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落花君

6、我在人间当将军夫人的日子2

　　那晚以后，本君在将军府中好死不活的躺了两天。一是因为身体太虚，强撑不起来，二是因为有些抑郁，实在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找到夫人魂魄的去向。两天里将军一日三探，幸好他宿在府中书房，否则我更是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小世子倒乖觉了，除了日常来看我陪着我说说白凡平日授课杂事，其他也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听说还跟白凡打听过本仙君几回，也不枉我带他到树顶饮酒看月亮了，还挺有良心。

　　如果身强体壮就好了，至少还能四处逛逛，不至于像个废人一样汤药不断，苟延残喘。

　　想想夫人病中生活，我心中唏嘘，感叹她实在很不容易。

　　第三日，一大早我醒来，听到府中声音嘈杂不似往日安静，于是叫来女侍询问。

　　女侍回我，将军欲在府中南边花园里起望月楼，招来了修建的工头和人手，正在往府中运物料。

　　望月楼？没记错的话，皇帝欲赐婚的公主的名字里，好像是叫望月？

　　正想着，解惑的人来了，荣国定北将军——王尚鹤。

　　王将军挥退丫鬟女侍，在门口定了定，散了半身暑气后朝我的卧榻走过来，眉眼带笑。

　　“阿音，我给你寻到了一个大夫。皇上感念你贤惠明理，又见我苦寻名医，便着人去寻从前侍奉在太后跟前的付太医。那付太医虽已告老还乡，却有个徒弟，他此个弟子青出于蓝，医术高绝，现下正在来的路上了，约莫午后便到。”

　　将军伸手给我抻夏被，我看这被子快要把我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只好抽出手来停止他这做派，“多谢皇上了。多谢将军。”

　　将军坐在床沿，闻我如此客套，叹了一口气。他支着手臂捂着额头，面似痛苦，“阿音…你莫再怪我。”

　　哈？这人应当是有什么七窍玲珑心，我明明半个字的抱怨也没有，怎么一副我将他如何如何了的形容。脑子灵光一闪，我明白了。王将军躲婚边关，夫人因病不起，可见夫人对王将军用情至深才对。这些日子我冷淡又疏离，想是无意中破坏了夫妻俩的感情了。

　　千回百转间，我决定不走寻常路。

　　我垂下眼，低低的问，“听说，外面要建望月楼？”

　　将军一滞，“我…阿音，你听我说。”

　　我偏过头去，闭起眼睛假寐。

　　并不是我不愿成人之美替夫人做深情状，是这深情委实不太有必要。躲婚多年真是个良家的借口，也就骗骗活的太短经验太少的人间痴情男女了。真心拒婚，更应夫妻恩爱其利断金、教养子女，何苦需要一个女人在皇城中杵着受人指摘，还要独自抚养孩子。莫怪那小世子如此愤怒自己亲爹了。

　　如果不是我领了这个差事，按司命那老头儿的命簿估摸这会儿夫人前脚归天，王将军后脚就立即就大婚迎娶公主了。哼，可算给我逮着一个现成的陈世美，我人还没断气呢，你就抓紧的建楼望月讨公主欢心，搞不好边关几年是带着公主去你侬我侬的。本大王六百年岁月，可看了不知道多少损话本！

　　福寿无量天尊啊，夫人勿怪，我也是为你好。看清现实，原离渣男。

　　午后，果然来大夫了。

　　我依在窗边春榻上听风，小世子人未到声音已经穿过院门灌了进来。

　　“娘亲！娘亲！！！神医来了！！！”

　　神采飞扬的幼稚小儿语声带笑，率先小跑着穿过月门、小院、径直朝我奔了过来，紧接着转出月门的还有白凡，和…师伯，并着我在黄泉中新收的女侍…清希。

　　好哇好哇，我新上任黄泉大王，刚有点家当就被师伯他老人家挖了个底朝天。

　　我晓得师伯一定寻个正经法子入府，幻个大夫揭榜轻而易举，只没想到他竟顶了御医弟子之名。不知道那真正的绝世高徒现在被绑在哪个山洞里，是否身体康健。

　　午后暑气正是紧要关头，白凡做的皮偶人摇扇古板又分秒不差，扇了跟没扇差不多。本仙君头上渗出一排密密的薄汗。

　　小世子在我身旁坐下，给我带了些市井读物放在一旁。

　　师伯走得慢慢悠悠，银衣在阳光下银光反射得更厉害，整个人如同包在一团银光中徐徐而来。我望眼欲穿，眼角恳切的挤出些热泪，“大夫…快给我把把脉。”快救救本仙君，喂两颗仙丹好叫我立马活蹦乱跳。

　　“不急，喝口茶。”

　　行行行，您老先歇会儿。

　　清希朝我扑了过来，美目含泪，结结巴巴的问我，“大。。。大王？”我朝她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

　　“伤可好了？”

　　“集渊大人给我吃了药，好得快。我听这位神…大夫说您缺人手，就抢着跟过来了。大王…”

　　我拦口堵住她的话头，“我好得很，你快别哭了我死不了。”

　　白凡侍奉师伯喝茶，小世子左看右看，双手抬起互相一击，“娘亲，你们认识！”

　　啊…忘了这还有个人。

　　我用袖子掩住口，脸上微微一红，“这是娘亲故友，府内无人知晓，你为娘亲守着这个秘密，可好？”

　　我一说些谎话就易脸红，恰如此时此刻烦热难当，直熏得热气都快蒸到脑门上去。

　　“来吧把个脉。”

　　师伯一口茶断得恰当，白凡领着小世子后退几步，清希也从我身前站起来让开道来。

　　鸡翅木的小圆凳上，师伯轻悠悠的坐下，朝我抬了抬下巴，“伸出手来。”

　　我老老实实的伸出右手，撩起衣袖。师伯往日那握剑的手此时探出两指，有模有样的搭载=在我的手腕上，有点凉。

　　“唔…要死。”啊？？？师伯你这是什么鬼话。

　　“但是死不了，有救。”我拜托您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吧。

　　这时，小院又来人了。王将军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走得大步流星。小院忽然人才济济，热闹得像要过年。啊……天啊，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我求救的望向师伯，师伯却不看我。王将军走到房门时，师伯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