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搭子是首辅【破庚泥】》盅莲

4、将死之人

　　相里徊快速灭掉灶台的火，熟练地用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把最后一道清炒茭白端上桌：“不多不多，四菜一汤。”

　　他此刻稍微恢复了些气色，不像刚刚在菜地里那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两个人终于坐下来吃饭。

　　自从来到阜朝，穆绾今已经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她也顾不得别的，脏兮兮地就大口咽起馒头来。

　　相里徊手艺还不错。

　　咀嚼之余，绾今也没忘掉正事，开门见山地问他：“现在你能告诉我那片树叶跟‘长生’的关系了吧？”

　　她眼神锋利，仿佛要刺穿白衣书生。

　　相里徊处变不惊，将筷子轻轻担在碗沿，不紧不慢地回答她：“《山海经传》里曾有记载，西有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沃之国，沃民是处。”

　　“而这座海山，根据一些古老的传说，是由黄金砌成，覆盖白银，半山腰上长着一棵青铜古树。跟那枚青铜树叶似乎有些联系。”

　　“然后呢？”穆绾今听得津津有味，眨着眼睛问。

　　相里徊继续说：“据说沃民国的子民就是得到西王母的恩赏，在此处获得长生不老的秘诀。”

　　“长生……”绾今念念有词。

　　他颔首，“先前也有不少帝王痴迷于修仙长生之术，但结局都很恐怖，死的死，残的残，我劝你还是收起好奇心。”相里徊故意放慢语速，有意营造惊悚的气氛，想让小疯子知难而退。

　　穆绾今丝毫不怕，一门心思回忆起自己读过的各类史书，边想边说：“确实，我记得先帝威宗也痴迷长生，到了晚年多疑暴虐，最终因为服丹过量毙命，死状极其可怖。”

　　此话一出把相里徊吓一跳。

　　“嘘！”

　　“真是疯了。”

　　“先帝的庙号你也敢说！”

　　他瞪了小疯子一眼，责斥她。

　　穆绾今一时忘了她处在尊卑分明的古代，察觉到失言后立刻噤了声。

　　“可你说的海山只在《山海经》里出现过，这本书记载的内容真实性还有待考究。我不信金山里能长出青铜树，更相信事在人为。”

　　这番话从小疯子口中说出来，相里徊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可以啊。不过你问了我这么多，为了公平，我是不是也能问你些什么？”他咬馒头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挂着笑意。

　　穆绾今默认。

　　“小疯子，你以前总是疯疯癫癫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

　　绾今抿了口萝卜汤，坦然地回答他：“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

　　相里徊盯着她的眼睛，隔着桌子又靠近了她几分，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那个小疯子。”

　　穆绾今无奈：就知道他不信。

　　毕竟对于生长在现代社会的穆绾今来说，也总觉得这一切虚幻得像梦境，就好比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照进了现实。

　　刚饱吃一顿，草屋外传来牛车“吱扭吱扭”的声音，还有老黄牛的“哞”叫声。

　　“相里徊！收萝卜了！”

　　相里徊火速用抹布擦净手上的油，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陈老伯！”他还是带着那副典型的笑容，春风满面，“这回我的萝卜可新鲜了，是刚从地里收的。”

　　穆绾今躲在屋子里看他和架牛车的白胡子老者把一筐一筐的萝卜搬上牛车。

　　不出所料，没多久相里徊又开始大汗淋漓，牙关咬着嘴唇渗出杂乱的血丝。他的身体比过天命之年的老者还虚弱。

　　“行了行了，”白须老头一把推开他，从牛脖子挂的布袋里掏出几大包中药递给他，语气里满是嫌意，“快回去吧小子，知道你这次回来身体不好，这是这几天的药。快回去喝了罢，不然你半夜咳嗽起来又得吵的东邻西舍睡不着。”

　　“对了，”他又从腰间的布条里拿出两串铜钱，“这是你卖萝卜剩下的钱，一并给你。像你这样的傻小子我还是头一次见，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想着拿钱帮别人。”

　　相里徊不理会他的话，伸手接过药包和钱串后恭恭敬敬地朝老者作了个揖：“多谢。”

　　不愧是文人傲骨，即使万蚁噬心，也不忘礼节谦卑。

　　等到老伯驾车离开，穆绾今才从屋里走出来：“原来你种萝卜是为了帮别人。”

　　“是为了报恩。”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盯着那钱串子，提溜着在空中转了一圈，要乐出花似的。

　　“看你身体虚弱，像是身患绝症，连拔的力气都没了，为什么还要种萝卜？”穆绾今不明白，他完全可以种些别的东西，或者干些轻快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