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日色如墨

3、第 3 章

　　“回来啦？”
　　爷爷正在大院里收废纸箱。
　　周秋池“嗯”了一声，“爷爷，你收这些废纸干什么，这能卖几个钱？”
　　周爷爷不以为然，一脸乐呵呵的，“积少成多，积少成多。”
　　“在学校还适应吧？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可别和人闹不愉快。”
　　“没有。”
　　周秋池脑子咯噔一下，想起某个人来，“爷爷，余遥也在五中上学？”
　　“是啊，你在学校见着他了？”
　　周秋池脱口而出：“何止是见着了，我们俩还同一个班呢。”
　　周爷爷终于把手里所有的纸箱都展开放平，叠着捆绑在一块儿。
　　“那好哇，你俩还可以一起上下学，他家就住在街尾那栋老楼的五楼。”
　　说到这周秋池就有点气，“得了吧，人家还不稀得搭理我呢。”
　　周爷爷顿了一下，细声嘱咐道：“小余是个好孩子，你别欺负人家。”
　　周秋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人了？
　　“我又不是那种到处欺负人的小流氓。”
　　周爷爷笑了，心知他是个什么性子。
　　周秋池当然不会随便欺负人，只是性格比一般人顽皮。
　　“爷爷的意思是，你多和他一块儿玩玩，小余这孩子都没什么朋友。”
　　就他那对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能有人愿意和他玩才怪，周秋池腹诽道。
　　“哦，知道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爷爷又主动提起余遥。
　　“余家这两姐弟，命苦啊。”
　　周爷爷叹了叹气，“小余这孩子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周秋池正在大快朵颐，有一说一，爷爷这做菜的手艺还真是不赖。
　　听到这话，他心里不禁奇怪，顺口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周爷爷顺手给周秋池夹了一筷子的鱼肉，“他不会说话。”
　　周秋池霎时顿住了，怪不得。
　　怪不得他在班上那么安静，从来没听见他和谁说过话。
　　周秋池此刻的心里很怪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滋味，只得沉默吃鱼。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余遥，想起自己那时候不合时宜的口不择言。
　　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是怎么度过了十几年？
　　他对余遥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周秋池以为自己会失眠，不知道身体是不是已经开始适应了那张床，昨晚竟然奇迹般地睡着了。
　　在去学校之前，他装了一书包的旺仔牛奶糖。
　　余遥一如往常，安静地到了教室，安静地坐到自己后排的位置上，安静地打开书本。
　　不想，一伸手竟然在抽屉里摸到了数不清的红色牛奶糖。
　　他满心诧异，好奇地抬头四处张望，好巧不巧地和周秋池对视上。
　　某人在余遥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心虚且紧张地转过了头。
　　周秋池在心里默默地数起了数，大约过了一分钟，他半犹豫地扭头偷偷去瞧余遥。
　　他发现余遥正冲自己一个劲儿地盯着，着急忙慌、手忙脚乱地扭正了头，连忙假装低着头看书。
　　书上印刷着密密麻麻的字，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听见自己因为被发现了而紧张不已、胡乱跳动着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下午放学的时候，周秋池本打算一走了之，直接回家。
　　但鬼使神差的，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他等在了校门口。
　　不知道在等谁，但其实周秋池比谁都明白，他在等余遥。
　　一如既往，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余遥才小心翼翼地从学校出来。
　　他见到周秋池的时候，似乎是有点惊讶。
　　还是假装没看见吧，余遥心想。
　　“这次又要假装不认识我吗？”
　　！！！
　　余遥心里撼动，清亮的眼睛望向周秋池的时候，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周秋池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之后，得意地笑了，“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周秋池。”
　　余遥呆呆地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明白他想干嘛。
　　“你是余遥。”
　　余遥又是点点头，他以为周秋池是在确认自己的名字，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言语里是肯定的语气。
　　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底的愧疚感不断生长。
　　“那个，我想跟你道歉，那天我说你是...”周秋池一脸认真，“总之就是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话。”
　　余遥小巧地脸映在他的瞳孔里，气氛凝固了几秒钟之后，余遥无声地弯了嘴角，连带着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也弯笑起来。
　　周秋池先是愣住了，然后脸颊迅速地烧红，然后也忍不住跟着发笑。
　　“你笑什么啊？”
　　余遥摇了摇头。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个词了。
　　余遥从口袋里掏出牛奶糖，像是在询问：是不是你送的？
　　周秋池立马心领神会，“是我送的，你很爱吃，对吧？”
　　余遥的嘴角小小地上扬。
　　“阿遥是很爱吃牛奶糖。”
　　周秋池和余遥闻声，同时转头看去，余清河。
　　余遥眼睛一亮，带着点小兴奋地朝她走过去。
　　周秋池心里又情不自禁地浮现上回余清河在小街口把那帮流氓揍得屁滚尿流的场面，不禁对这个大自己几岁的姐姐敬畏起来。
　　当时只觉得惊讶，现在仔细一想，真特么牛逼！
　　“余姐姐好。”
　　周秋池乖乖地叫了一声。
　　余清河也朝他笑了笑，“你好。”
　　“前几天就听周爷爷说你要转学到这边上学，没想到你也在五中。”
　　这个余姐姐和自己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还和余遥一个班呢。”
　　余清河看了看余遥，“是吗？那还挺巧的。”
　　没聊太多，余清河就开着小电瓶载着余遥回家去了。
　　周秋池边走回家，边想，这两人长得不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