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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再从滇缅国赶回皇都,铁定要误了除夕的,所以程芷一行索性就留在滇缅国过岁旦了,待过了元宵再动身返程,也正合了王妃的意。
      期间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程芷终于入魔成功了,或许也是受了七情减损的影响,少了点人味,可不就添得点魔性么,真是喜大普奔——咦?这话怎么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人一旦入魔就和登仙一样,之后容颜也不再会衰老,这一点倒真是个好消息,毕竟美人迟暮是种憾事,程芷眉目深邃本就长得极俊雅,偏偏双眼尾带红痕兼有一点下至,多了份清秀无辜感,担得起当世对美人的评价标准,还是特别合滇缅王眼缘的那种,不然他老人家也不会像个真月老一样,今天喊程芷去这家看郡主,明天又拉着他去那家看公主了。可惜程芷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王妃不想勉强,国王也就不再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另一件事是庄果儿也出现了,和程曌狗狗祟祟在屋子里秉烛夜谈了一整宿。程芷不能自毁身份去趴墙角,只好故作高深的在院子里和月亮对了一整晚的诗。待庄果儿出门,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程芷,心情也是很复杂,只留了一句“七情联结是把双刃剑;对你,未必是件好事”就走了。程芷大为震惊,程曌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么,再回味了一会儿又酸不溜秋地想,你这纯属是妒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醋味比较浓。

      关于庄果儿,程芷心里一直有两道过不去的坎。一道是他的长相,不知为何,程芷两次看庄果儿都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样貌的,究竟是美的丑的也不知道,但是根据程曌的长相再加上话本里对仙人的描述来判断,多半是清俊飘逸的。哼,他就是故意不给我看!
      另一道是程曌跟庄果儿的关系,虽然也见过其他上神跟程曌来往,但庄果儿明显是走得最近的那一个。程芷后来也装作不经意的问过程曌,到底跟庄果儿是怎么结识的。
      “那时候我正守在地火旁百无聊赖,突然看见一个活人闯进来。地脉躁动本就不是凡人能镇压的,这个老好人居然真就因为附近村民的央求一个人闯进来看了。我当时就想,这个人实在是莽。”
      “不过他当时已经被业火灼伤,命在旦夕。所以我就跟他说,如果你能跟我下完一局棋,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为何是下棋?”
      “那棋叫生死棋,凡人每下一步都会经历一场生死攸关,唯有战胜了才能再回到棋盘旁走下一步——那局棋我下了整整三百年。”
      “最后他当然是全胜归来。”
      “没错,最后一步下完,他是带着罗刹回来的。”
      “那个时候,地狱业火也已难奈他何。”
      “阿芷真聪明,说的全对。”
      “太好了……”
      “?”
      “在他命在旦夕的时候,你没有跟他七情联结什么的。”
      “哈哈哈哈,阿芷你的想象力真丰富。”程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现在想一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噗,怎么突然表情变得这么严肃?”
      “反正……就是不可以!”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程芷的错觉,在滇缅国的那一个月,他自诩表现的滴水不漏,却似乎还是被阿炎察觉出了什么。某一天晚上,程曌已经歇下,程芷和阿炎还在琢磨白天的功法,阿炎突然发问:
      “为何你最近对九殿下关注的这样多?”
      “有吗?”有这样明显吗……
      “今天用早膳时,你偷瞄了他七次;午后游园时,又跟上他并肩了九次;还有刚才给皇都去信,写到‘九殿下’三个字的时候,你发呆了五次……”
      “……”你是情报机构出身的么。
      “我自己都没发现,听你这么一说,可能是因为刚刚才入魔,比较在意殿下的眼色吧。”程芷故作镇静的答。
      但他却忘了想一想,连寸步不离的华阳都没注意到的事,阿炎为何能够发现呢?

      在外人看来,这一趟滇缅国之行把程曌的心养野了不少,返回皇都后便隔三差五的嚷嚷着要出去走走,连原本最好拿捏的程芷,现在也有了滇缅国这座大靠山,皇帝也很愁啊。
      他们三人并三匹马,去过极北看极光,到过极南下地火,东去蓬莱赏仙境,西入峻岭探山巅,当然最常去的还是街头巷陌、市井人家。看过了天地的大,才知道自己的小;看过生老病死人间百态,才知道何谓蝇头之恼庸人自扰。
      春去秋来□□载,除了年关时回宫吃个团圆宴,大部分时候都是野在外面的。一开始皇帝还对他们常有的不辞而别颇有微词,但程曌每隔三五日必会来信,信上对于沿途所见所闻知无不言,对于好的不吝赞美,对于恶的也绝不包庇,倒像是个微服出巡体察民情的钦差了。而且信上措词毕恭毕敬,皇帝看的也开心,再加上太子程祺也时常在旁疏导,时间久了也就觉得其实也没那么不妥,毕竟人家天神降临总是有原因的,现在助你巡天下,多少君王求之不得!
      ——当然,这些信都是程芷写的,这些溢美之词也是他捏着鼻子堆砌的,他常常怀疑,这是不是才是程曌带自己出来的真正目的。
      皇帝的赏赐每次回宫都有,但程曌转头出门就散了。于是为了生计,他们一路上卖过艺、种过地、洗碗刷锅样样都来,有一次差点被土匪绑上山头做账房先生……最后的结果是土匪痛定思痛以后再也不能以貌取人了,这看起来斯斯文文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小白脸,怎么打起架来比自己还要匪呢。
      习武当然是不能荒废的。一开始,程曌陪着程芷晨练,待初见剑意后,就让程芷和阿炎互相对练。就如程曌初见时所言,程芷于用剑一道上极有天赋,只三年便能与阿炎平分秋色。如果要说让程芷有什么不甘心的,就是他的剑路剑招严格来说师承自庄果儿,只是中间过了程曌这么一手二道贩子,但是阿炎的长鞭使得却是程曌自创的招数,因此平日里,阿炎能与程曌切磋讨教的机会总是更多一些。
      除了习武,功法也是日日要练的。两个习魔道的人,天天聆听神仙教诲,每每想到都让程芷失笑。因为仙魔修炼路数大不同,越练到后面程芷越发现,其实程曌也常常是在装大尾巴狼,明明自己也不太懂,偏要装出一副讳莫如深的高深劲儿,然后转头就抓一堆小妖,逼人家说出修炼法门后再款款回来装人师傅。后来那几年程芷跟阿炎也懒得配合演了,直接跟程曌说你自己一边休息去吧我们会看着练的。
      至于这一路上最难熬的,就是程曌跟阿炎变声的那一年了,他程芷一个素来喜静的人,天天耳边两只公鸭嗓……捱过这段就入柳暗花明之境了,程曌这般清雅隽秀的长相,声音居然意外的低沉,但也好听,一如当年听到过的那样。
      哦对了,这九年里,程曌的真身再也没出现过。

      一日,三人来到东边一座城。这城地处交通要道,昔日也曾十分繁华,后来受东魔之累,城里渐渐流行起了一种怪病,人会莫名其妙的部分兽化,程曌他们因此前来调查。
      不过在进城前,程曌和程芷还闹了点别扭。事情还要回溯到一个多月前,一群将化形又还未化形的狐狸大闹人间,要说大奸大恶倒也没有,就是这群狐狸正在闹分家,每天在人间集市上大搞帮派争斗,搅得镇上鸡飞狗跳。出货的摊贩一看远处黑压压翻起漫天尘土,就四下逃散躲进附近人家家里,待避过风头出来一看,东西不是被砸了就是踩烂了,叫苦不迭。
      至于这群狐狸为什么要专程到镇上闹,归根溯源好像也不能全怪它们,毕竟这座镇以前就是它们的巢穴所在,后来东海不太平淹了几座城,那里的居民一路内迁来到这里,看风景秀美又土地肥沃,所以开荒拓土安了家,哪里知道是捅了狐狸窝了。狐狸虽然跑了,但祖坟跑不了,现在它们闹分家,非要打赌谁先能找到老祖宗的墓才是正统,天天刨啊刨的,也不知道老祖宗知道后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
      程曌他们到的时候双方交战正酣,漫天尘土飞扬落得三人一头一脸的沙,程芷第一个忍不了眉心突突跳,反手一个诀就把全场狐狸都压制按在了地上,阿炎再适时跟进,用鞭子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捆好倒吊在树上,就等程曌最后审问定夺了。
      狐狸们看来了三个好看的青年,原本好色心起,没想到前两个那么凶,瞬间倒了胃口,不过这款款而来的第三个人倒是温温柔柔的,讲话也和气,说是会帮它们把祖坟迁到更好的风水宝地,然后你们再慢慢打。
      倒吊着的狐狸一个开心没忍住,犯下了它此生最大的错事……

      “他不过亲了我一口,你便掀出它老祖宗的脊梁骨当棒槌抽了它七七四十九下,如果我亲了你一口,你是不是也要欺师灭祖爬到我头上来了。”程曌愠怒。
      那日之后,程芷被程曌罚在寒潭中禁闭思过七七四十九日,殊不知这四十九日里,程芷满脑子兜兜转转只有一句话:“如果我亲了你一口……”
      真是没天理,当初到底是谁先动的口?!

      禁闭之后便收到了皇都里华阳的来信,说了这兽化城的情况,一行三人便朝更东边进发了。对了,华阳已经娶妻生子了,官拜都尉府副指挥使,妻子骆氏。程芷不想搅了人家天伦之乐,婚宴豪气送上玛瑙玉石多到可以以担计数,助他自立门户开枝散叶。

      再说回这兽化城,三人进城后先找客栈投宿。
      “掌柜的,劳烦三间上房。”
      “哎哟客官不巧,小店本有三间,但前两日正好被订走了两间,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间……”掌柜满满歉意,天气炎热,他却戴着厚重的手套。
      “没关系,我跟阿炎就睡通铺好了,上房就留给这位公子。”程曌斜了程芷一眼,“这位公子气性大得很,还是一个人睡对大家都好。”
      “不行!你不能睡通铺。”通铺是什么样的地方,十个大男人挤一块儿,狐狸的事还没过多久呢,这里不是兽化城么,万一再来个猫猫狗狗的,程芷怕自己气炸肺。
      “我也觉得你睡通铺不妥。”阿炎出面调停,“你与我们不同,若你与城里人过从甚密,我怕更容易暴露了反而打草惊蛇——还是我和程芷睡通铺吧。”
      程曌想了想也有道理,正想点头,旁边斜插出来一个声音:“三位公子若不嫌弃,可与我合拼一间。”
      “这位就是昨日刚订了一间上房的道爷。”掌柜忙不迭介绍,“小的觉得道爷的提议甚好,上房可用屏风隔开成两间,互不叨扰。”
      程芷回头看,说是道爷,其实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只是因为穿着道袍,无端端被提了辈分。
      “道长可是来自西边瀛洲仙山?”程曌看了看少年的衣饰,笑着问。
      “正是,公子渊博,我乃瀛洲仙派裘禛道长门下,原姓李,道名玄机。”
      “原来是玄机道长。”程曌作揖,李玄机赶忙还礼,“道长年纪轻轻就能独自下山,想必于仙术造诣上进境颇快,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被程曌表扬了的李玄机也难掩少年人的兴奋,微微红了脸:“公子谬赞,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哦,我?我叫庄果儿。”程曌恶趣味起。
      “啊?”李玄机傻眼。
      “有何不妥吗?”程曌故作关切问。
      “这……公子竟与我派开山祖师爷同名。”
      “竟是如此有缘!”程曌装作恍然大悟,一旁阿炎憋笑憋的很辛苦,程芷……脸色很难评。
      “玄机道长慷慨助我,以后不要客气,就叫我果儿罢。”
      “不敢不敢。”李玄机大惊失色,“我还是、还是叫你庄公子吧。”

      四个人,两间房,最后程曌阿炎一间,程芷李玄机一间。入了李玄机的上房,墙上挂着一幅画,李玄机出入经过必要作揖。
      “这就是我们祖师爷的画像了。”李玄机跟程芷作介绍。
      什么?庄果儿的画像!程芷忙不迭凑上去看……
      好么,居然是个仙雾缭绕的背影。骗子!
      “祖师爷当年仙法登峰造极,羽化成神,是我辈难望项背的标杆。”李玄机说的时候一脸的憧憬。
      “你也想要蝉蜕成神么?”
      “入仙门的人无不以此为目标。”李玄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傅说我天资极佳,百年难得一见,要我好生修行,或有突破。”
      “所以你才来这兽化城,除魔卫道?”程芷一语点穿。
      “你怎么知道!莫非公子你们也?”李玄机毕竟初入江湖,有什么话被人一诈就诈出来了。
      “嗯,我们是东海蓬莱的。”跟在程曌身边久了,程芷的胡说八道也是功力见长,张嘴就来。
      “原来同是道友,久仰久仰。”李玄机不疑有他,又是恭恭敬敬地一作揖,“不知道友道名如何称呼?”
      “哦,你叫我阿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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