当然，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里和你们耗死”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比我更像个恶魔”诺亚感叹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们要回答我的任何问题，当然，不包括如何驱逐你们”
“你还挺善良”另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听上去很稚嫩。
“多谢谬赞”沁白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变好了，制定契约也终于算是达成了初步共识，在沁白看来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在灵们看来，虽然契约内容和自己想要的有些差别，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沁白不会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灵也不会强制增加沁白的寿命，不会干扰沁白的自然死亡。
沁白会帮助灵完成总共168个愿望，但是灵提出的愿望，沁白有拒绝的权力。
契约内容仍然是开放式，在达成一致的前提下契约内容会被续写。
“希望我们都能得到彼此想要的”那个充满矛盾的声音请微笑道“我叫莫里斯”
“但愿吧”沁白不知可否的转动了一下颈部，不得不承认，要和一群不知存在了多长时间的存在打交道是对人从精神到精力的折磨，更是一种酣畅淋漓的运动。
“竟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一致，这次的讨论就此结束吧，沁白也该回去了”诺亚打断了想要继续讨论的众灵“以沁白目前的情况只能在这里四个小时，时间再长她的本体会受到伤害”
“我们已经完成了契约，你们也该消除对我的影响了”沁白揉着额头看向诺亚
“如果你是指你做的梦，情况恐怕只会越来越严重”诺亚的语气带着些许幸灾乐祸，沁白竟然没有被它骗到，也没有被那些可怕的幻境击溃，这让它有一种挫败感。
“我不是说那个”沁白摇了摇头“我是说，我的失语症状，我相信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一个优美的女声出现，沁白松了口气，这才是她能重回巅峰唯一的保障。
沁白睁开眼睛，出租屋发霉的墙面映入眼帘。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昨晚还在她家里徘徊的鬼影消失了，那种让她感到兴奋的死亡感也消失了。叹口气，又重新躺回床上，设置闹钟后闭上了眼睛。她很期待明天在警局看到那个男人，那天在街角看到他时沁白就感受到了灵的气息，虽然不知道那人的最终目的，但是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需要救下那个人，不是因为男孩在痛苦的挣扎下对生的渴望，而是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重回不凡的理由。闭着眼睛的沁白嘴角逐渐上扬，蜷缩在被窝里笑了起来。半醒半睡状态下的沁白又梦到了自己被谋杀，不同的是沁白这次反扑杀死了那个长着稻草人脑袋的怪物，放火烧了那个满身黄色液体的身体。
在闹钟前三秒醒了过来，沁白迷迷糊糊中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
“这将会是一段因果的开启，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但是我无法拒绝给我无聊透顶的人生找点乐子。我知道自己心里还住着其他东西，我是说，不只是寄生在我内心的那些灵，还有一个被我藏在内心深处的，她要苏醒”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