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女巫篇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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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拉斐尔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油然而生自己还活着的真切之感，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落地，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心。
不曾前往神殿的人们也在各自集会的场所庆祝节日，以感恩海神赐予的充沛水源和盛大丰收。
走在并不算拥挤的街道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撞到了我的大腿，她捧着一堆花仰起脸朝我笑着，甜甜地叫了一声：“祭司大人。”
我笑着弯下了腰，“你好呀。”
“您好，要来我们家庆祝醉酒节吗？”她扯了扯我的衣摆，热情地邀请我。
拉斐尔轻轻戳了戳我的手臂，催促我道：“王城中见过你的人有不少，不想被发现的话还是快跟我走比较好。”
我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谢谢你，不过很抱歉，现在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做。”
“嗯！没关系，我懂得，不管祭司大人要去哪里，海神一定会保佑您的！”
“是。”我笑着看向身边未来的海神大人，“所以，你要带我去往何处呢？”
“海边。”
拉斐尔握住了我的手腕带我走向逃离王城的方向，而我完全不想拒绝——无论他想带我去哪里，我都愿意跟随。
今日天气不错，和风轻拂，空气都是暖的。人间布满了鲜花，四周漂浮着沁人心脾的馨香。说不清楚罗格斯属于什么气候带，全年湿润温暖，偶有风雨天气温度降低，冬天严寒，夏季雷雨天气频繁，总体还算舒适。
而王城距到海边有相当一段距离，我和他走了半天才抵达。
太阳即将落下海平面，云霞在天边描绘出灿烂的画卷，像燃烧中的火焰，在夕阳的余晖中跳跃。
这里的变化很大，不再是人迹罕至的荒地，沙滩边有游玩的人群，出海打鱼的渔夫们在夕阳中拎着战利品走向陆地的家。
海陆旋回，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里的海岸线走势，怎么有些像是临空市的帽儿岛？
短暂的想法涌现，下一秒我的注意力就被拉斐尔吸引走。
“还记得我们第一天相遇的时候，一起看到了橘色的天空，就是在这里。”他站在沙滩边，垂感极佳的布料显示出他裸露半边的精壮身材，肌肉匀称，金色的臂环缠绕在上臂，贵气又优雅，而被首饰箍住显示的线条和手臂上微微隆起的青筋昭示了主人强健的体魄。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海面上，脚下行过之处泛起了朵朵温柔的浪花。
五彩斑斓的鱼群从海底跃出，我睁大了眼睛。
“我也可以站在水面上？”
“因为契约的缘故，你可以在水底呼吸，自然对水的控制已经超过了常人，怎么样？好玩吗？”拉斐尔像在看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样看我，语气有些揶揄，可能感受到了我的分外欣喜跟着露出了笑容。
“好玩，可是附近有其他人。”被毫无实感的物体所托举于我而言是十分新奇的体验，我激动得握紧了他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摔进这深不可测的海水之中。
“别担心，这里是浅海，没人会注意的。”
“说起来，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大海了。”带着咸湿气味的海风迎面而来，我恍惚不已。
自从穿越过来就被困在神殿中，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敢走出来。来到广袤的天空之下、海天一线的日暮中，我的心变得凌乱——其实所谓维持塔拉莉亚的人设，早在我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就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这具肉身的内核是我，那她的意识和灵魂又去了何处？
这些问题我不敢细想，深入思考会便陷入无尽的内耗——不该做的事情太多，可我却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趁这些天出来玩一玩吧，我都规划好了，今天带你来海边，明天带你去爬山，后天——”拉斐尔停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去森林打猎怎么样？”
他还真的做了攻略，我忍俊不禁，“真的三天都出逃，回头国王杀了我怎么办？”
“你足够与她分庭抗礼，不用怕。”
“倒不是害怕，而是国家好不容易安定和平，如果因为我的私欲导致平衡被打破，我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别这么想，你尽心尽责这么多年，偶尔放纵几天有什么关系。”
不敢过多逗留引人注目，不多会儿拉斐尔就带我回了沙滩上，他牵着我漫步在沙地上，我无比自然地走在他身侧，不需要磨合的默契步伐，就好像在这里一起走过无数回，我也早就爱过他。
海岸多了一块矗立着的石碑，上面刻的似乎是利莫里亚文字。
我停下了脚步，认识的不多，只能依稀辨认出前面几个符号。
“我是过往……”不行，后面的就认不得了。
“我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之一切。任何人都无法揭开我的面纱。”拉斐尔轻轻念了一遍，随后用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低头看着我。
我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看向身边的人鱼，他亦不明所以。
“我也无法解读。”
“没关系，相对我所处的时代，罗格斯可是货真价实的古文明，看不懂是正常的。”我安慰了他一下，却突然想起现世根本没有罗格斯相关的记载，更别提这个国家的文字流传。
有些奇怪，就连传说中的利莫里亚遗址都问世了，罗格斯总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来吧？
“这是谁立在此处的？”我指了指石碑上的文字，对比了一下在神殿石板中所书写的，抛出了一个问题：“之前就想说了，罗格斯的文字很像利莫里亚的。”
“因为创造这种文字的就是利莫里亚人。”
我不免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国家的神殿已有千百年历史，里面的神侍从一开始就是海神的祭司，她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来到陆地，在这里传授知识、照顾贫弱的民众，后来她的爱人离世，她也回到了深海，成了辅佐海神的长老。”
“那她很伟大。”
“你的老师米达，也是利莫里亚人。”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实，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师身上有一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当初克萝佩拉罚她在酷暑烈日下曝晒了半天，她差点丢掉性命……还以为是因为年纪大了，没想到是因为……”
她是人鱼。
拉斐尔向来对人类不抱好感，听我这么说，他轻蔑地一笑，“看来我之前的评价出现了失误，这个国王还是相当狠心的。”
“国王说我的过错都是导师教导不善，而老师是因为一时疏忽，所以没有动用严厉的刑罚，那之后我才知道，在不合适的时间说正确的话，有时候也只会被人们当作疯子，某种意义上克萝佩拉是在保护我和老师。”
“那位女王知道你是正确的？”
直觉告诉自己是这样，我并不敢下定论，“我觉得她知道。”
星光皎洁，树影婆娑，夏虫们的低语渐渐远去，三两流星一瞬的光辉划过黑色的夜空，四下又陷入寂静无声。
拉斐尔将从海里捞出来的鱼烤了，篝火映照在我们两个人的脸上，他勾起了嘴角。
“想听故事吗？”
我点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
他把烤熟的小鱼递给我，慢条斯理地张口道：“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盖亚女神……”
“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地女神，关于奥林匹斯众神的故事我听过的。”
被呛住的人鱼少年沉默了半分钟，扭头看着我不大服气，“你所知道的未必就是真事，好吧，那我从海神波塞冬开始讲。”
“行。”
“新神掌权，波塞冬控制的领域是海洋，他的权力巨大，却并不满足于所拥有的权利，他富有侵略性和野心，却总是在与诸神的争斗中处于下风，而真正属于他的一处领地就是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
“就是你发誓效忠的这个国家，罗格斯，在希腊语中是亚特兰蒂斯。”
熟识的名词让我呆住了，连吃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
“亚特兰蒂斯的缔造者是海神波塞冬，第一任国王是他与一个人类生下的长子阿特拉斯。”
“说到这个，你的父亲真的是波塞冬的儿子？”
拉斐尔摇摇头，“不，他是涅柔斯之子，阿特拉斯是人类对他的称呼。”
“你们利莫里亚人对内对外有两个名字？”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神谱的内容，涅柔斯应该是蓬托斯之子，这么说拉斐尔和波塞冬其实并没有亲缘关系。
拉斐尔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不要打断我，还想不想继续听故事了？”
“想想想。”我忙不迭点头。
“众神看似高高在上，享受着人间的祭祀和尊崇，实际上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即便是身为主神，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拉斐尔的眼里又涌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新神崛起，海神蓬托斯被迫放逐，让位于新一代的海神波塞冬，因此我的祖父致力于夺回原本的权力。”
“唔……”我靠在他的臂膀，听他娓娓道来，神话故事听上去过于飘渺，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传说中阿特拉斯也是人鱼的形象，他统治着亚特兰蒂斯，直到两百年后回到了深海，不过我的父亲早已夺回了海底的领地，成为了利莫里亚的新任海神，他将阿特拉斯囚禁在诺尔塔深渊，所以这个愤怒的人类君王对在海神书上留下了诅咒的神谕。”
“所以说，其实人们主观上祭祀的海神，和真正的海神并不是同一个？”
“是的，我的父亲虽然公正善良，但是任何妄图伤害利莫里亚的举动都会受到惩罚，他用实际行动警告了意图挑战神权的人类，因此罗格斯的人们用初代国王的名讳称呼他。”
“原来是这样。”
在混沌的年代因新旧权力的更替引发各种的故事可以理解，不过这些应该是拉斐尔以前几代神之间的纠葛了。
好像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我抬头望向夜空。
当人们仰望星空，通过观测星象来预判未来。繁星点点的梦幻夜空，依旧是那么不真实。虽然星球也在一直诞生、生长、死亡……但是过去几千年，星空却看上去一直都没有变过。
“拉斐尔，你说在其他星球上是不是也存在像我们这样的生命体？”
“应该有吧，就像现在的人们很难想象海底居然生活着一群半人半鱼的利莫里亚人一样。”
“对了，阿特拉斯的神谕是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
我突发奇想，“那我是怎么来的？”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与你相遇？”
“为什么呢？”他微微皱眉，“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我想你的时候，我们就会见面了。”
拉斐尔开心地笑了，“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一直在思念着我一样。”
“才没有呢！”回头瞧见他灿烂的笑脸，我更为羞赧，“你嘲笑我！”
“这可不是嘲笑。”
“那你笑什么？”
“呃……并非一定要有高兴的事情才会笑，而是因为有了笑容，人才变得更加开心。”他捡起了一片粉色的贝壳放在我的手心，“你在我身边，我就感到无比幸福，不愿去思考为什么、怎么样，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而已。”
我们之间维持着奇怪的关系，说是恋人却无法进行亲密的接触，他和我的告白都没有得到同一时空的回应，表面看是两情相悦，却好像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人类为追寻永生将利莫利亚人赶尽杀绝，可建立高级文明的人鱼怎么会落入俗套的陷阱？拉斐尔也说过，人是无法在高压下存活的，这个时候的人还没有先进的海底技术。
我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就算梦是真的，意味着拉斐尔当上海神之后就会发生那些事吗？
“如果你在将来成为海神，是不是要承担很多的责任？”
拉斐尔忽然变得严肃，“怎么这么说？”
回想梦境中的场景，我无法回答。
望着远处海面上漂浮的海灯，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梦中我落入深渊后前来求药的人鱼少年的开场白——
“冒昧打扰，我叫祁煜，请问你就是深海之隙的女巫吗？”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女巫篇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