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二十一】 ...

  •   一夜无梦,早上却是被攻玉摇醒的,“先生,莫睡了,齐公公奉陛下旨意招你进宫!”

      白舒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攻玉以极快的速度为他穿戴整齐,步入大厅时,齐公公已恭候多时了,见着白舒也不废话,站起身来,躬身道:“白公子,请!”

      白舒这才注意到门口连马车都准备好了,攻玉在旁看了一阵担心,这可不就是赴鸿门宴吗?

      “先生!”攻玉担忧的唤道。

      白舒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齐公公回礼道:“还请公公带路!”

      乘着马车一路飞驰到了宫门,白舒下得马车,随着齐公公步行到了君主的御书房前。

      “白公子,杂家只能送你到这了,陛下在里面等着,你自己进去吧!”

      白舒对齐公公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走进书房。

      身着五爪龙袍的皇帝陛下正立于书桌边,不知书写着什么,听到白舒的脚步声方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五十多岁的面容,却有二十岁的犀利眼神,那种浑然天成霸王气韵不是用言语能形容的,这便是统治了东陵三十六年带领东陵走向永康盛世的帝王君廷瑞。

      白舒屈膝叩首道:“草民白舒拜见陛下!”

      瑞帝并没有让白舒马上起身,而是继续低头写着什么,口中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段时间在家休养的可好?”

      白舒恭声答道:“劳陛下挂心,甚好!”

      瑞帝却是轻笑一声,“如此便好!”又抬头扫了白舒一眼,见白舒也正抬头看着他,眸光复杂莫名,见瑞帝看他,复又低下头去,只是眼神中那不屈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你可还是怪朕撤了你的职?”

      白舒固执的低头不语。

      瑞帝望着他那桀骜的模样,即使低头仍是那么贵气,配合着那秀丽多情的容颜却有几分撩人,澈儿为他所迷也算情理之中,只是澈儿他……脑中又闪过那蔽日树荫,繁花丛中,澈儿对着熟睡的白舒偷香窃玉的画面,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的望着白舒道:“你也不用再怨朕了,明天你便复职回宫当差吧!”

      白舒惊异的抬起头。

      瑞帝又笑,一如慈祥的长者,“你不必惊讶,朕也只是个年老的父亲,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苦恼,景儿他为了你的事没少跟朕怄气,你跟了景儿……也好!”

      白舒呆滞了片刻,不语,复又低下头去,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不知是嘲笑瑞帝,还是嘲笑自己。

      “两日后的夏祭礼你也参加吧,以国师的身份为百姓祈福!”

      白舒低声道:“是!”

      “你下去吧!”

      白舒跪安,起身逃也似地奔向屋外,他不知再待在书房里会不会控制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这样冲了百来步,白舒方停下步子,粗粗的喘着气,抬首一看,竟又到了那面湖前,红丝密布的眼睛望着湖心,湖光粼粼,接天碧叶,一座八角亭立于水中央。

      仿若又回到了昔时,那威严肃穆的老人站在亭中,一脸怜悯的看着他:“朕知澈儿很喜欢你!甚至比喜欢还喜欢,换做别的皇儿朕也就成全了,将你赐予他们做男宠又如何,可是……澈儿不行,朕可以纵容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然,却万万不能纵容一个帝王,帝王是不该有瑕疵的,而澈儿亦不该有瑕疵!你就是点在澈儿心上的那个瑕疵!朕容不得你!”

      白舒痛苦的阖上眼,倚靠在假山上,屈辱,真够肮脏的,为何感觉自己这么的脏,他不喜欢他呀!不喜欢!难道就连不喜欢也不行,为何还要如此的逼迫他。

      白舒抬首,眼中水汽氤氲,迷蒙的望向湖对岸。

      那里,碧水青天,长桥柳畔,撑着一方青伞的蓝衣少年渐行渐远……

      元景到达桃蹊小筑时,白舒还没回来,听攻玉说了他被父皇招进宫中了,一时有些慌乱,回身就想往宫中去,转念一想,若父皇真有心为难白舒,以他的雷霆手段,怕是白舒当场就逃不出厄运了,遂压下心中满满的担忧,缓声安慰攻玉焚情,在白舒卧室坐着等白舒回来。

      喝了三盏茶,却不见白舒归来,有些烦躁,起身步到窗台边,倚窗看景。

      湖光山色,清平湖恬静淡雅,白舒便时常在这湖畔垂钓,想起他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样子内心又一阵柔软,明明是个没耐心的人却偏偏喜欢故作镇静的垂钓,元景悠然一笑,手指无意识轻点窗沿,白舒一向是他难以掌控的,即使离他如此的近了,他却仍然看不明他,其本身就是个迷,而他身在谜团中却也甘之如饴,乐此不疲,六年如一日,匆匆弹指过,谁才是疯狂的那个。

      “啪……”屋里突兀的传来一声轻响,惊回了元景悠远的思绪,回首望去,却见地板上一个方形盒子反扣着。

      桃木做的盒身,有些眼熟,元景想起来了,好像昨天钓鱼时白舒手中拿着的就是这个盒子,脑中又闪过白舒抚摸盒面,一脸恍惚的模样,一时有些不安,走上前,捡起盒子,一枚圆形玉佩从盒子中掉落到地上,元景墨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俯身拾起,却在看到玉佩上雕刻的一行小字时如遭电击,怔立原地。

      君子怀蹇修,何日濯清流!

      清流……竟是四哥!

      傍晚时分,白舒回到了桃蹊小筑,进屋看到坐在桌旁化为雕塑的元景,有些吃惊,又见天色已成昏暗,屋内却没有点燃烛火,元景一张脸在昏暗的天光下不辨形容,却还是有种令人压抑的窒息感,白舒直觉不喜欢,开口道:“这么迟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元景缓缓侧目望向白舒,如点漆般的黑眸里一片幽暗,两道清冷的目光穿透欲晚的天色瞅着白舒。

      “怎么了,元景?”

      元景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恍惚一笑:“我去让攻玉给你准备些吃的来!”

      在经过白舒身边时,白舒出手拉住了他,白舒认真的审视着一脸倦色的元景,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元景亦回视他,面目清冷,眸中似乎含着什么白舒不太想懂的东西,所以白舒率先撇过头去,低语道:“今日是齐公公招我去面圣,陛下已经复我原职了,回来时遇着些同僚就一道去庆贺了一番,于是误了时间!你莫要怪我!”

      元景在黑暗中勾起一抹讽笑,心里暗忖:你何曾与那些打压你的同僚如此亲密,你不是一向谢绝同他们来往的吗?却原来找个借口都这般敷衍,一时心中涌起万千疲倦,却仍尚存一丝希冀在心中蠢蠢欲动,煎熬万分。相信吧!要知道,两个单独的个体融合到一起,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一点独立空间呢?白舒一直是游移,他知道,如果他还不能坚定,他们又该如何走下去。只要还有希望他便不能放弃不是吗?

      元景悠悠一叹,重新扬起了笑,上前温柔的将白舒纳入怀中,唇压着他的头顶发丝,轻语道:“我不怪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你须知我一直都将你捧于心上,我只不知,在你心中我又是个什么位置?”

      白舒松了一口气,他当然听不出元景的潜台词,他只知这个元景是他熟悉的,于是,伸手反搂住元景,刚才气氛太压抑了,遂开口道:“你自然是一直在我的内心深处!”

      情意绵绵!

      元景听到这句话时,浑身一个震颤,不敢置信推离白舒一些,满目柔情望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一室星辉灿烂!

      白舒破功,扑哧一笑,调侃道:“所以总需要挖掘一下不是!”

      元景笑容陡裂,黑眸瞬间死寂!用力的推开白舒,死死的瞪着他!

      白舒不解,他不过是想调节一下气氛,不想元景竟是如此反应,他不是应该是很无奈的一笑,然后他们拥抱,或者拥吻,一切就云淡风轻了!为什么?元景要用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自己!

      元景嗤的一笑,冷声道:“白舒,你真虚伪!”

      越过他,夺门而去!

      白舒皱眉,看着元景离去的方向,一脸迷茫,今天的元景是怎么了!

      人一旦有了心事,就难免会胡思乱想,即使是白舒如此缺心眼的人,为了傍晚与元景那点不愉快的事,也是纠结了一晚上,茶不思饭不想的,做什么都不顺心,干脆熄灯睡觉,可是刚闭上眼,满脑子回荡的都是元景冷然的笑意。

      ‘白舒,你真虚伪!’

      笑,他几时曾真诚过,没有真诚何来虚伪之说,既已习惯了口是心非的相处模式,又为何如今接受不了了,人心果真不足。

      越发烦躁,白舒起身,披一件外衣,打开房门,向湖边走去。

      月凉如水,银辉洒在湖面,晃动出一池的清辉。

      那人笑眸盈盈,眉目如画,轻捻起衣袖,素手纤纤,缭乱湖面,曾为他掬来一池月色。

      如今徒留湖畔枯木一支,斑驳伤痕,不断向他咆哮着过往。

      “君子怀蹇修,何日濯清流!白舒,我已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了,为何你还是不想要我!”声音清淡,却然白舒如堕梦境!

      那湖畔弯腰弄水的蓝衣男子站起身来,黑眸回转,凝着白舒,带着莫可言说的沧桑。

      “元澈!”白舒呢喃,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君元澈浅笑,却带着股自嘲,“难为你还记得我,若不是此次夏祭礼父王宣我回朝观礼,我怕你早将我驱逐出你的世界了!”

      白舒不语,心越发的冻结,果然,他还是没放过他!随即又释然,还能如何,遂笑道:“元澈,许久不见了!这边关山水倒也养人,元澈是越发英伟不凡了!一时竟认不出!”

      元澈亦笑,出手轻抚一旁立着的枯柳,仿若抚摸一位恋人一般,淡声道:“边关再好,又怎及京都阳城繁华妖娆纸醉金迷霍乱人心呢!白舒不也说过莫辞京都红娘酒,千金一笑向花荫!”

      “那皆是年少戏言!”

      “是吗?不想风流一时的白公子竟然收心了,该不是君心有主,所以纵使乱花迷眼,却也能片叶不沾身!”

      白舒低头,哑然不语!

      这种光景在元澈看来就是默认,强制压下心头蓬勃的怒气,元澈走近白舒,纤长的五指伸出,细细的摩挲着白舒的脸,细滑的触感,惹起身体的一阵燥热,那是他等了许久许久的,低下头,想一亲芳泽,白舒猛的避开。

      元澈手心一空,一阵失落,随即一阵讥笑:“怎么?要为我那温柔可人的九弟守身如玉?你以前可没有拒绝我!”

      “以前我们不可以,现在我们一样不可以!”白舒冷漠道。

      元澈又笑:“是吗?但你以前也不会拒绝!”出手拉近白舒,耳鬓厮磨:“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两情相悦,我会很温柔很小心的对你的!”

      白舒抬头勉力使自己的眼神平静,淡淡道:“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两情相悦过!”

      元澈拉过白舒黑发,放在鼻端清嗅,眼神魅惑,带着说不出的情欲:“你情我愿,可不就是两情相悦?”

      白舒冷笑,拉回自己头发,转过身往卧房方向去,“那都是你的嚣想!”

      元澈瞬间暴怒,猛的出手用力拉回白舒,满眼恨意:“我是嚣想,九弟就不是嚣想了,何以他能嚣想得到,我却连嚣想都不得?”见白舒一脸倦意,又放柔了声音:“白舒,好歹你也公平一点!”

      白舒避开元澈凑近的脸,低喃道:“元澈,不一样的,我想今生我是非他不可了!”

      元澈眼中仅有的一点希冀瞬间被打碎,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坎坷:“你爱上他了?”
      白舒不语,淡静如水的望着元澈。

      元澈双手无意识的握紧,冷然道:“开什么玩笑,白舒,你莫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说着,拉近白舒,用手将白舒额前的秀发拨开,怜爱的抚摸着额前那道已经淡不可见的伤痕,“白舒,离开他,我不要求更多了,像过去一样,你做你风流倜傥的京都艳少,我们一起逛青楼,喝酒,怎样都好……”

      白舒抬眸,轻语道:“我现在一样可以陪你去逛青楼喝酒!这不矛盾!”

      “呵,白舒,你是傻了,逛青楼的从来都只是你,我何须看那些俗粉臃姿,我只看你!”

      白舒哑然,眼底一抹脆弱一闪而过。

      痛苦的闭上眼,下巴猛的被元澈抬起,白舒被迫看他,元澈的脸贴的极近,呼出的鼻息喷在白舒脸上,一阵酥麻,“好不好?”元澈问得温和,白舒将那险些脱口而出的答应生生压下,道出来的声音强硬而冷漠:“放开我,我不想和你动手!”

      身子一轻,人已被元澈掐住脖子抵到柳树枝干上,“你想怎么动手,早三年前你便不是我对手了!”忽又松了手,将快要窒息的白舒搂进怀里,双唇贴着双唇,得偿所愿!

      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开始弥漫,元澈直起身来,愤愤的拂过自己残破的嘴角,眼中是蓬勃的怒意毁天灭地汹涌而至。

      白舒道:“以前你也不会用强,怎么?如今也变的如此廉价了?”

      元澈蓦地笑出声来,凄厉的眼神却凌迟着白舒,“白舒,在你眼里,他是珍珠,我是尘埃吧,所以纵使我已经低入泥土了,你还是可以若无其事的践踏,因为我不会痛吗?”

      白舒心里一阵钝痛,然而显示出的神情却是越发的默然,那是压抑许久,渐渐练就的麻木,如同一个人不断压制自己的欲望,最后连自己也觉得那些欲望根本就不重要了。

      白舒的默然使得元澈心灰意冷,那恨意化作最直接的残暴,那棵被摧残的不成木型的柳树彻底得到了解脱,元澈转过身去,背对着白舒,冷冷道:“白舒,记得我说过的话,若你的心不能给我,那便自己好好收着,不要给任何人,否则,要了你心的那人便是摧毁你的人,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元澈,他是你九弟!”

      “如何,我的弟弟只多不少!”

      淡漠的嗓音消散在夜风中,带着浓浓的冷意,令人战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