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香妃酒家》寒塘瘦石

23、第二十三章 坦诚密淡

　　杜云鹤见加代寅同次郎那样一副神情，心中更有数了。
　　加代寅同次郎连忙问道：“我的女儿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
　　杜云鹤说：“因为她得到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夜明珠？”加代寅次郎说道，“想必你很了解事情的经过，请你详细说明一下。”
　　杜云鹤稳重地说：“那颗夜明珠，是在一座坟墓中盗出的，因而惊动了黑白两道。但是，真正的威胁并不是来自警方，而是凶狠的‘五雷黑煞’。”
　　加代寅次郎狐疑地盯视着杜云鹤，说：“‘五雷黑煞’早已在□□消声匿迹，即使真的知道美子手中有夜明珠，也不会危及她的生命。杜桑，这大概是你故意杜撰的吧？”
　　杜云鹤淡淡地一笑，说：“随便你怎样去想，我又何必同你争论？不过，日后加代小姐倘若遭到‘五雷黑煞’的毒手，你可不要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
　　“这决不可能！”加代寅次郎猛地瞪起了眼睛，“杜云鹤先生，你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杜云鹤点燃一支雪茄，不慌不忙地说道：“加代先生，以你的意思，我会有什么目的呢？”
　　加代寅次郎毫不客气地说：“企图假我之手，干掉‘五雷黑煞’！”
　　杜云鹤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与‘五雷黑煞’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利用你的力量去杀害他呢？”
　　加代寅次郎紧闭着嘴巴，没有回答。然而，那双严厉的目光，却死盯着杜云鹤。此刻，杜云鹤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加代寅次郎。
　　“杜桑，”加代寅次郎突然问道，“你真的与‘五雷黑煞’没有冤仇吗？”
　　杜云鹤笑了笑，说：“你的话，真是问得莫名其妙。”
　　加代寅次郎依然逼视着杜云鹤，声色俱厉地说道：“杜云鹤先生，以你的精明，不会忘记自己原是一名出色的谍报军官。只因你触犯了军纪，才被赶出军界。你骗得过加代美子，却骗不过我的眼睛。”
　　杜云鹤不由得吃了一惊，却神色安然地说：“好奇怪！你身在日本，倒关心起台湾的事情来啦！好吧，就算我是出身于行伍，这又与‘五雷黑煞’有什么关系呢？”
　　“杜桑，”加代寅次郎凶相毕露地嘿嘿笑了起来，说：“十五年前，你的太太死于‘五雷黑煞’之手，难道这样的深仇大恨，还算小吗？”
　　杜云鹤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忽地站了起来，厉声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加代寅次郎说：“十五年前的‘茹慕兰血案’，震惊了台湾上下，报纸上虽然说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却对阁下有详细的报道。我想，你不会要求我把当时的报纸拿给你看吧？”
　　杜云鹤慢慢地坐了下来，说：“我很钦佩你的记忆力。说不定那次的血案，与你也有一定的关系。不然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杀害我太太的凶手，是‘五雷黑煞’呢？”
　　“问得好！”加代寅次郎冷冷地笑了几声，说，“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那次血案尽管同我毫无关系，但是，‘五雷黑煞’却避难于日本，在我的公馆里隐藏了一段时间。”
　　杜云鹤听罢，不由得怒火中烧，他猛地挺身而起，恨不得掐断加代寅次郎的脖子。然而，加代寅次郎早有防备，不等杜云鹤扑上来，已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杜云鹤的胸膛。杜云鹤见此情景，明知不能硬拼，只得紧咬牙关，又缓慢地坐了下来。
　　“杜桑，”加代寅次郎说道，“我并非贵国的公民，因此不存在窝藏凶犯的罪名。况且，‘茹慕兰血案’的发生，与我没有任何关联，你为什么要迁怒于我呢？”
　　杜云鹤愤愤地说道：“也许你并没有参与谋杀我的太太，但是你毕竟窝藏了凶手，并了解那场血案的真相。你为什么不向警事厅报告？如果你举报了他，日本警事厅就会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将凶手引渡给台湾刑警局。可是，你却秘而不报，良心何在？！”
　　“良心？”加代寅次郎无声地笑了，说，“□□上的良心，就是不出卖自己的朋友。不过，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虽然我窝藏了凶手，但并不了解那场血案的真相。而且，当时也不知道‘五雷黑煞’是凶手。直到事隔两年，我才听说是他谋杀了茹慕兰女士。至于为什么要谋杀她，却始终是个谜。杜云鹤先生，也许你并不相信我的话，但我讲述的全部都是实情。”
　　杜云鹤虽然不能轻易相信加代寅次郎的话，却也无法指出他是在说谎，只得强忍下一口气，愤然说道：“你的表白，总有一天能辨清真伪，那时我们再理论。但是，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五雷黑煞’躲在什么地方？”
　　加代寅次郎没有放松警惕之心，仍然将黑洞洞枪口对准了杜云鹤，说：“杜桑，你真是强人所难啊！我已经对你说过，‘五雷黑煞’早已消声匿迹，我怎么会知道他躲藏在哪里呢？”
　　杜云鹤说：“看起来，在你的心目中，认定我只是为了寻‘五雷黑煞’报仇，并不认为他的存在，也在严重地威胁着加代小姐的安全。加代先生，按情理来讲，我们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只是目的不同而已。可是，你却无视加代小姐的安危，不肯讲出‘五雷黑煞’的行踪。因此，我不能不怀疑，你的命运可能掌握在‘五雷黑煞’的手里。只要你触犯了他，他随时都会置你于死地。”
　　加代寅次郎蓦然变了脸色，说：“杜云鹤先生，你不要逼人太甚！我与‘五雷黑煞’有什么瓜葛，与你并不相干。你要寻他报仇，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好吧，”杜云鹤冷笑着从怀里掏出加代美子的亲笔信，放在了茶几上，说，“没有你的帮助，我照样可以找到‘五雷黑煞’。而且非但如此，我还会找到我的女儿娜娜。”
　　加代寅次郎举枪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你的女儿还活着？”
　　杜云鹤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女儿没有活着？”
　　加代寅次郎怔怔地瞪着杜云鹤，好一会儿才突然大声喊道：“杜云鹤，你我初次见面，就闹得这样不愉快，日后如何相处？”
　　杜云鹤平静地说道：“加代先生，我此番来到日本，并没有打算在你的公馆长住。请问，我是等你把加代小姐的信看完之后再走，还是现在就马上离开你的公馆呢？”
　　“杜桑，”加代寅次郎语气略微有些缓和地说，“据我所知，你在离开羽田机场的路上，曾经遭到枪击。显而易见，你远来日本的目的，已被‘五雷黑煞’查觉。因此，以你目前的境况，只有我的公馆最安全。假如你固执己见，一旦身遭不测，我将无法向加代美子交待。”
　　杜云鹤淡淡一笑，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十五年来我的复仇之心一直未曾泯灭。既然‘五雷黑煞’派出杀手妄图干掉我，足以证明我正在向他步步逼近。加代先生，出于你对加代小姐的一片爱心，我决定等你把她的信看完之后，再离开你的公馆。”
　　加代寅次郎看了看杜云鹤，便默默地打开了信。杜云鹤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忽然，他发现客厅的门口有个人影闪动了一下，倏忽之间又不见了。这时，加代寅次郎已经把信看完，连同手中的枪，一起放到了茶几上。
　　“杜桑”加代寅次郎说道，“美子的信，你不想看看吗？”
　　杜云鹤摇了摇头，说：“她的信，无非向你请求负责我的安全。”
　　加代寅次郎说：“因此，我更有必要将你留在公馆。”
　　“这是不可能的。”杜云鹤说道，“在你的保护之下荷且偷生，我将何颜立足于人世？况且，若被‘五雷黑然’知道我藏在你的公馆里，岂不伤了你们的和气？”
　　加代寅次郎说：“请你理解我。因为我与‘五雷黑煞’，确实有过一段很深的交往。而且在我遇到危难的时候，他曾经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我与你联手去对付他，将陷我于不仁不义。这样的事，我是断然不能够做的。但是，人间各有恩仇。不能因为他有恩于我，我便无视你的血海深仇。至于你们两人鹿死谁手，我只好隔山观虎斗。既不帮他，也不能帮你。”
　　杜云鹤笑了笑，说：“倘若你一开始就亮明自己的观点，我们又何必争吵呢？好啦，不愉快的谈话，就此结束吧！加代先生，我告辞啦！”
　　杜云鹤说完，便站了起来，向加代寅次郎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转身向客厅门口走去。加代寅次郎略显不安地站了起来，不由得双眉紧蹙。
　　“杜桑，请留步！”
　　“该说的话，我们不是都已经讲完了吗？”
　　“请问，你要到哪里去？”
　　“自然是新宿啦！？”
　　“那里是台湾□□人物的聚集地，你不知道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去不可。”
　　“请把这支枪带上吧！”
　　“你不以为这是在变相地帮助我吗？”
　　“不，这是美子的请求。”
　　“她？”
　　“她似乎知道你要去新宿，因此在信中要求我向你提供武器和交通工具。”
　　“她想得可真周到！”
　　“是的，我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你不怕‘五雷黑煞’向你发难吗？”
　　“如果惧怕，我也不会留你在我的公馆里。”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们馈赠的礼物。倘若我不幸饮弹身亡，请费心将我的骨灰运往台湾的绿岛，与我的妻子埋葬在一起。加代先生，拜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