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难开》呆弱目机

2、第 2 章

　　吃完饭，徐嵩和白朗回工作室。

　　先打了一个多小时游戏，再分别整理素材和写剧本。

　　九点半，徐嵩下班回家。

　　洛城的夏天估计是全宇宙最热的，走几步路可以直接甩下一桶汗水。

　　徐嵩拦车，把地址报给司机，然后低头玩手机。

　　街两边的店铺还亮着灯的不多，夜很静。

　　司机回头看他一眼，貌似想说话，但最后只是打开了收音机。

　　舒缓的音乐在车内流淌，一直到播完十多首歌，出租车才缓缓停下。

　　徐嵩付款时，司机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住这么远，早上上班要起很早吧？”

　　“对。”

　　徐嵩随口应了一声，下车后，往小区内走。

　　电梯门和邻居家的门同时打开。

　　邻居老婆婆手里拎着垃圾，应该是准备扔到楼下去，但看见徐嵩，就往门口一扔，快速地关上了门。

　　徐嵩走出电梯，却在家门口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输密码进屋。

　　他家的外墙上有两排用红油漆写的大字“杀千刀的小三”、“杀千刀的私生子”。

　　他已经记不清找了多少次粉刷匠，抹掉没几天，又有。

　　他还搬过好几次家。

　　洗完澡，徐嵩直接睡了。

　　第二天，徐嵩凌晨四点多就出门，他要去西山顶峰拍日出。

　　叫的车已经等在小区外，上车后，徐嵩闭上了眼睛。

　　出租车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他就有些迷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司机的一声“我操”。

　　徐嵩额头撞上前座椅背，他猛地清醒过来，跟着司机下车。

　　一辆电动车横倒在出租车前，车主的右腿被电动车压着，躺在地上呻.吟。

　　徐嵩和司机合力扶起电动车，再将车主扶起来。

　　路上没多少车，仅有的几辆绕过他们往旁边开。

　　车主踮着右腿，表情痛苦：“你怎么开车的？赔钱。”

　　司机看一眼撞掉一大块的保险杆，语气相当不爽：“大哥，是你闯红灯的好吗？你没看见我车撞成什么样了吗？”

　　车主一听这话，按原样躺到出租车车头前，装死不动了。

　　司机一脸烦躁，拿出手机报警。

　　徐嵩瞅了眼时间，再耽搁下去，他怕是只能拍到日末了。

　　他结束行程，走到马路边，打算拦别的车。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一辆出租车也没看见，他正准备再用手机叫车时，一辆黑色摩托车刹停在他面前。

　　长腿撑在地上，那人掀起头盔遮盖，看看左边的车祸现场，再看看他，貌似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人问：“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是王瑾弋，穿着黑色体恤黑色裤子，表情平淡。

　　“不用。”

　　徐嵩视线只在他脸上略略停顿，就低下头点开软件叫车。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司机都睡死了还是怎么了，居然好半天都没人接单。

　　王瑾弋还停在他面前没走。

　　徐嵩烦得不行，抬起头，恶狠狠道：“还不滚！”

　　他背着双肩包，额头上有一块红色的印子，补一句：“是在等我砍死你？”

　　王瑾弋眼睛里染上了冷意，瞪他两秒，拧动把手飙走了。

　　仇人刚走，手机就显示有司机接单。

　　徐嵩低骂了一句，瞪着水泥地面无声发火。

　　没一会儿车就到了，他催司机开快一点，到地方后，着急忙慌地下车，赶在日出前最后时刻到达山顶。

　　山顶上人很多，人声嘈杂，最佳位置已经被人占领。

　　徐嵩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加上个子高，视线并不受影响。

　　从包里拿出相机调好镜头，透过镜头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地平线。

　　地平线渐渐变成红色，火红的太阳缓缓上升。

　　天空如同瞬间被点亮，光芒万丈，阳光朝四面八方发散，将整个山顶染上金黄色。

　　拍完日出，徐嵩没有立刻跳下石头，他调转角度，将陆续收起手机、逐渐往山下移动的人群也收入镜头中。

　　突然，人群中有一个人回头，直直地朝这边看过来。

　　徐嵩定睛一看。

　　操，王瑾弋怎么也来看日出？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化的背景，唯一回头的一张脸，在密密麻麻的后脑勺中尤为显眼。

　　他假装没看见，继续拍摄，眨眼过后，王瑾弋已经转头，走出了镜头外。

　　徐嵩等所有人都走了后，才收拾好相机下山。

　　他边走边用手机叫车，直到走到山脚下，也没有司机接单。

　　上山之前马路边停满了电动车、汽车、摩托车，现在只剩最后一辆黑色摩托车。

　　摩托车的主人蹲在马路牙子上，嘴里叼着支烟，闻声回过头：“要打摩的吗，同学价，送你到写字楼只收20块。”

　　王瑾弋竟然会抽烟？

　　徐嵩惊讶了一下，他低头瞧一眼手机，还是没有司机接单。

　　他出门都是打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倒霉过，又是车祸又是司机不接单的。

　　路途遥远，头顶还盘旋着数不清的蚊虫，空气也是闷热得不行。

　　徐嵩一声不吭沿着马路往前走，边走边盯叫车软件，以及留意左右两边的来往车辆。

　　走了差不多十多步，他突然停下来，看向右手边的灌木丛。

　　一只不知道是灰色还是黑色的小猫咪软塌塌的挂在灌木枝条上，它应该还活着，但毫无疑问快死了。

　　它的头不知道是被汽车压了还是被撞了，鲜血淋漓，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徐嵩晕血，自从亲眼看见他妈死在全是血的浴缸里后就落下了这个病症。

　　不仅是血，只要红色稍微浓一点，他就头昏脑胀，四肢发软。

　　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想继续往前走，可不仅挪不动步子，身子还以不可控的趋势朝右边倾倒。

　　眼看就要和小猫咪共赴黄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腋下伸进来托住了他。

　　头顶传来略带沙哑含糊不清的声音：“怎么了？低血糖吗？”

　　“滚开！”

　　徐嵩双手握拳，想直起身子，可费力试了一下，失败了。

　　他咬牙想再试一次，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王瑾弋吐掉嘴里的烟，用脚搓灭：“放心吃，没毒。”

　　徐嵩后知后觉地感受出来，塞进嘴里的是糖，奶油味的。

　　他嘴一张，把糖吐到地上，白色的糖在地上滚了几圈变成灰糖。

　　徐嵩手肘往后顶了一下：“没毒我也不吃。”

　　王瑾弋像是早预判到他的动作，提前撤开身体，躲过了他的攻击。

　　徐嵩恢复了些力气，继续往前走，才迈腿，就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他被人扛了起来。

　　“别动！”王瑾弋扛着人往摩托车的方向走。

　　“你他妈的，放我下去。”徐嵩抓挠王瑾弋的脖子，肚子被坚硬的骨头挤压得难受，头部充血发昏，“我弄死你！”

　　王瑾弋将人甩到摩托车坐垫上，往后备箱上一绑，然后“轰”的将摩托车开出去。

　　车速很快，徐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紧紧抓着坐垫，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喊：“快停下，老子想吐。”

　　王瑾弋从兜里摸出一颗糖，用嘴扯开，反手往后递：“含着就不吐了。”

　　徐嵩不伸嘴接。

　　王瑾弋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吃，就塞自己嘴里了。

　　徐嵩想再吼两声，但实在不舒服，就安静下来。

　　他像根无骨芦苇，随风左右摇摆。

　　越往前开，街上越热闹，有人赶早晨练，菜摊、早餐店也都陆续开张。

　　摩托车在最近的一家早餐店停下，王瑾弋解开绑带：“我还有事，你自己进去吃，肚子填饱了就好了。”

　　徐嵩双手被反在后面绑一路，有些发麻，下车后，把手机搁兜里，他揉了揉手腕，然后一拳挥过去。

　　王瑾弋接住他的拳头，甩开他，沉着脸：“别跟我耍狠，我不是你哥，不会容忍你。”

　　小三的儿子不配做他哥！

　　徐嵩气血翻涌，蒙头往前冲，发誓非要一头撞死王瑾弋。

　　王瑾弋长腿一抬，一脚将他踹出八丈远：“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完全没教养！”

　　徐嵩横着飞向地面，摔得七荤八素，双肩包也从肩上脱落。

　　他咽下嘴里的腥甜，爬起来再往前冲：“私你妈逼，老子杀了你！”

　　王瑾弋已经跨上摩托车，他回头丢下一句“没空陪你玩”，然后火箭似地扬长而去。

　　徐嵩自诩战斗力爆表，他本以为一拳就能将王瑾弋掀翻，结果连拳头都没能挥出去。

　　肯定是身体还没恢复的原因，等他元气归位，一定十倍奉还。

　　徐嵩胸闷得厉害，他没进早餐店，而是去了医院。

　　拍了张片子，医生说胸骨没裂，但给他绑了胸带，还开了一大堆药。

　　徐嵩在心里把王瑾弋祖宗九十九代全问候了。

　　折腾到九点多，他提着一袋子药走出医院，饿得脚底打飘，先在医院旁边吃了个早餐，再打车去工作室。

　　白朗非常不愿意和九楼的秃顶男聊天，但人家非要找他聊，他也不好开口赶人。

　　秃顶男趴在办公室窗台边喋喋不休：“我给他开的价钱是别人的三倍，到时候我能收回来十倍不止。等正式签了合同我带下来给你们看看，绝对的仙品。”

　　秃顶男口中的“他”指的是王瑾弋，已经夸了半个多小时了，什么逆天大长腿，简笔画五官，一分肉不多一分肉不少……

　　白朗心说，不用了，那人是我们这里踢走不要的。

　　但说出口的却是：“你就不怕被我们挖墙脚啊？”

　　“不怕。”秃顶男说，“他那个人虽然爱钱，但看得出来，很有契约精神，骨子里是个讲道义的人。”

　　白朗呵呵两声，问：“你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明天。”秃顶男说，“其实我昨天想直接签，但想了想，不能太快，太快容易让人骄傲。”

　　“对。”白朗附和了一句。

　　“聊什么呢？”徐嵩走过来，站在门口问，“这么春风得意的？”

　　秃顶男把王瑾弋又天南地北地吹嘘一番，语气就像在炫耀国宝大熊猫似的，完了他说：“我要雄起了，当然春风得意。”

　　“到时候记得带我们一把。”白朗说。

　　“一定一定，互帮互助嘛。”

　　秃顶男总算说累了，再聊了两句别的，上楼去了。

　　徐嵩走进办公室，吩咐白朗：“给王瑾弋打电话，就说他通过了我们山月工作室的面试，下午过来签合同。”

　　“啊？”白朗一点头绪都没有，“为什么呀？不是说等下午面试完再说吗？”

　　“好资源要先下手为强，再晚就要被别人签走了。”徐嵩说，“除了雇佣合同，再跟他签一份保密协议。如果把山月工作室的内部信息透露给别人，需付三倍违约金。”

　　“真的签他？”白朗问，“你能心平气和地拍他吗？”

　　“能。”徐嵩说。

　　白朗看了看徐嵩手里提着的袋子：“怎么买这么多药，哪里不舒服？”

　　徐嵩撩起半截衬衫下摆，露出白色的胸带：“妈的，一脚差点把老子送上天。”

　　“王瑾弋？你们打起来了？”白朗问。

　　“对。”徐嵩把早上的事简单叙述一遍。

　　“所以，”白朗问，“除了正常的合作，你签他的另一个目的是想报复他？”

　　“真聪明！”徐嵩由衷地赞美一句，“我会狠狠地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让他知道招惹我的后果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