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悸动》梦星光的海

2、第 2 章

　　家于我而言，是安乐乡。在家里待着的日子无聊，但也悠闲自在。
　　平躺了近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午觉刚睡醒的我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没有空调吹出的凉风，只有一把我新买的风扇在不停的转动，声音比放在客厅里的那把小了不止一点。老人恋旧，也不舍浪费，在物品没有彻底报废之前是不会丢弃的，也因此，客厅里那把轰隆作响的风扇一直存在。
　　乡村的夏日不如城市那般炎热，阳光照射不进的房间里泛着轻微的凉意，风扇足以应对这热气。
　　在短视频的音乐声中，我隐约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乡下的大门白天通常都是开着的，风吹来吹去的，其实也分不出来是不是敲门的声音，我也就没在意，但是之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问“有人在家吗？”
　　讲的不是方言，是很好听的声音，因为自己五音不全，所以我的第一想法是觉得这个声音唱歌一定很好听。
　　我赶忙应了一句“来了。”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看是谁。
　　我动作匆忙，也就忘记了自己头发凌乱，“衣冠不整”，连拖鞋都穿成了一样一只。
　　推开门后，我看见了一个没见过的人，却莫名让我产生了熟悉的感觉，我来不及反应，没有抓住那份熟悉感。
　　说实话见到第一眼的时候我有些愣住了，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我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这么好看的人，白到几乎能反光的皮肤，带着淡妆的脸，一件简单的米白色吊带长裙穿在她身上也有另一番韵味，过肩的长发披散开来，好看到跟我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开始遗憾高中的语文课没有好好听讲，以至于现在一句合适的形容也说不出口，“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很俗套却也最合适的比喻。
　　我本就轻微社恐，此刻面对陌生人，难免有些紧张。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眼睛禁不住的往她身后的门外瞟。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她收起了见到我时嘴角溢出的笑意，率先对我说“你好，我是隔壁的，奶奶说她把钥匙放在那你这了，让我过来拿。”
　　她的长相偏姐姐那一挂，声音却是甜甜的，带有南方特有的那种语调，有点反差，但又很适合。我在心里想着，她应该就是隔壁奶奶的孙女，真的很漂亮。
　　我看不懂她出于礼貌的笑意背后的隐藏含义，我也不知道钥匙在哪，只好跟她说“刘奶奶的钥匙是吧，麻烦你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奶奶。”
　　她笑着回了我一声好。
　　奶奶出门有事不在家，我回到房间给奶奶打去电话，等待接听的时候瞥见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没忍住暗骂一句。
　　我刚才就是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的，头发乱的像鸡窝，脸上还有麻将凉席印出来的印子，衣领没整理好，连拖鞋都穿反了。我在内心无声的呐喊，所以我肯定她刚才的笑很大一部分是在笑我，完了完了，形象全毁了，没脸见人了。我赶忙捋捋头发，搓搓脸，整理衣领，换掉穿错了的拖鞋，是奶奶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的。
　　“喂，乖仔怎么了。”
　　“喂，奶奶，刘奶奶回来了，她的钥匙你放哪了。”
　　“大姐回来了呀，钥匙在我房间床头的柜子里，你去找一下，上面有个蓝色绳子，等会儿你记得去帮帮忙，我马上就回来了，晚上让她来家里吃饭。”
　　“好。”
　　去奶奶房间得穿过刚才她站的地方，我出门看见她依旧站在那，看见我时还是笑了笑，大概是出于礼貌。我有些懊悔，刚才竟然忘记给她倒水搬凳了，就让她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在门边站了这么久。
　　真是被迷昏了头，连一些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记了，我在心里骂着自己。
　　“你再稍微等一下啊，我去找找。”
　　她点了点头，嘴里说着好。
　　在我的认知里，我总觉得好这个字带有一些宠溺意味，以至于她一直这么回答我的时候让我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我在柜子里找到了钥匙，递给她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很软，是冰凉的，也没有粘腻的感觉，我想夏天牵起来一定很舒服。
　　她跟我说谢谢，我才把脑子里的想法除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奶奶让我去帮你们收拾一下，我也好久没见到刘奶奶了。”
　　她还是跟我说谢谢。
　　初次见面，总归是有些尴尬的。我们没有话可说，一前一后的走过两栋房子之间隔着的一段上坡路，不长，我能看见刘奶奶站在屋檐下等着，还拄了根拐杖，我走在前面，喊了声刘奶奶。
　　刚放暑假我脑子一热去剪了个短发，却意外的还挺合适。老人家眼神有些不好，又几个月没有见过我，可能没有认出来。我看出了刘奶奶疑惑的神情，就快步跑下了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
　　“刘奶奶，是我啊，宋文。”
　　“哎呦，是文文啊，怎么把头发剪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她边说还边摸了摸我的头。
　　“好看吧。”
　　“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说完刘奶奶朝我身后的人朝了朝手，这才发现她一直站在我身后看着，我觉得有些不妥，像是那个抢占了她位置的人，于是连忙往旁边退去。
　　“白白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隔壁奶奶家的妹妹，你们认识一下，暑假可以一起玩啊。钥匙给我吧，我去开门。”
　　妹妹，真是给陌生的词语。在同辈的亲戚里，我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只有我喊别人妹妹的份，我还没有被这样介绍过，感觉有些奇特。
　　她把钥匙递给了刘奶奶，看向我，率先开口说“你好，我是江汀白，时常听奶奶提起你，谢谢你平时陪奶奶聊天。”
　　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好在她没有用妹妹这个词来称呼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她了。
　　我有些意外自己会出现在刘奶奶和她的对话里，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客套一说，但没人会不喜欢出现在夸奖的话语里。
　　“我叫宋文，我也总听刘奶奶提起你，她总是夸你来着。”确实经常夸，成绩好，长得好，懂事，听话，这些形容如今放在她的身上，我觉得再夸张些都不为过。
　　“那我们进去吧。”
　　“好。”
　　刘奶奶的房子是现在农村的那种自建房，因为不想跟着孩子生活，江叔叔就把原来的老房子拆了重建。
　　虽然摔伤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但老人家恢复期总是比较长，刘奶奶行动不便，我们就强制让她回房间休息，然后一起把空了很久的房子打扫干净，垃圾堆在一起装起来，等出门的时候丢进马路边的垃圾桶里，窗台用抹布擦干净到反光，再摆上原有的摆件。
　　其实没有多脏，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足够把它打扫干净了。放下抹布后她递给我一杯水，我跟她说谢谢，接过的时候我又碰到了她的手，还是冷的。我想这应该是体质问题，有些人天生就体寒，手脚冰凉，我以前也有同学是这种体质，就是听说经期的时候会非常疼，不知道她会不会疼。
　　似乎有关她的事情我的思绪都能飘向很远，我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接过来的水没喝，也没有放下，就这样愣愣的站着，是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唤醒”了我。
　　奶奶给我发来信息让我叫她们一起回家吃饭，我回了句好，转头就对她说“奶奶让我叫你们一起回家吃饭，我们去叫一下刘奶奶吧。”
　　她回了我好，还是跟我说了谢谢。她真的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这一会儿她就已经谢了我四次了，但其实只是很简单的几件事，我不太适应这种过于客气的对话。
　　我们一起去了一楼刘奶奶的房间里，刘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她跟刘奶奶说着这件事，我知道刘奶奶一定会推辞，就走上去拉住了刘奶奶的手，来回晃动。
　　“哎呀，刘奶奶，咱们走吧，你就别推辞了，一顿饭而已，你刚到家，就别再忙着做饭了，奶奶和我都好久没见你，都想你了，你要是不去我可就把饭菜都端过来喽。”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话，我去还不行吗，来，白白，去房间里提两盒东西过去。”
　　“不用了，刘奶奶，怎么还跟我们见外呢。”
　　“用的用的，是你江叔叔准备的，说是什么特产，我也不知道。你看你又帮我打扫房间，小妹还帮我喂了后面那些鸡鸭，那窝鸡仔都孵出来了。”
　　“是嘛，我都没看到。”
　　“等长大了炖给你吃啊。”
　　“好啊，那我去帮白白姐姐提东西。”
　　“好，去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这样叫出了这个名字，大概是长辈在场，直呼大名不好，但脱口而出这件事，连我自己都愣住了，好在她不在场，不然我又得尴尬一会儿。
　　之后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回的家，我提着东西，她扶着刘奶奶。奶奶在厨房忙活着，我一进门就在喊“奶奶，我回来了。”有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那种出门务工然后带着年货和媳妇回家过年的人，虽然这样的形容对当时我们的关系来说非常不恰当，但确实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