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17、第17章 向西-沐汐

　　沐汐听了小王子洛蒂的话，第一次意识到战蟒侯身上的这套所谓天鳞战甲似乎非常牛逼。牧诗公主却没有被自己弟弟的话安慰，依然很担心。看得出公主对战蟒侯一往情深已到痴迷状态。
　　沐汐便在脑海对公主说道：“公主，咱们先说清楚，战蟒侯是你的未婚夫，不是我的，我在你的身体里一天，你就休想嫁给他，听明白了吗？”
　　“你为何如此讨厌他？”
　　“也不算讨厌，只是不喜欢他那副冷漠的态度。你知道吗？他在地球游戏还是一名女性呢，那高冷的境界已经快成仙，看不起一切平凡之物。”
　　“啊！那更有趣了，不是吗？双重性别，圭哥太厉害了。”公主不由说道，更加流露出崇拜的痴迷模样，看得沐汐有点抓狂，真想上去掐这个痴女，看她脑袋能不能清醒些。
　　“公主，你看眼前这个人怎么回事？我们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沐汐平静下来问道。她所指的是玳殊，只见他低着头用一块烂布使劲擦他的黑棍，似乎对黑棍很有意见，一声不吭一遍一遍擦拭。
　　“我怎么知道？现在都是你代表我在做事。”公主声音幽幽道，“但这个人似乎在生闷气……”
　　沐汐喊了他三声，玳殊还不说话，便上前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啦？玳殊。”她看着他用力擦铁棍，随口问道。
　　玳殊将那块擦棍布塞在口袋，站起身，脸上冷漠道：“既然有战蟒侯的人保护你们，在下告辞。”说着转身就走。
　　“公主，我知道了。”沐汐突然有所明白，向脑海里说道，“是刚才他听见你是侯主夫人，才闷闷不乐，这个人失恋了。”
　　“他喜欢我？”牧诗公主惊讶道，“但我们身份悬殊，他只是个佣兵……”
　　“嘿，你贵族思想还挺重，不要瞧不起平民！”沐汐生气道，“我看他比战蟒侯的性格好多了，他或许更适合你……”
　　“别胡说，我才不会喜欢他呢，他也不适合我！”公主少见的叉腰生气道，鼓起粉腮，“我看他适合你这个异界人还差不多。”
　　“你要去哪？”沐汐见玳殊已经跨步走了，忙喊道。
　　“不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要回去找我师父师伯。”玳殊冷冷道。
　　“你疯了吗？你师父和师伯都死了，回去是自寻死路！”洛蒂突然大声道。
　　“我师父和师伯不会死！”玳殊猛然转身，发怒瞪着他道，“我师父有血狼之眼，我师伯有地阶圣器冷寒剑在手，完全可以消灭那些该死的黑魔人。”他因激动而忍不住身体微微发抖。
　　“醒醒吧，如果他们有赢的把握，为何要叫我们先走？你师伯已经重伤在身，他们应付不了那么多银魔使者。”洛蒂继续残酷道。
　　“你胡说！我师父师伯一定会没事。”玳殊愤怒吼道。
　　“弟，你不能这样。”沐汐忙解劝道，“玳殊，你不要生气，他还小……”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说的是事实。”洛蒂昂起头倔强道，“现在回去就是送死……姐，我们自己走，为了牧家，为了南屿国，我们一定要活下去。你们两个侯府人愣在哪里干嘛？还不快来扶我！”洛蒂用一根棍子支撑地面，挣扎着起身。柯二忙过去搀扶。
　　“弟，我们不走！”沐汐拉住他道，“我们是朋友，是生死之交，要一起渡过难关，不放弃，不抛弃。”
　　玳殊看向她，两人眼神对视。她看到玳殊脸上的阴沉在消散。
　　“在这里，我们都会死的！”洛蒂站在旁边气得涨红了脸道，“现在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
　　“你弟弟说得对，你们走吧，这里很危险。”玳殊叹口气道，“我自己回去找他们……”
　　“不必了。”奈狼的声音在那边山头突然传来。玳殊和沐汐皆喜出望外，洛蒂只是平静望过去。只见奈狼独自一人站在山坡上，背着一柄重剑，手拿一柄宝剑。他的左眼重新遮盖，右眼带着疲惫，脸上一贯的冷漠。看不出受伤情况，只见他大踏步走下坡。
　　“路上我做了记号，我就知道师父能找到我们。”玳殊迎接上去欢喜道，朝后面看了看问道：“师伯呢？”
　　奈狼将手上的那柄宝剑丢给玳殊。玳殊双手捧着发呆。
　　“这是师伯的冷寒剑……师伯他……”玳殊声音忍不住带着颤音道。
　　“死了！”奈狼突然气愤道，拿起酒葫芦猛喝了一大口。
　　“师伯！”玳殊悲痛地抚摸宝剑。
　　“别给老子扭扭捏捏！”奈狼圆睁独目，发怒道，“身为佣兵，迟早死在路上，有什么好悲的？”突然拔出剑指着柯二和茗彤道，“这两人又是谁？”
　　“我们是战蟒侯派来救护公主和王子的。”茗彤傲然道，“你们这两个佣兵也是保护他们的吗？”
　　奈狼用独眼定定盯着柯二和茗彤好一会儿。
　　“柯大是你什么人？”奈狼独目转向柯二道。
　　“他是我大哥，”柯二惊讶道，“你认识我大哥？”
　　“不认识，”奈狼微微摇头道，“之前在永歌城找人时，遇见一个护卫队长，自称柯大，他的面容跟你非常像。”
　　“我大哥在哪里？”柯二激动道。
　　“他死了。为了救木男木女，被黑魔教的一个蒙纱女子杀了。”奈狼将目光放在远处山林道，“他死得很忠勇。”目光定定停留在山林某处，然后目光猛然收回，朝他们伸出手。
　　“拿来！”他铁着脸命令道。
　　“拿什么？”茗彤警惕道。
　　“信飞兽！两只！”
　　“这是我们联络侯主的……”
　　“我不准你们再用信飞兽或者任何方式与外界联络，”奈狼语气强硬道，“这些会将我们的位置暴露，同时很容易被敌人窃取情报。我们现在开始必须保持绝对的秘密行动。”
　　“给他吧，他说的对，这里四处都是敌人。”柯二道，沐汐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如蝙蝠一般的长着肉翅的小兽，正裹着翅膀睡觉呢。
　　茗彤愤怒瞪着老佣兵，很不情愿从怀里掏出正在睡觉的小兽。奈狼一只大手将两只小兽抓住，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吱的一声，手掌里已是一团血肉模糊。茗彤尖叫一声，脸色变得苍白。沐汐心中不忍，忙扭过头。
　　“这里不安全，我们离开这里。”奈狼说完，率先往前走去。直走到金阳出现时，才停下。
　　奈狼坐在草地上。玳殊忙递上干粮。奈狼直接两口吞进肚里。
　　“我们要去哪里？我们有权知道。”洛蒂盯着老佣兵问道。
　　奈狼喝了一口酒，这次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有人要你们去天权城。”
　　“我不去天权城！”洛蒂立即反对道。
　　“小子，你不想去，老子还不愿意护送呢。但那该死的奈鹤临死前，逼着老子发至高誓言要带你们去天权城复命。老子既然发誓接了这个任务，即便死也要完成。你们必须去天权城！”
　　“是谁要我们去天权城？若不说清楚，我们是不会去的。”沐汐盯着那只独眼冷静道。莫非是战蟒侯么？她看向战蟒侯的两名属下，但他们与佣兵显然互相不知道，说明雇佣佣兵的是另有其人。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老子就开诚布公，不似我那师兄藏头藏尾，老子也是刚知道……是神圣联盟的南风长老，他要你们秘密进城，说天权城是唯一可以保护你们的地方，他已经安排妥当……”
　　“果然是你们！”柯二插嘴道，“我们接到侯主最后一封密信，提到南风长老安排了人护送牧诗公主和小王子进天权城，还叫我们要联合行动。”
　　奈狼移动那只独眼扫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沐汐和洛蒂道：“进入天权城，找到接应你们的人，老子就完成任务。”说完，站起身，身体突然晃动，口吐一滩黑血。玳殊吓得忙上前扶住。
　　“放手！”奈狼恼怒呵斥道，甩开玳殊的手。大家方才发现昨晚激战，奈狼受了重伤。他站着歇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行动。
　　正当他们准备闯出这座名叫黑风山的群山时，发现一个绝望的现实，山上到处都是黑魔人，出山的路都被封锁了。黑魔人决心在这里消灭他们。
　　“各位，”奈狼用乌黑的独目眼珠看着他们每一张脸，神情从未有过的肃穆庄严，“我们即将被困死在这座大山里，只有往□□击，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有一线希望……”
　　“不对！”洛蒂立即反对道，“既然抱着必死决心，就应该朝北突破，从敌人以为我们不会走的方向上突围，出其不意，希望更大。”
　　奈狼与洛蒂就突围方向展开生死攸关的激烈争辩，互不相让。沐汐惊讶发现小王子拥有不可思议的雄辩，缜密的思维，独道的战略，精妙的战术，还有不卑不亢的执着，更有不畏强权的勇气。在他展开的辩论中，向北突围的胜算好于向南或向东。在他的眼里南面已是铜墙铁壁，而东面是死亡之网，死路一条。他阐述了巧妙的战术方法，以迷惑敌人。后面奈狼嘴上功夫无法驳倒洛蒂，只双手抱着胸，洛蒂每说一句，他跟着说一句“狡辩”或者“想当然”之语，然后以强者冷漠的姿态对抗，强硬拒绝小王子的每一条提议，冷酷地坚持向东的方案。
　　沐汐发现他们死死围绕于南北东这三个方向，却只字不提向西突围。她翻开地图，发现原来黑风山的西面是一大片沼泽地，那是生灵的禁地，名叫死亡沼泽。
　　“为什么我们不从西面走？”沐汐抬起头问道，此时奈狼和洛蒂两个正怒目对视，互不相让。她的发言打断两人的怒目交锋。洛蒂斜目瞥了她一眼道：“姐，你疯了么？那里是死亡沼泽，根本没有人能穿过那里。”
　　“我有办法可以穿过死亡沼泽。”沐汐极为认真道。
　　“你？”奈狼冷笑一声，“死亡沼泽长宽八百里，即便是学习御物术的真法境高手能御物而飞，也不敢深入沼泽。”
　　“我没有骗你们，我真有办法。”沐汐很严肃重申道，“从沼泽穿过去，是最好的方案，因为那里肯定不会有黑魔人大军。”
　　“黑魔人是没有，但那里有无边无际的淤泥沼泽！我宁愿战死，也不要葬身在黑臭的淤泥里。”奈狼断然拒绝道。
　　“我们有六个人，每人一票投票，少数服从多数……”沐汐气愤看着他们，然后提议道。
　　“他们两个不算，不能投票。”奈狼指着柯二和茗彤道。
　　“我们怎么不算？”茗彤立刻道，“你这个臭佣兵不要太过分！我和柯二决定投票给侯主夫人！”
　　“我说不算就不算。”奈狼冷冷道。
　　“行！”沐汐咬牙道，“我们共四张有效票，你支持向东，洛蒂支持向北，我支持向西，现在就让玳殊选择支持谁，谁就获胜。”说着，她学着用牧诗公主的温柔眼神望向玳殊，带着渴求与期盼。
　　奈狼用锐利的独眼盯着玳殊，沉声道：“你选谁？”玳殊不由低下头，不敢看师父，也不敢迎接沐汐的目光。
　　“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必顾忌任何东西，你选吧，我相信你的决定。我们都不会怪你。”沐汐热切鼓励他道。
　　“师父，对不起，”玳殊抬起头，用手指向沐汐，“我支持她。”
　　沐汐不等奈狼暴发愤怒，立刻高兴宣布道：“好！向西得到两票，获胜。”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奈狼，发现他竟没有暴跳如雷，只是狠狠瞪了他的弟子一眼，转身朝西走去。
　　“我相信你！”玳殊认真看了沐汐一眼说道，然后背朝洛蒂蹲下身。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选，希望你选对了！”洛蒂靠上去，双手攀住玳殊的肩膀说道。玳殊背起小王子朝西走去。
　　“谢谢你！玳殊。”沐汐轻轻对玳殊的背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