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爱为娇》林绯白

2、“你送我”

　　跟着白韶月穿过那些狭窄的巷子口，余竹终于是看到了那个地址上的门牌，那门口有一大盆龟背竹，翠绿的巨大叶子将门牌挡得严严实实，余竹刚走过的时候自然是没看到。
　　白韶月站在门口，从自己的包里找出钥匙，插进了门锁中。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碰撞声，门被打开了。
　　“你住在这里？”余竹皱了皱眉。
　　按理说白韶月应该和父母住在一起，即使现在是重组家庭。她早听说外婆——应当说是继外婆一直没能接受自己的父亲，难道说是因为这个，白韶月才只能住在这里吗？
　　“没。”白韶月简单回答道，“爸妈去度假了。”
　　也是。余竹这才想起来，这几天她的——他们的父母出去度蜜月去了，所以白韶月暂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对，不由得有些无奈。
　　一打开门，里面是简单但是干净的摆设和家具，跟那些小门小户家的装饰差不多。房间虽然空旷，但是很逼仄，窗户和窗帘都关得严严实实，有些阴暗。甚至有些地方的墙壁上有一些涂鸦和裂痕，被刷了一层近乎透明的白漆遮盖。
　　余竹其实很少见到这样的家庭，因为她从小生活比较优渥，继母的家庭和她的家庭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的。不过余竹也并没有在意这些。
　　“小月？”屋内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
　　白韶月答应了一声，看了余竹一眼，示意余竹跟上他。余竹点点头，跟着白韶月来到了里屋。
　　一个老人躺在床上，似乎是刚刚睡醒，脸上布满皱纹，但看得出来此刻睡眼惺忪，被开门声音吵醒的她看起来很不耐烦。
　　自己继母才四十岁左右，外婆怎么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余竹不敢相信，心里盘算着自己下次的见面礼应当是保养品。
　　“开门声音小一点，你这孩子……”那老人不满道，撑着自己的手臂坐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停了下来，看见了白韶月刚放在旁边桌上的果篮和包子。
　　“哦。”白韶月点点头。
　　余竹感觉到那位老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如同x光一般不怀好意的凝视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就是余竹？”外婆微微眯着眼看她，“你父亲跟我说了你要来看望我。”
　　余竹刚想回话，外婆却讽刺一笑。
　　“真亏他天天盼着我这个老不死的赶紧死呢。”
　　余竹顿了顿，早就料到了外婆一定不会让她好过，虽说心里微微叹气，表面依然微笑道：“外婆别说笑了，爸爸一直记挂着你呢。”
　　外婆再一次上下打量她，语调怪异：“哎哟，掌心明珠的姑娘我可当不起你一声外婆。”
　　余竹没有说话。
　　见余竹不说话，外婆以为余竹已经被她的下马威吓到了，便越说越起劲了：“本来我这女儿已经够烦心了，偏偏还嫁了你爸，要是个儿子还好，竟然还带个拖油瓶女儿，要我说，我们家就靠我们小月……”
　　“咚”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外婆絮絮叨叨的抱怨。余竹本来在出神，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而罪魁祸首白韶月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手上还在扣上窗户的锁扣：“刚才在关窗。”
　　“好好的关什么窗？”外婆斥道。
　　白韶月却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抬脚往房间外走：“我要上课去了。”
　　上课？余竹疑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现在去上课？
　　外婆正想说什么，余竹如临大敌，知道这老婆婆抱怨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但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认命坐着。白韶月却停在了门口，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余竹。
　　“你送我。”白韶月道。
　　余竹一愣：“嗯？”
　　“你开车来的吧？”白韶月解释，“你送我去学校。”
　　这像是一个请求，但是白韶月并没有请求的表情和语气，依然是未变的平静表情和平淡的声音，倒显得很不客气。余竹领会，这孩子竟然是在帮助自己。
　　于是为了逃离这个魔窟，余竹赶紧站了起来，对外婆鞠了一躬：“那我去送送……小月。”
　　这声小月出来，余竹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而外婆显然还是疼爱自己这个亲孙子的，虽然还有一箩筐话没数落余竹，但是也没办法，不满地挥了挥手：“小心点！”
　　余竹微笑着走出房间。一关上房间门，余竹便深深地松了口气。回头看见白韶月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清点里面的书本。
　　看到余竹出来，白韶月拉好拉链，背上书包，向门口走去，而余竹赶紧跟上，走出了这个压抑的家。余竹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走太快，白韶月迈开几步又停下来等她了。
　　“车在那边。”余竹拍了拍白韶月的肩膀，指了个方向，白韶月“嗯”了一声，抬脚过去。
　　“你多久搬回家？”余竹一边走一边想到了刚才的事，不由得心有余悸，觉得实在是太压抑了，“在外婆这儿住太久了……很麻烦吧？”
　　听到“麻烦”这个词，旁边闷头走着的白韶月看着她，眼里竟有了一点笑意，但很快笑意就消失了：“爸妈回来就回去了。”
　　“那应该不久了。”余竹无奈，“对了，你怎么现在才去上课？”
　　白韶月回答：“运动会。下午才去学校。”
　　“哦。”余竹笑了，“我高三的时候可没这种好事。”
　　“嗯。”白韶月乖乖地回应。
　　白韶月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几乎会回应她的每一句话，乖得让余竹心都化了一半，几乎让余竹忘了这是今天刚认识的弟弟。
　　余竹远远地看见了自己的车，靳闻显然是等得无聊了，竟然开了双闪。于是两个人加快脚步走过去，余竹想也没想就坐上了副驾驶。
　　白韶月看着余竹上车，睁大了眼睛，在原地踌躇了两步，还是坐上了后座。
　　“这是……”靳闻一下就注意到了后座的少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噢……”余竹想了想，“弟弟。”
　　靳闻一愣，反应过来，笑了：“哦，你原来就是韶月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套近乎，白韶月也没有扭捏，而是轻轻点了点头，慢悠悠道了一句“姐夫好”。
　　真是聪明的孩子。余竹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白韶月，只见白韶月已经将眼睛挪到车窗外了，仿佛对前面这两人一点也不在乎似的。
　　“先送他去学校吧。”余竹收回目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在座椅上，这样能让她晕车的时候不太难受。
　　“呃。”靳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阿竹，刚才公司来电话，我等会儿有一个比较紧急的会议，可能得先去公司。”
　　余竹“哦”了一声，明白了靳闻的意思：“那你先开车去公司，之后换我开车送韶月去学校。”
　　最近靳闻刚升职，工作忙也是正常。余竹给予他了作为太太最大的支持和理解。
　　靳闻笑着伸手揉了揉余竹的头发：“谢谢。”
　　余竹想到后座还坐着一个白韶月，靳闻跟她亲密举动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瞪他一眼：“赶紧开车。”
　　“好。”靳闻回答。
　　到了公司门口，余竹送走了依依不舍的靳闻之后，终于坐上了驾驶座，刚想启动，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问后座的少年。
　　“是哪个学校？”
　　后座的白韶月显然是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转过头来认真回答道：“蕴英。”
　　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吗。余竹漫不经心地想。
　　“好。”她一脚油门踩出去。
　　也许是余竹开车快的缘故——她每次开车之后头晕，只能开得快点，这让她能够更加专注——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整。余竹停车的时候瞥了一眼学校校门，虽然有几个学生在游荡，但是依然门可罗雀。
　　“是不是太早了？”余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白韶月。
　　白韶月正在整理自己书包里的东西，闻言抬起眼睛，摇了摇头：“没关系。”
　　余竹被堵回来，总感觉不太好意思丢下白韶月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而且门口游荡的那些学生纹身烫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余竹也有些不太放心，想到了外婆叮嘱她的话，叹了口气。
　　“先吃点东西去？”余竹问道，“这次我真请你。”
　　她想起白韶月今天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杯豆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长身体，胃口大，就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而且现在是中午，余竹上过学，知道中午不吃东西下午也饿得慌。
　　“我可以去食堂。”白韶月收拾好书包，再一次背到背上，目光看向了后视镜里余竹的脸。
　　“食堂不好吃吧？”余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稍有些促狭道，“我上过学，知道这个的。”
　　白韶月沉默了，看来是承认了这一点。余竹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将车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径直走向后座外，拉开车门：“走吧。那边有一个家庭餐厅。”
　　白韶月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口，欲言又止，终于是妥协了，背着书包下车，然后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