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北砚寒笙

11、一世不离

　　饭桌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沈清璃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之事在她心头，萦绕不断，只是想到沈漓，看到沈漓，便心如擂鼓。

　　但自己已然拖累了小漓许多，如再奢求，她想死后或许不是落入无尽地狱那么简单，而是永生永世都要为自己的坏心赎罪了。

　　沈漓则是在想昨日胡无媚叫她去仙门参加考核的事。

　　只是....该怎么跟阿姐说呢？

　　低头吃饭的沈漓抬头便看见了对面连吃饭都好看至极的人。

　　阿姐合该是京都城里最耀眼的明珠，不该是这样的，这样想着，沈漓夹了筷子在冬天熏好的腊肉，腊肉是跟青椒炒的，沈清璃不喜辣，也是不辣的青椒。

　　“阿姐，吃菜，你该多吃点肉”。

　　腊肉是瘦肉，油而不腻，柴而不老，落在碗中，沈清璃味同嚼蜡，闷闷不想答话，白米饭以被她在口中磨成了沫。

　　小漓这是在嫌我太瘦？今早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抱我多久，难道是抱着不舒服嘛？

　　沈漓见她脸色不太好，便关心问了句：“阿姐，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嘛？”。

　　“没什么”沈清璃摇摇头。

　　“...嗯”沈漓看出她的失落，却不知她的失落来自何处，垂下筷子，只能联想起昨夜来。

　　昨晚我应当没有失了分寸，莽撞了阿姐吧？

　　细细回想，沈漓也没觉出味儿来，只得作罢，便是昨晚最后那几次，沈清璃都是舒服模样，完全没有丝毫不适。

　　她还是很自信自己的！

　　“阿姐，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界域了，你愿意嘛？”。

　　沈清璃的思绪被她的话拉回，面露不解。

　　“离开界域？”。

　　“嗯”沈漓坚定的点点头，举例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离开界域后，你想去那里？”。

　　沈清璃以为她在找话题，明明都是些难以实现的事，但她不想叫沈漓失落，默了默便道：“我想去看大漠极光和茫茫雪山”。

　　沈清璃充满向往的眼神皆被沈漓看着眼中，她一直都明白沈清璃想走遍世间的愿望。

　　因为她这辈子永远在被束缚着，从前因为贵重身份走不出国都，如今再也走不了！

　　于是，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怎么做，便轻轻道：

　　“阿姐，我想去参加仙门的试炼考核！”。

　　沈清璃的手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一松，两只筷子掉在了桌上，她遮掩住情绪，捡起筷子，强颜欢笑道：

　　“好啊，仙门也很好，小漓去那里很好，小漓很聪明的”。

　　沈漓却握住她的手，拿住了那双筷子，将筷子从沈清璃手中抽出来。

　　“掉到桌上都脏了，阿姐，我再给你换一双吧”。

　　“嗯，好”沈清璃心不在焉的答应。

　　她知道，沈漓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她不该再这么一直拖累着她，她该有自己的自由，应该活的肆意张扬，应该活的耀眼无比，起码没她，沈漓会活的轻松太多太多！

　　她承认从前的自己总是在躲避这件事情，承认自己的自私，坏心，她该放她离去了，她这辈子已经被困在这双腿中，不能再让小漓，一辈子都被绑在自己这个残疾人身上了！

　　沈漓的声音返回来，由远极进。

　　“阿姐，洗好了，给”。

　　“嗯”沈清璃淡淡点头。

　　沈漓却没有着急坐下去吃饭，转而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过去道：“阿姐，给”

　　“什么？”沈清璃无力的接过。

　　沈漓：“这是我昨天遇见的一个仙人给的”

　　“哦”沈清璃接过白玉令牌，反复研究，不明问：“此白玉令牌，质地水润，整体通透，是上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沈漓怕沈清璃担心不信，忐忑开口：“是...因为我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给了我这个令牌！”

　　闻言，沈清璃秀眉顿时凝紧，拉着沈漓的手，仿佛要把她全身上下看遍一般，着急的担心问：

　　“救她一命？你一个普通人！就算会点小法术，怎会救得了仙人？你身上可有受伤？可曾得罪人，为何昨日不与我说？！”

　　“没有，没有阿姐，你别急，别担心，我没有受伤，没有得罪人，不用怕被人报复，我只是阴差阳错救了她”沈漓微微摇头，安抚她。

　　沈清璃这才放开抓着沈漓的手，指间相触，似电流般让沈清璃一怔，又瞬间就收回了手，薄红悄然染上了脖颈。

　　“...阿姐，我想...先同你商量一番，她说她能治好你的腿，还有......蛊毒，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想试一试”。

　　“...腿”沈清璃一愣，她从未想过自己还可以站起来，更没有想过还能驱散“蛊毒”。

　　“阿姐，阿姐！”

　　沈漓抬手在沈清璃面前晃了晃，这才使得沈清璃回神。

　　“可是，可是仙门选拔困难重重，也...危险至极！我的腿站不起来便站不起来，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其余的都不重要”。

　　“如果，如果...”

　　沈漓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稳稳握住沈清璃双臂，眼神不断安抚她：“阿姐我可以的！”。

　　沈清璃反手抓住她的胳膊“但是...”

　　下一秒，沈漓拉过沈清璃的双手握住，抢在沈清璃还没说完话之前道：

　　“相信我，好嘛？”

　　沈漓的声音软软的，很寻常，却又十分坚定，明亮的眼眸直直撞进了沈清璃的眼里，散发出一种特殊魔力，哄着人不得不听她的话。

　　“可是...”。

　　沈清璃还想劝她，却见到了沈漓眼低的坚定，话峰一转。

　　“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嘛？”

　　“嗯”沈漓肯定道：

　　“阿姐，虽然我们这几年在界域里过的还算顺心，没人打扰”

　　“但我还是想抓住这次的机会，只要能够顺利进入内门，拜了仙尊，我就可以治好你的腿，以及蛊毒了，你放心，我会尽百分百的努力，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到时，誓言咒消除，我脸上的面具也可以摘下来，这样，你不开心嘛？”

　　少女的声音虔诚至极，眸子里映射的倒影只她一人，让沈清璃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好，那我...”。

　　“阿姐与我同去！”。

　　沈漓知道沈清璃是想说等她回来的话。

　　“但.....我”。

　　沈清璃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腿，不禁眼眸黯淡几分，我这幅样子跟小漓去求学，必定会招惹他人非议指点，我可以不管不顾，不听他人口舌之眼，但小漓呢？

　　思极此，沈清璃忍痛道：“若我跟你去，必定一番折腾，仙门太过遥远，我...”

　　“不想再拖累你了”这几个字，沈清璃只在心中默默说完，她知道，若是直言，沈漓定会伤心！

　　沈漓却先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未免她越想越多，沈漓直接道：

　　“阿姐，你还记得从前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们便说过，无论今后如何，平安，富贵或是苦难，我们都应该在一起的，一世不离的对嘛？”。

　　沈漓握着沈清璃的手，紧了又紧，她也很不安，害怕沈清璃的退缩。

　　沈清璃迷茫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总算发现了相握已久的手，瞬间便抽了出来，又鬼使神差应了沈漓的话。

　　“好”

　　沈漓只是嘴角含笑，在无人的角落松了口气。

　　又往沈清璃的碗中夹了几块肉，并嘱咐道：“阿姐，别想了，你快吃，你太瘦了，嘚多吃点肉，知道嘛？”

　　“嗯”沈清璃低低应声。

　　她又在拖累小漓了。

　　原本小漓可以离她而去，去过更好的生活，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瞧见她低落样子，沈漓放下筷子，再次认真道：

　　“阿姐，你就不要再想多了，当初要不是阿爹阿娘收留我，才不至于让我流落街头，还供着我吃穿读书，不然，像我这种小乞丐，什么都不会，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那里还会有今日呢？”。

　　提起从前的伤心事，沈清璃主动附上了沈漓的手，安慰道：

　　“小漓，过往的事情就莫在提了，如今只要我们过的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爹娘还有你婆婆泉下有知，也是欣慰的”。

　　“去仙门...便去仙门吧，若是治不好，你也可以好好求学读书，我相信你将来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仙人”。

　　“嗯”沈漓点点头，眼神坚定：“你相信我，我定能让你重新站起来的！”。

　　“好”。

　　后几日，接连又做了五日买卖，余后沈漓都在家中盘点盘缠，准备出界域所需的东西。

　　她们这几年存的钱也足够她们在外界生活半年之久的，出去后她也会想办法挣钱，银钱暂且够用，除此之外的东西也都备的差不多了。

　　第二日，沈漓就跟沈清璃说了半月后出发。

　　仙界路途遥远，她也怕世事难料，发生什么巨变，幼年时的事早便教会了她们防范于未然。

　　沈漓又从城里买回了一辆马车，拴在了门口。

　　仅仅一辆马车能带走的东西很少，沈漓便变卖了家中所有重物，统统换成了几张银票，除去沈清璃特制的轮椅外，她还要考虑好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