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搭子是首辅【破庚泥】》盅莲

5、生死淡如水

　　“因为萝卜长得快，还能卖个好价钱。”他不假思索地答。随后走进灶棚，引火用砂锅烧水。

　　穆绾今跟在，他身后，又问：“那你……还能活多久？”

　　揭人伤疤的事情她本来不愿意做，但现在知道青铜树并愿意告诉她的只有相里徊一个人，所以她不得不关心。

　　相里徊苦笑两声，自嘲地说：“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我也不知道。”他抖开药包，尽数倒入锅里。

　　对于死亡这个话题，他并不避讳，反而坦坦荡荡。

　　于他而言，生死淡如水。

　　这人真是不凡！

　　穆绾今心灵深处被触动了，她惋惜眼前这个少年人，明明正处在大好年华，却不知道为什么染上重病，命不久矣。

　　要是生活在现代，或许他的病还能被治愈。可惜古代的医疗水平不高，只能眼睁睁任由生命消逝。

　　“小疯子，”相里徊盖上锅盖，转身面向穆绾今，突然义正词严，“青铜古树你肯定是找不到的，趁早死了这条心。村里老太太的儿子二十年前战死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待会打算去看看她，你先回家吧。”

　　穆绾今点了点头。

　　她刚吃饱饭，优哉游哉地溜达了一圈。南面的青山，山高树茂，郁郁葱葱。

　　她刚转到自家的篱笆前，看到一条大黄狗叼着洗碗用的丝瓜瓤从她的院落里跑出来。

　　黄狗的四条小腿倒腾得飞快，还时不时张望四周，仿佛在确认穆绾今有没有发现它。

　　穆绾今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奇事，也想追回自己唯一一条刷碗用的丝瓜瓤，于是偷偷跟在后面一探究竟。

　　直到走到山脚下，一处小院子依山傍水，院子里远远的就传来“咕咕”的鸡叫声。

　　大黄狗“轻车熟路”地推开半掩的门，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

　　“你好，请问有人吗？”穆绾今轻轻扣响门上的铁环。狗可以不讲礼，但人不能失礼节。

　　许久，白衣书生搀着位老太从里屋走出来。

　　“小疯子？”相里徊忍不住吃惊地叫她。明明刚跟穆绾今分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不是疯丫头吗？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眉开眼笑，两只眼睛藏进皱纹里，“怎么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那只黄狗把丝瓜瓤放在老太的脚边，然后依偎在她腿侧磨蹭着，就像撒娇的小孩子似的。

　　“非常抱歉，打搅了……”穆绾今刚走进院落，大黄狗瞪了它一眼，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她害怕，不敢再向前，只得冲老太尴尬地笑笑，指向大黄狗，“它把我的丝瓜瓤叼走了。”

　　老太太得知事情经过后与相里徊相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原是这样。阿黄，快把丝瓜瓤还给疯丫头。你抢了她的瓤，她还用什么洗碗？”

　　大黄狗忽然收起舌头，仰头看着老太，发出呜咽的声音。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怪她了阿黄，快去吧！”

　　黄狗通人性，话音一落，就叼着丝瓜瓤送回穆绾今脚边，然后三两下又跑到老太的身边，缩成一团。

　　“我以前是不是对它做过什么？”

　　这么聪明的看家狗，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闯进穆绾今的院落，偷她的丝瓜瓤。

　　“疯丫头，这个你都忘了？”老太太笑容可掬，仰头回忆起来，“那是你九岁的时候。”

　　“你看上了我给阿黄编的草球，跟它抢玩意儿。它咬烂了你的衣裳，于是你趁夜就把我刚用丝瓜瓤给它铺的窝点了，还把它的尾巴毛燎着了，可疯了。”

　　穆绾今心里暗语：原来以前的我真的疯癫痴傻。

　　老太太被逗得合不拢嘴，脸上从额间到嘴角绽开一朵慈蔼的花，褶皱下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亮：“想来你今天出门肯定忘记锁门了。不曾想，阿黄这仇居然记了七年。”

　　“原来是这样。”穆绾今捡起丝瓜瓤攥在手里，拈花一笑。她没想到此行居然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事情，随便一件都能编纂进《聊斋志异》里。

　　“对了疯丫头，还没吃饱饭吧？来，进屋，阿婆给你做肉吃。”老太太侧身向她亲切地招手，她手背上岁月的痕迹醒目，但皱纹里溢出的是热诚的温情。

　　“阿婆，她吃过了，我做的。”相里徊抢答。他语气温柔平和，仿佛初春时青山上的晨间薄雾，软绵绵，轻飘飘。

　　“那就好，”老太太侧首看着相里徊，放心地说，“你俩在这槐树村都是无依无靠的，要多互相照应着。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就来找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