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爱为娇》林绯白

3、“你的口红”

　　这个家庭餐厅很宽敞，离学校并不远，来客也尽是一些学生和家长，环境看起来也并不算特别好，只是看起来比较干净而已。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这里也零零散散坐着几桌人。
　　两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清净位置坐下。这个窗户刚好对着蕴英中学的校门口。
　　余竹拿过菜单看了几眼，便随手将菜单递给了坐在对面的白韶月：“你点你爱吃的吧。”
　　白韶月没有推辞，接过菜单之后便沉默地看了起来。他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将菜单平摊在桌上，对着服务员指了指菜单上想点的几个菜，然后看向了余竹。
　　余竹现在晕车的劲儿刚上头，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见白韶月对她微微皱眉，余竹便摆摆手：“我不太有胃口。”
　　白韶月没有说话，再一次将头垂了下去，指了指菜单上的另一个菜。服务员点了点头，便拿着菜单下去了。
　　等服务员走了，白韶月撕开了湿巾的包装，仔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擦一边轻声询问道：“不舒服吗？”
　　“啊。”余竹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于是对他扯了扯嘴角，“没事，老毛病了，有些晕车。”
　　“晕车？”白韶月将湿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闻言眨了眨眼睛，眼镜和黑色发丝之下的那双眸光中露出了奇异的神情，“开车……也会晕车吗？”
　　余竹无奈地笑：“所以说是老毛病了。”
　　白韶月“哦”了一声，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应当是对这件事感到难以理解。但是很快他就没有再想，盯着自己的手指：“你不上班吗？”
　　从第一眼看到白韶月开始，余竹就觉得这孩子是乖乖的内向的高中生，没想到白韶月会主动和自己搭话。
　　“嗯。”余竹用手撑着自己的侧脸，“下午去。”
　　“你很自由呢。”白韶月说，声音很轻，但是带着少年人的清脆，“是什么工作？”
　　“是吗？”余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晃荡的几个学生，“我是做翻译的。”
　　准确来说，其实是公司上层一些高管的翻译官。比起助理来说，她的工作确实并不定时，但每次一有工作的时候便会没完没了的加班，也并不算是空闲和自由。
　　白韶月少见地愣住了，露出了意想不到的表情，但是很快便垂下了眼睛，再一次盯着自己的手指尖了：“哦，抱歉。”
　　抱歉？余竹不知道白韶月为什么会觉得抱歉，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白韶月将眼睛转开了。那边的服务员正端着两杯饮料过来，走到了他们身边，将两杯饮料放下。
　　玻璃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两杯饮料看起来是不一样的，余竹便伸手去拿离自己近的那一杯。
　　可是还没碰到杯壁，白韶月已经先她一步摸到了她面前的那杯饮料。余竹不解地抬眼看他，白韶月只是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将那杯挪到了自己身前，又将离他自己近的那杯饮料推给了余竹。
　　“这是你的。”白韶月道。
　　余竹有些好笑和不解，但是也接受了，等碰到那杯饮料的杯壁的时候，她才明白了什么。
　　那是杯热奶茶。而白韶月的那杯看起来是加了冰的气泡水。
　　这孩子。余竹没有挑明，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刚好自己也渴了，便想喝一口解渴，没想到白韶月再一次阻止了她。
　　“等一下。”白韶月低声叫停她，然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服务生，瞥了余竹一眼然后和服务生低声说了两句什么，服务生便小跑着走了。
　　半晌之后，那个服务生拿着吸管回来了，插到了余竹的杯子里。
　　注意到了余竹的目光，白韶月再一次不自然地挠了挠头，自顾自地低声解释：“你的口红。”
　　余竹这才想起来，自己下午要和主管出席一个项目会议，带上化妆品又太麻烦，所以化了妆才出门的，没想到白韶月注意到了这个。
　　她吸了一口饮料，温热的奶茶从口腔流到胃体，暖气几乎灌进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全身上下都温暖起来。
　　“学习辛苦吗？”余竹忽然问道。
　　她其实并不是有意问这个的，只是当初自己上学的时候也老是听到这样的话，现在她想找一些话聊，竟下意识地就说出了那些话。
　　“还好。”白韶月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淡淡回答。但是他话不多，问什么答什么，话题根本持续不下去。
　　余竹叹了口气，心说毕竟是刚认识的人，甚至还是刚认识的姐姐，两个人年龄差距还这样大，两人之间说话会这样生疏也是正常。
　　于是两个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稀松平常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那些菜上齐了之后，两个人才松了口气结束了这场聊天，拿起筷子。
　　白韶月拿起筷子之后却停住了动作，看着余竹，似乎是让她先动筷子。余竹无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不自在，但没办法，只能自己先挑了一块西兰花放进嘴里，白韶月这才开始动筷子吃起饭来。
　　余竹让白韶月点菜，本意是让白韶月点他自己喜欢吃的菜，但是吃着吃着，余竹才发现这桌上的菜品大部分都是热量低并且女孩儿喜欢吃的食物，应当是为了照顾到她的喜好。
　　余竹有些不是滋味。从遇见白韶月开始到现在，白韶月似乎一直都很照顾她，顾及她的感受，也不知道继母是怎样将他教育成这样的。
　　这当然是好的教育，白韶月这干净的长相和细心体贴的个性一定会很受欢迎，只要是家长一定会这样教育孩子的。但是余竹觉得这孩子变成这样，反而太善于变通和圆滑，以至于忽略他自身的愿望，竟不像个十七岁的孩子了。
　　“你妈妈……”问出口之后，余竹就觉得有些后悔，于是想了一下措辞，尽量小心地问，“阿姨她……对你怎么样？”
　　白韶月本来咬一块菠菜叶子，闻言抬起眼睛，不明白余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是依然回答了：“还好。”
　　看来依旧是不愿意对自己说太多吧。余竹摇摇头，对他微笑地挑开话题：“你多吃点肉吧，别光吃菜。这个年龄段可是在长身体。”
　　白韶月的动作顿了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眼镜之下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回答。余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在反思中，白韶月才答了一句“嗯”。
　　两个人这顿饭并没有说太多话，只顾着闷头吃饭，于是这顿饭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余竹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正想说要不要再点点什么吃的，白韶月却放下了筷子。
　　“饱了。”白韶月道，然后将一张纸巾叠起来，按在了自己的唇上，声音也模糊不清，“我去学校了。”
　　“感觉现在还很早。”余竹偏了偏头。
　　白韶月摇摇头：“还要打扫卫生。”
　　余竹“哦”了一声，穿上了自己的大衣，拿出手机：“我去结账。你自己去学校？”
　　“嗯。”白韶月也收拾好东西站起来，闷声道，“……谢谢。”
　　余竹不在意地笑了笑：“以后我是你姐姐，你不用这么客气。”
　　白韶月只是深深看她一眼。余竹转过身走到前台结账去，前台小姐算账的时候她听见身后的门打开又合上，应该是白韶月走出去了。
　　余竹结完账之后也走出了店，慢悠悠地往车那边走，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白韶月也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校门口和几个学生——看起来像是同学遇到了，几个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开始嘻笑打闹，勾肩搭背地向校门去了。
　　而那时的白韶月竟然是微微笑了。余竹接触白韶月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但是自觉白韶月不爱笑，果然还是要和朋友在一起才好吧。
　　余竹摇摇头，坐上了车开始补妆。等她补妆完，外面的学生已经逐渐多了起来。她怕在学校外面太久会堵车，只能赶紧驾驶车朝公司方向去了。

　　“那是谁啊？”陈佳树勾着白韶月的脖子，大拇指往后指了指，对着白韶月道，“没见过她。”
　　“谁？”白韶月瞥他一眼。
　　陈佳树本来没骨头一般地靠在白韶月的肩膀上，看见白韶月这一眼便一骨碌从白韶月身上下来。
　　宋柯也凑了上来，好奇道：“就是那个……那个……你从她车上下来那个！特别干练成熟的那个大姐姐。”
　　白韶月闻言站住了身子，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碰巧看到余竹补妆完毕，将车窗摇上去，于是笑了笑：“就是姐姐。”
　　“姐姐？”陈佳树转而靠在了宋柯的肩膀上，闻言惊讶道，“该不会是你说的继姐吧？”
　　“哎？”宋柯也睁大眼睛。宋柯的体型娇小纤瘦，作为一个男生显然是有些弱不禁风，这么一睁眼，更显得他柔弱可爱，“你继姐已经工作了吗？”
　　倒也不是看起来年纪大的问题，只是余竹看起来成熟太多，本来他们听到“姐姐”这个词会以为余竹和白韶月差不多大。
　　“嗯。”白韶月没有理会他们奇异的目光，转过身去继续向学校去了。
　　后面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天，终于是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