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抵万千》夜栖迟

13、我想照顾你

　　掩盖在云雾中的苍穹渐渐拨开云层，露出浅显的黄晕色。
　　徐欢根本没想过去洗手间，只是嫌呆在那里太无聊了，找个理由出来玩。
　　她越往前走，内心的特殊感觉越剧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烦。

　　江随从她身后冒出来，突地出现在她面前，徐欢心不在焉，这一下确实惊住了。
　　等她回过神，将脸偏到一边，气鼓鼓的：“你来干什么？”
　　江随声音平静：“我陪你。”
　　徐欢不想听，头执着的不肯转过来。

　　江随垂眸，看着她脸颊鼓起来的小包，笑出声：“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去洗手间。”
　　徐欢倔强的张口：“那你认为是什么？”
　　江随细长白皙的漫画手轻松的握住她单薄纤瘦的肩，眼里泛着淡淡的粉嫩，似雪融化，冰川坠落之后的淤痕，看上去温柔又很有破碎感。他语速极慢：“你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细柔的清风徐徐而来。
　　徐欢和江随对视，视线互相碰撞时，她感觉心脏在砰砰跳，喉咙动了动，张口：“对啊，你这样…”
　　江随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快速放下手，眼神闪躲。

　　徐欢一字一顿解释：“那里虽然热闹，但我不喜欢。”
　　徐欢任由和煦的风吹在她的脸上，感觉很舒服，她眼睛看向别处，定格在不远方的长椅，她瞬间提步，往那个方向走。
　　江随跟在她身后。

　　旅游地附近的小广场不大，但还算热闹。
　　江随和徐欢各自安静的坐在长椅。
　　徐欢于寂静中开口，却没有看向江随，声音透着不羁：“我从来都知道，我脾气特别不好，甚至令人讨厌，但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认真的反思过我自己，有时候，我喜欢捉弄人，拿别人当趣，其实，我明明，心底没有像我做的那样绝情，只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语调平缓，声音特别轻细，和往常大大咧咧不同，好像褪去了骄蛮任性路光灯下的黄晕炫染在她的衣服边缘，衬得她整个人异常温柔。

　　江随一时入神，安安静静的听她讲，良久，他听到她问他：“江随，你说，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江随转过头，视线闪过的是徐欢那张娇艳明媚的脸，她的杏眼眨巴眨巴的，光彩照人，眼里藏的满是清澈，瞳孔亮而黑，她神情过分认真，他明白，她不是开玩笑。
　　江海只在她眼里停留一秒，即刻转向别处。

　　他说：“没有，我从来没觉得你讨厌。”

　　徐欢不高兴，拽他的边角衣料，问：“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

　　江随一怔，过了片刻，他重新对上她的目光。

　　他慢慢的道：“真心治不一定非要挂在嘴边，心底里藏着，行动上做着就够了。”

　　徐欢表情松下去，她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还是不满意？不重要了，她眼眸低下去，蓦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她的眸中不再有虚无缥缈的幻影，取之而代的是江随的侧脸，那清晰下鄂线，锋利的拐角，高挺的鼻子，每个样子，都能让她想到，他对她说的那句：“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讨厌。”

　　而她当下没在思考，自己活了十多年，除了小时候对父母真真切切的坦露过心声，长大后几乎从不和人轻易言真心话，今天莫名其妙，自然而然，毫无阻碍的和一个只是认识不久的男同学说心理话。

　　临去帐篷睡觉之前，徐欢一直在想刚才的对话。

　　“那你会像今天这样，陪我吗？”

　　“会…”

　　“会陪我多久？”

　　“很久很久，久到世界末日，久到星河变化，久到太阳下山，我也会陪你。”
　　“
　　为什么是太阳下山？”

　　“因为，太阳是一天中的开始，也是结束，象征了我每天都会陪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那又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那样做。”

　　“好，谢谢你，江随。”

　　“………”

　　洛静初半夜睡不着，一个人坐右帐篷外发呆。
　　李萧那群人刚从她帐篷路过，一眼就看见盘腿坐的她。

　　李萧将人全部迁走，一个人向她走近。

　　“静初妹妹，今天好可惜没和你坐同一班车。”他在她身边坐下，侧眸睨她。

　　洛静初出神，望到他，立刻隔十八米远，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她离多远，李萧就跟着有多远。

　　僵到最后，好脾气的洛静初终于忍无可忍，看着他开口：“你想干什么？”她表情不耐烦，声音却很娇软，似能掐出水。

　　李萧眯眼打量她，脸色笑意藏不住：“考虑一下哥呗，哥待女朋友超好，试试不？”

　　洛静初使劲摇头，动了动口：“我们这个年级不适合谈情说爱。”

　　“怎么不适合？我今天可是特意为了你才参加团建的，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痴心。”

　　洛静初不相信：“不可能。”

　　“洛静初，非要逼我动怒？“李萧脾气不怎么好，他好声好气说着时，人都是忍着性子的,这会儿正不耐烦。

　　洛静初害怕极了，下意识的要逃，再一次被他握住手腕。

　　“你放开一放开啊！”

　　徐欢平躺在狭窄的帐逢里，望着头顶上安置的白色灯泡，照得她眼睛酸涩又忍不住睁大眼睛。

　　她脑子充斥着很多她往常不会注意的细节场面。

　　比如，她的一切需求，他都无条件无理由的答应，对别人好像并没有对她那样细心，他可以耐心的听她讲琐碎小事，给她讲题，从不怕麻烦……
　　也许，这应该在平常人眼里，是正常的。
　　但此刻，似乎，对她已经不同了。

　　“你放开我..”一道清软有度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全部思绪。

　　徐欢立刻坐直，向外移一步，掀开帐篷的帘子，目光移到对面的洛静初和李萧，李萧死死拽住她的手腕，并没有放开的意思，人几乎是要贴到她的身上，半壁身体遮住她的脸，看不清具体神情。

　　徐欢果断穿鞋，套了身皮衣外套，大摇大摆冲他们
　　走过去。

　　刚走到对面的长路，就迎面了撞上一个人影。

　　“江随？”

　　江随垂头眸视她，眼神深幽看不清渊泉。

　　“别去。”他声音冷冷的，似冰川。

　　徐欢不明白，在他旁边躇步，“不要。”
　　“那边两人到底是谁？”她问。

　　江随看着她，“是洛静初和李萧。”
　　听到这，徐欢眉梢一跳，眼神寒光显露，生气道：“他俩？李萧那王八又骚扰班长？”
　　徐欢忍不了了，提步准备往前。
　　徐欢心急如焚，问道：“你想干嘛？我就去！”

　　“李萧的狐朋狗友来了，人多，你一个人，挡不住
　　的。”

　　他的语气温柔和煦，像在和她商量。

　　徐欢笃定“我可以，你让开。”

　　江随迅速放下手，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低声：
　　“我和你一起。”

　　徐欢点点头，与他同步。

　　“洛静初，今天你不答应我，明天，你的事我会召告所有人。”李萧在她耳边，呼出长长的气息声。

　　“李萧。”徐欢率先出声。

　　李萧兴情正盛，抬眸追寻出声处。

　　借着黑夜里微弱的灯光，他仔细瞧，才看清来人。

　　女生身上裹着皮衣，似乎很着急，并未完全套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若隐若现，下身简单休闲裤，视线扫到她的脸时，妖艳感众具象化，明艳的不忍直视，旁边同行的男生干干净净，显眼的蓝白校服穿在身上，上边校服外套拉链整齐的拉上去，袖子微微挽起,两人站在一起，真的有种来“讨债”的感觉。

　　李萧蓦地滞了瞬。

　　徐欢和江随已然来到他面前,他比他们矮的多，俯视他,气势上已经胜出。

　　“你们想干嘛？这样犯法的！”他惊叫。

　　边说还不忘使劲拽着洛静初的手腕，洛静初疼的
　　“唔…”了声，却始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徐欢刚想把洛静初弄到自己身后，江随就先拎着李
　　萧的肩上的衣服使劲一拽，力气由浅至深，轻轻松松的将他移到洛静初旁边一米远。

　　江随在徐欢耳边轻声：“你带她走，我来。”

　　徐欢心领神会，牵起洛静初的手离开。

　　留下他们二人。

　　李萧干什么事全凭一张烂嘴，他瞎瞪眼，面部狰狞：“你是谁？你想干嘛？”

　　江随平常不声不响，不主动惹事，安安静静的做班级里神秘的学霸，他自然不记得他。

　　江随脸上的笑意散尽，眼神里覆上一层看不清的雾霾,他的声音淡淡：“我是谁不重要，以后你会认识的。”
　　他的唇角浮上两颗酒窝，显眼晃神。
　　李萧不懂他言外之意：“什么意思？”
　　江随伸出手，说：“我叫江随。”

　　李萧后知后觉的抚上他的手，等再收回时，他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麻弊着，酸痛密集，似有无数虫子爬过。
　　他的耳边传来江随的声音：“你记住了—”

　　“你…成心的吧？”他事后然大悟。

　　江随笑出声：“以后再对女生不敬就不只是“握手”这么简单，你应该明白，后果严重，你承担不起。”

　　李萧眉毛挑起，眼尾微扬，他不相信：“你知道我是谁吗？准市第一首富，我家有钱，大把大把的钱，我有什么不能的？”

　　江随的眸中有什么渐渐在破碎，碎成零渣：“你最好，好好说话。”

　　他的手覆上李萧的肩，加大力气往下压，直到形成明显的高低肩，李萧疼叫，不停的拨弄他的手拭图能减轻疼痛，结果是被江随又一次压住肩，这次是使了狠劲，他受不了了，妥协道：“我…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下一秒，江随自然收回手，两手拍拍，神情淡雅极了，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和异常。
　　李萧捂住那处地方，看着他，眼神哀怨，不满万分：“你，你…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平常见你不声不响，一见面就给我憋个大的？”

　　江随沉默，目光缥缈，在后方的草丛中有动静，但离得很远，几乎看不到一点儿特别之处，仔细看，发现那儿似乎有双鞋，藏得隐蔽，也不妨他眼尖。

　　他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转头，提步。

　　“等等。”身后的李萧出声。

　　李萧看着江随背影，饶有兴趣勾唇，发笑的问：“你第一次失态,是因为她啊？江随转过脸，和他对视，轻轻的摇头。

　　李萧辗转于他的脸：“不是？那就是那个？”

　　他想到，那个泼辣却又长得很美的尤物，她的睫毛细长浓密，唇形厚薄适中，唇色鲜妍嫩红，稍微一笑，就能勾得人心间发痒。

　　江随听闻，只是叹出声，眼神变柔，闪着光斑，他声音空荡且淡淡：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拜托，我喜欢的是洛静初，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想要帮的人,我会尽力帮，下次，不,你不要要下一次，否则我有千百个方式对付你。”

　　李萧愣在原地迟迟没回答。

　　寂静如谧的深夜，星星高挂天空。

　　徐欢牵着洛静初到达她的帐篷处。

　　徐欢送到之后，向她说：“好了，就送到这了，我要走了再见。”

　　“谢谢你…”洛静初低声道，头重重埋下去。

　　徐欢温柔拍她头顶：“傻瓜，要遇到这种事，你直接喊，不用给他留脸面，这种人，就旦欠一顿毒打。”

　　洛静初轻轻的点头。

　　她突然抬眸看向徐欢，目光坚定：“谢谢，你又一次帮了我。”

　　徐欢：“不是我哦，是江随，他和你一样，都是尖子生。”

　　“不是你的活，他不会。”

　　徐欢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不会？他人也
　　超好的！”

　　“因为，他只对你千依百顺，我从没见过，一个班级里沉闷不爱交际的人也会主动帮助别人。”

　　徐欢彻底没声。

　　洛静初一字一顿，认真道：“他对你不一样。”

　　徐欢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都是同学，他…我不过是和他玩得好点，他听我的话，也只是因为…哎呀，反正没有什么，你不要想多了，我困死了，去睡觉了…”

　　徐欢打了个哈欠，转头就走了。

　　洛静初看着她伸了个懒腰，步伐散漫又自由。
　　她突然觉得，她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永远都是。

　　徐欢不知道江随是怎么解决的，似乎也并不那么重
　　要。

　　而在她心底，重要的是什么？

　　也许，是能够有一个人做她的依靠，可以让她毫无顾忌的做她想做的..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团建最后一天，领导组织全体同学举办一场聚会。
　　徐欢请假了，这两天玩得太嗨，感冒发烧全都找上她。

　　洛静初在去聚会之前找过她，她想和她一起请假，却被徐欢回绝了，她不习惯被人照顾，也不愿有人看到她虛弱的样子。

　　聚会峰场，安排在某一处旅游景点。

　　宋程临时被嘱托照看洛静初，但又怕秦悦吃醋，决定扔给别人。

　　他想到那个转班生本想问问他有没有空，打听一
　　圈，结果，他也请假了，理由还不详………
　　这两人越来越奇怪了。

　　宋程只好和秦悦报告下，她表示理解之后，全程照
　　看洛静初，时刻关注靠近她的人。
　　这个工具人，他做的彻彻底底。

　　学校大发慈悲，发配每六人居住的旅栈。
　　徐欢躺在旅栈的床上，脸色煞白，嘴唇发紫青色

　　她头顶上盖着刚刚自己精神头还算好时洗的毛巾，此刻已经快一个小时，该换洗，她一点儿也不想动，嘴里含着体温计，她艰难伸出手,拿出来仔细查看,上面清清楚楚呈现“38.9”。

　　此刻的她似一潭软水，动也动不了，脑子像被灌满了清池，黏稠和折磨人。

　　她保持平躺姿势睡了一上午。

　　下午醒来时，徐欢感觉床边有人影在踌躇步。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随找来凳子，坐在床边，眼睫轻轻垂着，手里端了一碗不知名的汤，勺了一舀，缓慢细致的吹着，看上去小心翼翼，温柔的不像活。

　　换作别人早就高兴的不行，到了徐欢，直接变天了。

　　她看着他出声：“江随，你为什么来了？”
　　江随看到她醒了,睫毛竖起,睁得大大的,无知的回望,“我听你们同寝的女生说，你生病了，去不了聚会，怕传染给别人。”

　　徐欢不认同，撇撇嘴：“你听错了吧？我会这么好心。”

　　江随趁着她思考说话空隙时间，已经吹好了，伸出勺子，释图放在徐欢嘴里，结果，被她一躲，勺子落空，偏向一边。

　　江随见此，也不勉强，收回勺子放在碗里，声音低哑道：“我只听你的，你说，你为什么不去聚会？”

　　“还不是，难受…”这会，精神好了不少，能说话，就是气息不足。

　　江随带着温柔耐心的语气，像是在哄她：“所以啊，你得先吃饭，这样，才会不那么难受。”

　　徐欢不想说话了，人在生病时，会拒绝很多很多不名而来“看望”她的人，本能的，不愿意。

　　“起来，我现在不想见你…“她小声啫嚷。

　　江随似乎没听清，侧过耳，靠她近一点，她的所有心跳和反应尽收眼底，他脸上蒙上层笑意,他轻轻言：“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徐欢重复，不留情分：“我说，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江随这次听清了，挺直身体，重新拿起刚才的勺子，重复刚才的动作，他并未回答，而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不行—即使你不想见到我，也得把这碗汤喝了一”
　　徐欢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无奈：“江随，你到底想干嘛？”
　　江随慢条斯理的刮蹭多余的汤汁，看向她，目光直接，慢慢道：“我想照顾你—”

　　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