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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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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四个身穿校服的男高中生参差不齐地站了两排,让本就不算太宽敞的地方更显拥挤。
唯一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一丝不留全向后,规规矩矩地梳了一个低马尾,脸上毫无粉饰,只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
从外形上看,这是一个古板严谨的女人。
杭池在后面懒懒地倚着办公桌,瞥了她一眼,对方敏锐地投来视线,恰好把他抓个正着。
“你是杭池?”童弋扶了扶眼镜,目光犀利,“站前面来。”
刚跟前面那人打过架,杭池不是很愿意和他并排站着,抿着唇没动。
童弋脸色一沉,训斥道:“开学第一天就敢打架,怎么,让你站到我面前来就没胆子了?”
“敢打架就不要怕丢脸,到前面来!”
站在前面的于泽见跟他打架的“拽哥”被训,赶紧扭头跟旁边两个同伙乐,余光瞥到杭池站了过来,撇嘴嘲讽:“拽什么啊——”
“你叫于泽是吧?”童弋犀利的目光开始锁定他,“我刚才已经给你家长发微信了,你母亲说马上过来。”
于泽后背一凉,刚才的嚣张气焰被浇灭,但这还没完,眼见那个老太婆又用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扫了他的同伙一遍。
“还有你们两个,我都叫家长了。”童弋拧开杯盖抿了口茶,缓缓道。
那俩胆子小,立马慌了,纷纷扭头看于泽,他们平时只负责当跟班,于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旦真碰上什么事都是于泽拿主意。
可惜童弋没给他们狡辩的机会,合上杯盖,看向杭池:“我这里登记的只有你母亲的电话,但是打不通,微信也加不上,你留的是不是你母亲的号码?”
杭池点头,满不在乎地说:“她工作忙,一直都这样。”
“那你父亲的电话多少?”
杭池耸肩:“不知道。”
迎着童弋审视的目光,杭池只好解释:“父母离异,我妈说让我就当我爸死了。”
“……”
于泽也忍不住瞅了一眼身旁的“拽哥”,心说这人虽然身世有那么一丁点凄惨,可配上那副装逼样又实在莫名有点欠揍。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发挥的机会。
于泽赶紧狗腿道:“老师,您看要不算了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打小闹。”
他边上那俩赶紧附和:“对对对,小打小闹!”
童弋冷眼扫射过来,三人立马噤声,连七歪八扭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些。
她又看向杭池,问:“你还有没有别的能联系上的家长?”
杭池不假思索:“我哥。”
童弋没多想,摆摆手:“行,你自己给你哥打个电话。”
杭池点点头,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没两分钟就又回来了。
“我哥说马上来。”
杭池把手机放回原位,谈起他哥的时候那张臭脸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反观边上三个打完架被请家长的衰样,两相对比,一边像是做红事,一边像是做白事。
估摸着家长赶过来还要一会,童弋将面前排排站的四人从左到右扫视一轮,又从右往左扫回来,直看得右边三人心里发毛。
半晌,她问:“说说吧,你们几个什么原因打架?”
杭池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倒是边上的于泽来劲了,指着旁边控诉道:“童老师,这完全就是他的问题,我们几个聊得好好的,他突然过来找茬!”
旁边两个跟班赶紧跟着点头附和。
杭池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俩跟班缩了缩脖子,身上的淤青越发感觉隐隐作痛,附和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于泽还顽强地瞪着杭池。
空气中又渐渐弥漫起火药味。
这时,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一道清亮嗓音传来:“报告。”
声音是很奇妙的东西,即使是同一句话,不同的声音可能会带来不同的听感。就比如刚才敲门的这人,清澈温和的声线使人如沐春风,令人不由幻想他当是很儒雅平和的一个人。
于泽忍不住扭头,看清门口那人时呼吸一顿,心头生出人如其声的感慨,再看那人一身校服,又不禁疑惑。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身旁的“拽哥”忽然脸不臭了,连硬邦邦的语气都缓和了几分,对着门口清秀的少年叫道:“哥!”
于泽:“……”
这算不算作弊啊?
况且他看这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说不定压根不是兄弟,是拽哥花50块请的演员。
眼看那个虽然被叫哥但看着很嫩并且比“拽哥”矮半个头的少年走进来,于泽不服,视线不断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心说要真是兄弟俩,依“拽哥”这脾气平时指定没少揍他哥。
钟渝走近,压根没管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径直到杭池身边站定,清澈的双眼真诚地望着童弋,乖巧地叫了一声“童老师”。
“……”
看着眼前的爱生,饶是童弋这个“身经百战”的老牌班主任,这下也有些整不会了,她只好端起茶碗又抿了一口。
热茶下肚,童弋才觉得气顺了不少。
缓了缓,她换上一副堪称慈祥的表情看着钟渝:“小渝,好孩子,现在高三了你千万不能放松,每一个知识点都要熟练,不能有漏洞……”
钟渝站在对面,态度十分诚恳地听着童弋的叮嘱,并及时予以回应,把别人家的孩子这个人设塑造得登峰造极。
此时被遗忘在角落的于泽一头雾水,他越听越迷糊,隐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回看拽哥,则是紧紧盯着他哥,眼神热切。
难道是怕演员穿帮?于泽心想,不屑地嘁了一声。
视线划过杭池,童弋想起正事,她清了清嗓子,神色复杂地看着钟渝:“这就是你之前跟老师说的乖巧可爱、听话懂事、作业从来不用辅导还会主动做家务的弟弟?”
钟渝眼睛弯了起来,左侧脸颊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朗声道:“对!”
童弋:“……”
于泽:“……”
实在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拽哥”,于泽怎么也想不通他能对上哪一点,而更诡异的是——“拽哥”常年绷着的唇角竟然向上扬起,不仅十分厚脸皮地接受了这个有一万层滤镜的虚假好评并且好像非常得意。
“这样啊——”童弋顿了顿,目光移向于泽示意他继续说明原因。
于泽瞅了钟渝一眼,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满脸愤慨:“老师,反正就是我们三本来在聊天,正乐呵呢,这家伙路过就开始挑衅。”
“老师,是他先动的手!”于泽三人难得默契,异口同声道。
钟渝顺着三人手指看向杭池,朝他乖巧可爱的弟弟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让他也解释解释,毕竟在钟渝心里,弟弟这么听话,是不会无缘无故和人打架的。
杭池嗤笑一声:“看来你们一直都习惯胡说八道。”
于泽有点心虚,为了掩饰便更加大声:“谁胡说八道了,再说了,我们三当时在说的是别人,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说的谁?”杭池似笑非笑。
于泽双手环抱,没理他。
童弋发话了:“说的谁啊,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于泽只好交待:“名字挺怪的,叫什么终于吧,我们在那个光荣榜上看到的……”
说都后面,于泽的声音也越来越弱,他们三刚入学,闲来没事把几米长的光荣榜全看了个遍,瞅见榜上有个叫钟渝的家伙,名字直接独占一排,什么总分第一理综第一单科第一,看得他们三目瞪口呆。
结果回了教室于泽就开始吹嘘,说是自己认识钟渝,还可劲叭叭人家的成绩有水分,讲得唾沫横飞,跟真的似的。
好巧不巧,正当他讲的义愤填膺的时候,杭池回来了。
一场恶战,不对,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就此发生。
“……”童弋罕见地再次沉默,她看着于泽,语气似乎不敢置信,重复道:“钟渝?”
于泽点点头。
钟渝思索两秒,诚恳发问:“是钟情的钟,矢志不渝的渝吗?”
见“拽哥”他哥主动搭话,于泽连忙又点点头。
杭池在旁边瞧见于泽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蠢样,毫不客气地嘲弄一笑。
“好巧,我就叫这个名字。”钟渝一脸真诚地望着于泽,思索着说:“正好我也在光荣榜上,而且好像榜上也没有和我同名的……”
于泽:“……”
钟渝说:“你是在说我吗?为什么?我们认识?”
但凡钟渝有“拽哥”千分之一拽,于泽都不可能如此沉默,可偏偏这家伙一脸真诚,一双清清亮亮的眼睛让人负罪感倍增。
于泽正在脑海中疯狂组织语言,杭池从不让他哥的话落在地上,于是抢答道:“哥,我跟他们打架的时候已经问过了,他们根本不认识你,就是单纯嘴贱。”
童弋:“……”
三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