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小主播》珀鸢

2、注意嗓子

　　转眼就到了谢榜的时间。
　　陶西西往榜单上看去，今天是月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榜首会出现一个名字是乱码的用户——
　　......果然。
　　今天的榜一又被这位乱码用户霸占了。陶西西瞥了一眼乱码后面的数额——三万贡献值。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三千块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位神秘的榜一大哥，怎么每个月末都给自己刷这么多钱。
　　上交工资似的。
　　陶西西难得地认真起来，一字字地念这串乱码，足足念了十几秒。记忆中，那些直播完全挣不到钱的日子里，就是靠这位大哥每个月末的资助，他才勉为其难地得以果腹。
　　这位神秘嘉宾从不发言，甚至连张口要关注都没有过。还是陶西西主动关注的对方，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会是哪个家人吧？或者是哪个看不下去的远房亲戚......
　　陶西西绞尽脑汁，在直播间花言巧语地感谢这位神秘嘉宾，争取在短暂的谢榜时间哄好自己的“金主”。
　　“谢谢这位乱码大哥，西西在这里祝你天天开心，天天快乐，大吉大利，早日发财~~~”
　　弹幕里也纷纷吹捧起来。
　　【榜一大气】
　　【榜一牛杯】
　　……
　　另一边，黑暗中，“金主”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榜单上的人被一一谢完。他看着屏幕，良久，嘴里轻轻溢出两个字，声音小的像是不想被人听到：
　　“晚安。”
　　就这样，之后的晚上，陶西西都是一边直播，一边在花木兰面前双形态切换。
　　小粉丝都很喜欢他们互动，直播间的人数很快有了上涨的趋势。一部分来看这位传说中高冷能打的花木兰，一部分来看搞怪幼稚的现眼包西施。
　　很多人急着要告诉花木兰真相，都被陶西西好说歹说地劝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提了。
　　“让我们看看小花子在不在线~”
　　陶西西每天都是一个样儿，刚一上线就找【谭】的身影。很幸运，这次的好友列表没让他失望。
　　直播间的弹幕一阵调侃：
　　【呦呦呦，每天就知道找小花子】
　　【你是被小花子下蛊了吧】
　　【技术主播变娱乐主播，现在连巅峰赛也不打了】
　　......
　　陶西西愉快地哼起小曲，目光扫了一眼弹幕，精准地捕捉到最好笑的一条，轻飘飘念了出来。
　　“死小花儿，坏小花儿，没事就来找小花儿~”
　　俏皮的儿化音，提高的音调，在陶西西一贯的大嗓门中显得极其好听。
　　直播间的很多小粉丝都愣住了，纷纷停止吐槽，直呼让人心软软。
　　一直用这种声音不好吗？？非得天天整那死出。
　　在陶西西的邀请下，【谭】进入了队伍。
　　对局开始。
　　不知怎的，今晚遇到的爆发力高的刺客尤其多，陶西西一边在直播间鬼哭狼嚎地叫，一边躲在花木兰身边寻求安全感。花木兰忙前忙后，又攻又守。在敌方有隐身刺客的情况下，硬是把西施保护的没掉一点血。
　　陶西西感觉到有安全感极了。游戏体验极佳。
　　开心之余，他大着胆子，第二次打开麦克风：
　　“小花子，你好有安全感。”
　　直播间又是一阵躁动。
　　下一秒，麦克风就被迅速摁灭。陶西西绷不住，一边笑，一边往自己的脸上拍了几巴掌。马屁拍的太过头，给自己脸都夸热了。
　　“卧槽，把我自己夸害羞了。”
　　花木兰站在原地停顿了一秒，仍然没有任何文字回复，但这次似乎心情不错，头上弹出了一个带飞的表情。
　　陶西西放肆地笑：
　　“够高冷，我喜欢。”
　　很快，喧闹中，三个小时就欢声笑语地过去了。
　　陶西西看着自己的战绩，除了两局失败，全是连胜。照这样下去，下个月拿大国标都不是问题。
　　他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点开那张熟悉的聊天界面，扣出一行字发了出去。
　　【小花子，真帅】
　　这样的消息，陶西西几乎每天都发。不为别的，就算为直播间增加的看点，他也必须得夸一夸。
　　他熄灭手机，倒在床上，以为今天也会像往常一样没有回复。
　　“嗡嗡——”
　　！？
　　陶西西猛地回头，举起手机仔细端详。
　　小花子？
　　是小花子！
　　他迅速坐起，划开手机。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条白色的回复消息。
　　【嗯，注意嗓子】
　　看到消息，陶西西心头一紧。
　　奇怪的心虚感莫名用了上来。什么叫注意嗓子？难道哪次自己的麦克风没关严实，大喊大叫被对方听到了？
　　他定了定神，稳住阵脚，打出一行字试探：
　　【我嗓子怎么了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你今天开麦的时候，声音有点哑】
　　陶西西紧绷的弦松了松，长舒一口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试着咳了两声，喉咙好像确实有一点微微的钝痛感。陶西西又说了一句话，果然，声音有一点点的嘶哑，只是不易被发觉。
　　就开麦说了两句话就被听出来了，这人好耳力。
　　陶西西打字回复：
　　【谢谢啊】
　　对方没有了回应。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就这么结束，又打出一行字：【明晚八点，你来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
　　【来】
　　陶西西笑了。
　　确实，这么多天以来，尽管时间不固定。可对方从未缺席。
　　他动了动手指，在下面回复：【好，我等你】
　　聊天结束后，陶西西把手机熄灭，愉快地哼起小曲儿。又忽的想起什么，跑到客厅前，找到一包润喉糖，撕开含在嘴里。
　　冰凉的，甜丝丝的。
　　回想起刚刚【谭】说的那句话，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涌上心头。除了自己的父母，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了。
　　他想了想，转过身，又拿起手机。
　　【那个，可以问一下备注是什么吗】
　　没有回复。陶西西也没有管，靠在床头想眯一会儿，眯着眯着就睡着了。一直到后半夜，手机屏幕才传来震动声——
　　【谭洲】
　　之后的半个月，陶西西每天都会问他来不来。而谭洲不管回不回，每晚八点都会准时上线。
　　生活就像一条直线仿佛有了波动，日复一日的直播里，谭洲的花木兰已然成为直播间的固定嘉宾，每天准时准点，随叫随到。
　　尝到了甜头的陶西西开始更频繁地给谭洲发消息，然后巴巴地期待对方回复。在空闲中，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对象，肯定是高冷女神款的，因为自己就吃这套。
　　在这样的软磨硬泡下，他们微信上的聊天内容也增加了一些新鲜血液：
　　【小花子，你多大啦】
　　【二十四】
　　【你每天晚上都上线玩游戏吗】
　　【嗯，晚上有空】
　　【你好像很爱玩花木兰，怎么不试试别的英雄啊】
　　【习惯了】
　　......
　　虽然加起来总共就回了这些，但终归来说还算是有进步。陶西西从不因为这生气，相反，已读不回这套对他很实用。他以前也有过游戏搭子，但一开始就很热情回应自己的，后来都没有再一起玩过。
　　所以，谭洲的性格，在陶西西心里简直完美。
　　在两人精彩的配合和陶西西幽默的娱乐效果下，直播观看人数只增不减，甚至偶尔能突破一千人。
　　观看人数多了，收到的礼物自然也多了。陶西西注意到这个苗头，更加努力地剪辑视频，默默做好幕后工作。连续几天，都是从深夜忙到白天。作息是完全颠倒的状态。
　　又一夜完全没合眼。陶西西把视频剪好之后，饭都没吃一口，倒头便睡着了。
　　闹钟也没能把他吵醒。
　　过了不知道多久，陶西西皱了皱眉，感到周身发冷。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呼出几口热气后，才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去看闹钟，九点整。
　　九点！！！
　　陶西西一下子蹦起来，朝着自己的电竞椅跑过去。开播时间是八点，自己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他光速点击开播。
　　“直播间的朋友们，晚上好。”
　　直播间陆续涌进来几个人，问主播为什么开播这么晚。和以往有点不一样，今天的陶西西没有大嗓门轰炸，取而代之是有点沙哑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兄弟们，睡过了，刚醒。”
　　弹幕没有几个人注意到，纷纷催促着快开始。
　　看到好友列表上谭洲灰色的头像，陶西西叹了口气，又耐不住催促，只好点击开始。匹配的空隙，他拿起另一个闲置的手机，发送了几个字：
　　【抱歉，今晚睡过了】
　　谭洲看着手机上弹出消息，眼神有说不出的情绪。盯了十几秒，他点开游戏，上面显示着【西】已开局五分钟。
　　此时此刻，陶西西正和对面的小乔斗智斗勇。他错过了和谭洲约定的时间，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不会再上线了。本来有些失落，打算自己单排一晚上，就在这一刻，预约消息弹了出来。
　　【预约申请——谭】
　　陶西西一惊，心跳漏了一拍。
　　小花子主动找自己玩？
　　没有丝毫犹豫，陶西西慌忙点击预约消息，对准麦克风录入自己的语音：
　　“小花子等我！这把六分钟拿下！！”
　　声音灌满了欢快，雀跃，夹杂着好听的少年音，简直像哥十七八岁正处花季的孩子。小粉丝们纷纷一愣——这是主播第一次开麦没有夹着嗓子。
　　如他所说，这把结束的非常快。陶西西集中了百分之二百的注意力，成功拿下。
　　刚退出结算界面，他就光速点击邀请，准备开启和谭洲的双排之路。
　　刚刚的预约消息在粉丝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主播主播，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你是主播了】
　　看到弹幕飘过的消息，陶西西愣了愣——对呀，他没告诉谭洲自己九点上线，那刚刚的预约消息...
　　弹幕简直要好奇疯了。
　　【西西，你快问问，别开麦克风，只在直播间里问。】
　　陶西西看向紧闭的麦克风，粉丝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
　　思考良久，陶西西干咳两声，声音不自觉放低。
　　“小花子，你......”
　　他顿了顿，轻轻捏捏手指。
　　“......你在看我直播吗？”
　　声音从屏幕里传来，谭洲眼神一沉。
　　直播间所有人都敛声屏气。
　　半分钟过去，没有回答。
　　陶西西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嘴上开始叭叭：“吓死我了，人家没在看。你们别瞎猜啊，他要是在看的话，早就给我说了。”
　　小粉丝被泼了冷水，只好无奈妥协。
　　确实，一个正常人在看直播的话，过了这么久，早就该承认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游戏继续。
　　今晚的直播，陶西西的大嗓门消停了不少，听上去有些蔫蔫的。游戏操作也不是很好，中间还被一位路人吐槽了，不过还好，花木兰依旧狠狠带飞。
　　挨了很久，直播时间终于过去。
　　陶西西一次麦克风也没打开，他退出房间，硬撑着和粉丝说了句再见，就迅速结束了投屏。
　　今天怎么这么累。
　　看着慌忙退出房间的陶西西，谭洲皱起了眉。
　　他停留在游戏界面默默等待。大概直播结束后一分钟，算好时间，谭洲看向好友列表，点击邀请。
　　刚想上床休息的陶西西被弹出的消息吸引了目光。
　　【谭对你发起了游戏邀请】
　　？？？今天过年了？？
　　陶西西愣了愣，连忙点击接受。沉默一会儿后，他点开麦克风问：“小花子，有事吗？”
　　是不是因为直播的事......
　　谭洲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摁下自己从未碰过的麦克风。
　　“嗯。”
　　时隔四十多天，这是陶西西第一次听到谭洲的声音。
　　陶西西的动作瞬间僵住，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他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开麦。短短一个字，竟然让自己手足无措起来。
　　他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怎么了吗？”
　　安静了两秒，谭洲才低声回答。
　　“你迟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清冷，声线沉稳且内敛。单听这个声音，就知道他不常与人说话。
　　陶西西赶忙解释：
　　“骚瑞啊，昨晚忙着剪...啊，忙着工作，今天没听见闹钟。”
　　谭洲不说话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陶西西有些无措，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句：“你......生气了吗？”
　　靠，这都问的什么话。
　　这次安静了足足十秒。陶西西几乎都认为谭洲不准备回答了，他扣扣手指，尴尬地准备找其他话题。对方的麦克风却在此时跳了一下。
　　“吃药了吗？”
　　“...啊？”
　　陶西西被问蒙了，开始在记忆里来回翻找。终于，喉咙传来的疼痛让他记起了一些事。
　　“哦哦...原来你说我嗓子啊，吃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听着对方沙哑的声音，谭洲眉头拧了起来，沉默着没有回答。
　　“好吧...其实更严重了。”陶西西无奈承认，“不是，你耳朵怎么那么好，等着，我现在就去找点消炎药吃。”
　　谭洲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嗯。”
　　“那...别的没什么事，我先退了？”
　　“好。”
　　听着惜字如金的回复，陶西西暗自腹诽，这也太高冷了。
　　“对了...”陶西西顿了顿，觉得头一次聊天不能这么潦草结束，又补了个胸有成竹的保证。
　　“下次，我绝对不会迟到。”
　　谭洲迟疑两秒，语气中多出几分柔和。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