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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没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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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着她的发带起舞,就像麦田里蓦地生出一枝向日葵。她时不时抬手擦一擦汗水。
衣服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买的,袖子已经短了半截,一举一动都会露出那两节莲藕似的手腕。
相里徊不禁被逗得发笑,默默把此事记在心里,握起倚在旁边的镰刀,也扎进田里去。
这次他干了很久的活儿,直到快到晌午才跟穆绾今一同歇息。
不知道他疼不疼。
反正从田里出来时相里徊满头是汗,唇色泛白,难辨是热的还是疼的。
晚上,穆绾今坐在相里徊的院落里,喝着婆婆丁茶。
相里徊进进出出把搬出来晾的书收到屋子里后,才肯坐到穆绾今身边。
但他依旧闲不下来,在脚边的火盆里燃起一堆火,烤起几株青麦。
“麦子不是都黄了吗?”穆绾今疑惑。
相里徊反手给青麦翻了个面,转头看向她,不紧不慢地说:“有几株被杂草挡住了阳光,还是青色的,就带回来了。”
他看穆绾今全神贯注地盯着火盆里烧得香气四溢的麦子,自顾自地继续说:“第一次落榜回乡时走得匆忙,身上带得干粮不够,我就是靠着沿途的麦田才不至于饿死。”
他取出麦子,凉了一会儿放在大掌里揉搓搓了几下,熟麦粒就乖乖地滚到他手心里,递给小疯子吃。
“味道还不错,可以尝尝。”
穆绾今伸出掌心接过麦粒,若有所思着盯了很久,她说:“我知道。”
“小时候外婆也经常这样做给我吃。”
她三指捻了几粒送进嘴里,唇齿间洋溢着熟悉的味道,仿佛还是小学那个仲夏的夜晚,外婆拿着蒲扇为她扇起一阵风,驱赶蚊蝇。
“外婆是个怎样的人?”相里徊问。
“她啊,”一想到外婆笑眯眯的脸,穆绾今眼眶红了一圈,声音也微微发颤,“她很辛苦,也很勤劳。我外公去世得早,年轻的时候她靠开小吃店养活着一大家子人。”
“对了,”她抬头望向明亮的星星,“我去青海前她还说等我回家给我包馄饨吃。”
“青海?”相里徊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景色很美的地方。”穆绾今飞快地抹了把眼泪,向他解释。
虽然相里徊有时候还是听不懂她提到的东西,但他察觉到他这次回来,小疯子长大了,有心事了。
“不说我了,”穆绾今苦涩地笑笑,扭头看向白衣书生,转移话题说,“明年你还打算参加科考吗?”
明年?
相里徊薄唇微动,勾唇冷笑。不是自嘲,而是他知道他结局已定,身不由己。
相里徊不敢奢想,若自己真的仅仅是个落榜生该有多好。
“他们都说我连考两次都落榜,此生高中不了了。你居然问我要不要参加第三次科考,有趣。”相里徊语速不疾不徐,话语间还捏起杯子抿了口婆婆丁茶,自嘲似的笑着。
“两次落榜又能怎么样?我硕博连读都申请了三次才过。”穆绾今的回答在相里徊意料之外。
“有两次就可能有三次。倘若我又落榜呢?”
“要是想做,试了就不后悔。”
“可我已是将死之人。”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相里徊有问,穆绾今必答。他的理由被小疯子逐个击破。
做过谋士,当过言官,如今竟被一个小姑娘怼的哑口无言……
他幼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乡人们都说此子日后定然大有作为。可后来相里徊接连两次落榜,不符合众人对他的期望,于是人们对他的非议也逐渐沸腾。
他们都指责他,说他配不上小时候“神童”的称号,叫他趁早放弃科举。
可穆绾今不同,她非说再试一次。
如果相里徊真是落榜,他一定坚持科考,不破楼兰终不还。
但那状元郎的虚名,他早就拿到过了。
没什么有趣的……
朝而耕,暮而息。日子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
这天傍晚,相里徊与穆绾今照旧结伴回家。小疯子走在前,手里攥着一簇路边捡的小黄花,笑得甜滋滋的。
麦子终于要割完了。
相里徊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在他眼里,小疯子就像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对这世界的一切充满好奇。
“我到了。”穆绾今停在家门前,转身笑着对相里徊说。
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朋友的存在。她何其幸运,能在异世界遇到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相里徊溘然解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绾今:“给。”他眼神真挚,似乎对这个礼物胸有成竹。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