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本无心》丽端

16、牵线搭桥（二）

　　明知道这个祝祷不着边际，青筠的心却奇迹般地安定下来。她修炼心法后灵力大涨，对外界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在这令人目盲的灰白天地间竟找到了唯一的一点色彩——那条绣着猛虎的黑色披风。
　　确定了武曲星君的标志性服饰，青筠深吸一口气，朝着武曲星君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心里盘算了一千种与这位冷酷杀神搭讪的方法，却在距离他三丈的地方放缓了脚步。
　　不是青筠畏惧武曲星君的气势，而是因为他正在修炼。
　　此刻的武曲星君正盘膝坐在从极渊腹地一处陡峭的裂谷边，面对着下方一袭淡青色的渊水。他背对着青筠的方向，十几颗灵珠环绕着漂浮在他的身周，如同一串瑞气盈盈的珠链。不时有一颗灵珠怦然碎裂，外壳散为晶尘，内里那缕灵气随着武曲星君的吐纳钻入他的口中，随即消失不见。
　　原来这才是灵珠的高阶修炼方法，比青筇那种生吞的方式酷炫多了……青筠定定地望着灵珠一颗颗碎裂，无处藏身，也不敢冒然惊扰，只能绕到侧面默默等待。
　　终于，所有的灵珠都散为尘烟，武曲星君吸收完最后一缕灵力，蓦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箭，朝青筠的方向斜射而来。
　　青筠心中一凛，毛骨悚然，体内的灵力瞬间激发，竟是自发生出了防御之心。而武曲星君也感应到了她的战意，蓦地飞身而起，五指成爪，就朝她的脖颈抓来！
　　“啊！”青筠本就惊诧于自己的反应，武曲星君骤然出手更是毫无预兆，当即吓得后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从极渊冷冰冰硬邦邦的地上，脱口唤道：“星君饶命！”
　　武曲星君原本以为有敌来袭，却料不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当下手掌便停在青筠的咽喉处，冷冷地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星君不记得我了？我是青筠啊。”青筠来从极渊之前已经想好了说辞，此刻顶着武曲星君的杀气，连忙做出一副羞怯的模样，“自从在天权宫见了星君一面，我就被星君的风采折服，魂牵梦萦难以忘怀。如今好不容易打听到星君在此处，冒昧前来，还望星君不要怪罪。”说到后面她声音渐小，眼睑低垂，知道的是她说谎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不知道的却以为她是近情情怯了。
　　“本君想起来了，你原本是文曲宫中伺候的。”饶是武曲星君性格冷硬，见对方只是个柔柔弱弱的仙娥来表达仰慕之情，也不便再下杀手，收势后退了一步，“你起来说话。”
　　“多谢星君。”青筠连忙爬起身，带点谄媚地恭维，“怪不得那么多仙子仰慕星君，星君这风度和气势，还有在从极渊修炼的毅力，哪里是那些金玉其外的仙君们能比的呢？”
　　“那是，虽然并称‘天界四美’，但我一个人能打他们三个。”这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顿时让武曲星君石刻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色。他往前迈了一步，在悬崖边站好，迎着猎猎朔风道：“那我考考你，我为何要选在此处修炼？”
　　“因为这里比较安静？”青筠竭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蠢一些。
　　“因为从极渊的水是天下至寒，我每天都会用它来磨炼心志。”武曲星君说着，伸手朝着悬崖下的渊水一指，顿时有一滴水珠被他吸了上来，落在掌心之中，“你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青筠不太能跟上武曲星君跳动的思绪，莫名其妙地学他的模样摊开了手掌。
　　下一刻，一滴渊水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而一股超出想象的寒气也倏地透过掌心皮肤，如同尖针一般刺进了她的经脉之中！
　　“啊！”青筠惊叫一声，猛地甩掉了手心的水珠。可那寒冷的感觉却顽固地留在记忆中，让她的脑仁都开始疼了起来。
　　“哈哈哈，这从极渊水的寒气一般人是受不住的，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经受它的考验。”武曲星君颇为得意地看着青筠，炫耀般地将手心的水珠转了一圈，这才双掌一搓将它抹去。
　　青筠咬了咬牙，将涌到眼眶的泪意憋了回去。怪不得武曲星君能名列“天界四害”之一，恶劣如顽童，又自大如莽汉，这种个性，配得上他武曲星孤寡入命的神格。
　　可偏偏她的使命，是要让他为某个女子动情，甚至成就他们的姻缘。想到这里，青筠已经为那位不一定存在的女子感到同情了。
　　“星君果然厉害。青筠佩服。”既然接了差事就只能尽职尽责，青筠深吸一口气，泯灭掉自己的羞耻心，继续逢迎。
　　“我再考考你。”武曲星君显然对青筠的恭维颇为受用，虽然脸上依然保持着高傲的表情，谈兴却逐渐浓了起来，“你猜对面山崖上的铁链是做什么用的？”
　　顺着武曲星君的视线，青筠也从悬崖上往下望去。但见刀削斧劈般的裂谷底部，是琉璃般透明凝滞的渊水，哪怕距离这么远，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透过每一缕衣衫每一个毛孔渗透入骨。而对面山崖靠近渊水之处，则钉着一副粗大的铁链，直拖入渊水之中。许是经年累月被渊水浸润，那铁链上散发的寒气甚至更为夺人心魄，青筠哪怕只是望上一眼，也觉得心惊胆战，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吧。我告诉你，那是惩戒天界罪人用的。”武曲星君似乎很陶醉于这种震慑到年轻姑娘的感觉，“据说犯了大罪的仙人会被铁链锁住沉入渊水，比坠入冰窟还要难受百倍，偏偏体内金丹又能保他不死。这种永无休止的惩罚，实在生不如死。”
　　青筠的脸色此刻已是一片苍白，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星君，我们不看这个好吗？”
　　“女人就是娇气。”武曲星君轻哼了一声，“好了，你没事的话就走吧，不要打扰我继续修炼。”
　　青筠还没有切入正题，面对武曲星君的逐客令，只能硬着头皮赖在原地：“星君，其实我这次来，是想代表所有仰慕你的仙子仙娥们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武曲星君表情不太耐烦，然而耳朵却无法掩饰地动了一下。
　　“我们想知道，星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青筠满怀期待地问。有的放矢，才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