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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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宾的眼睛被强烈的光照刺激着。黑暗的街道彻底崩塌，婴儿的哭声却还是在叶宾的脑袋里疯狂地冲撞着。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什么模糊的画面，灰色的小巷，灰色的天空，沸腾的水……
四肢突然传来剧痛，叶宾疯狂地挣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从人来人往的街道里硬生生拔出。
叶宾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高大的教学楼，一眼都看不到顶端，他正在被人架着拖行。叶宾仰起头，就看见了一张虬结着肌肉的脸。
叶宾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被追上了……
为什么自己已经跑这么快了还会被抓回来。
又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他拼尽全力试图甩开那个男人的手，徒劳而已。
他的手已经完全没办法动了。
叶宾绝望地嘶吼着。
或许是他的嘶吼声太大了。身后的男人竟然露出惊惧般的神情，随后放下他，往路边的小房子走去。
他走了……
叶宾觉得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在猛烈发抖。他仰躺在地上，拼命试着翻身。手被压到了，叶宾被反复的剧痛折磨地几乎要昏死过去，但他的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他咬死了牙冠，一口气翻过了身。
可是手脚都动不了，叶宾绝望地向前蠕动着，脸蹭着粗粝的地面，嘴里含进不少碎砾，想来也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过了没几秒，叶宾就被重新翻了回去。
是刚才那个男人，他掰开叶宾的嘴，往里灌入了什么液体。
叶宾歪过头，又立马被掰回去，那液体从嘴里进入，又不知道从那里喷出。黑色的浓汤铺满了破碎不堪的脸，又流进了眼睛里，叶宾又痛苦地喊叫起来。
可是他还是喝下去不少。
没多久，叶宾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太阳太大了……叶宾无力地想。
闭上眼睛前，他突然想起了早餐那碗浓汤。
喝起来是差不多的味道，分明是无尽的苦，偏要饰以甜味……
叶宾彻底昏死了过去。
应该过去了很长时间，眼前不再有刺眼的光，周遭黑暗下来。
叶宾觉得自己的身体正以奇怪的角度被折叠着。腹部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压，耳边传来机器“滴滴”的响声。叶宾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枯瘦褶皱而遍布着刀疤的手。看清楚那些刀疤的一瞬间，头脑传来一阵钝痛。眼前的画面不再清晰。
他的眼睛无法聚焦了。
他缓慢地眨眨眼，恍惚间，自己的手变得白皙起来，看起来有点像个少年了。
不对，什么叫像，他本来就是。
叶宾用力地摇摇头，眼神重新聚起焦来，耳边机器的响声渐渐的淡去，直至消失。叶宾向身下望去，终于发现了腹部压迫感的来源。
自己的腿上正套着极厚的石膏，腿被抬得很高，几乎要与身体垂直了。石膏有些松垮，直直地杵着他的腹部。
叶宾向左右看去，手上也全被打了石膏。完全无法动弹。
医院吗……
叶宾挣扎着四周环顾。
右手手背上被扎了针，不知道在往里输些什么。床位正在窗边，窗户上并没有玻璃，墙壁也完全是斑驳的，还能清晰地看见什么人拿手挠出来的一道道印记。
床头只有一个混浊的吊瓶，里面沉积着褐黄色的东西。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机器，也不会有什么声音。
“叶宾。”有人叫他。
叶宾扭过头往左边看去。
他直接剧烈颤抖起来。
左边坐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盯着他的眼眶里，不断地有蛆冒出。
叶宾想叫，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扼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叶宾。”
那尸体又这么叫他。
心脏无序地撞击着胸膛，仿佛下一秒就会破出。
那尸体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慢慢从身上挖出了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
叶宾拼死摇头，但那块肉还是塞到了他的脸侧。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为什么还要杀他……叶宾张开嘴，直接啃向了那尸体泛黑的手。
而那尸体的整个手臂就直接这么掉了下来，落到了他的床侧。
叶宾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怎么都觉得还不够。可那尸体竟然还没打算放过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肉又往他的嘴里塞。
脑中的神经绷到了极致，叶宾再一次昏死过去。
昏过去前，他感觉自己的腹部被什么东西重锤了一下。但他再没有精神查看了。
夜里是很凉的。窗户早就已经破碎，风肆意地吹刮进来，在叶宾的脸上一下下刺着。
床侧的男人皱起了眉，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脖子也在嘎嘎作响。
“不吃药，怎么能行呢？”
男人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叶宾，复又开口。
“生病了就要吃药，人人都是这么吃过来的，你也一定要吃。”
夜还没深，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护士拿着一张纸径直走向窗边的角落。
“叶先生，您的儿子病得很严重，您要抓紧了。”和学校里老师一样古板无波的声音响起。
“叶先生”点点头，回答道：“再吃几次，他妈妈有点瘦了，实在不行我带他回家。”
护士点点头，在纸上划拉了两下，没再多问，直接走了出去。
叶宾做了许多不连续的狂乱的梦，梦里，他一会儿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全身都被捆绑着，一会儿又好像处在无边的旷野中，轻风一点点拂过他的全身，再一睁眼，又身处灯红酒绿的都市里。可是不论是哪个梦里，他都会死去。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窗外好像有鸟在叫，那些混乱的场景一点一点消散，叶宾的意识缓慢回笼。风打在脸上有些许难受，叶宾皱了皱眉，终于睁开眼。
父亲正坐在床边。手里捧着很香的东西。
见他醒了，“叶先生”举起手里的饭盒，递向他。
“快吃吧，”他说，眼睛片刻不离地看着叶宾。
一天没吃东西，叶宾眼里再装不下任何其他，直接张开了嘴。
肉被递到嘴边，叶宾狼吞哭咽。
和那天吃的一样，滑嫩得很。叶宾的心情又好起来。
看他吃了药，父亲满意的点点头：“你右手的伤不严重，很快就会好。其他地方要很久才能恢复，这几天，我都给你带药吃。”
叶宾闭着眼咽下了肉。
再扭过头时，叶宾倏地睁大眼睛，那具尸体不知何时又跑到了他的床前，而自己的嘴里还叼着一块冒着蛆虫的腐肉。
不……不要治了……我要马上离开这里……叶宾在心里默念。
可他没办法再说出来了。那些由于痛苦积聚起来的清醒一扫而空，他的脑子再一次麻木起来。
腹部又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又一次沉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