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斩仙局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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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组的一个修士忍不住接了话：“他是宿林前辈，我们组的带组大能，是个很厉害的医修，可以召唤五行。”
听见这个名字，一部分修士已然变了脸色，就连接话的修士也反应了过来：“呃…他也姓宿？这样罕见的姓？”
陈无宁看了看宿林，宿林本就不爱说话，整个过程更是一言不发。陈无宁知道他也在了解事情的真相。
洛霜缓声讲道：“之前很多年，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宿林此人，及至后来东海一见，才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也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们说，上神之子，为何无法回到天宫？”
“他本就是神仙之躯，难道还需要天泪辅助么？”
不止修士们，就连万瑞郁慎等人，也将目光移到了宿林身上。
洛霜好似想让所有人都了解一下神仙，看看神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越过陈无宁，直接问向宿林：“我杀了你的父母，你可恨我？”
陈无宁无法替他回答这个问题，只默默瞧着。
宿林沉默片刻，问道：“恨是什么。”
洛霜给他解释道：“爱恨喜怒贪嗔痴，恨是人类七情的一种。”
宿林：“人间诸事，非我可明。”
洛霜逼问道：“那你留在人间做什么？”
宿林：“取回天泪。”
洛霜：“陈无宁就在这里，你俩早已认识，为何没有取回天泪，难道他不愿意还你吗？”
宿林摇摇头：“我暂时取不出来。”
洛霜不禁笑了：“还有神仙办不到的事？”
宿林愣了一瞬，不再回话。
大多修士已经看懂了，这世间的顶级大能，拥有无限正邪手段的洛霜都取不出天泪，宿林作为神仙，竟也取不出天泪。
那么，没有人可以从陈无宁身上取出天泪了。
这显然意味着，世上再无飞升。
洛霜所有的话都得到了证实，飞升本是假的，哪怕已经飞升成神的两人都重新回到了人间，其后，再没有人可以飞升了。
不能飞升，那修道的意义在于什么？
若仅仅是为了长寿，就要苦修，清修，控制为人本性里的七情六欲么？
如若这样，倒比不上凡人几十载寿命，还能为了享乐和成就拼上一生。
绝境之下，几乎所有修士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嗜血渴望——今朝梦灭，要这副破烂的身心做什么，何不屠尽生灵！
他们拔出了剑，同一时间剑指洛霜和陈无宁！
洛霜笑着看向陈无宁，浅笑道：“他们把我俩放在同一个位置上了。我道出真相，你绝了前路，我们皆罪无可赦。”
不等陈无宁作答，洛霜接连发问道：“你还要帮他们斩魔吗？你不想知道天泪是怎样来的吗？为何天宫不收回天泪，而是把它放置于人间呢？这些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
洛霜已然飞出水潭，闪身到陈无宁跟前：“你还没有对我动手，你也想知道的。”
陈无宁冷声道：“如何知道？”
洛霜：“我还有一个猜测。”
与此同时，大片修士已经将他俩团团围住了。
陈无宁召出无阻，挡住几名修士砍来的剑，简短道：“讲。”
“人还是太多了。”洛霜似惋惜般叹道，“我只好放魔修上来了。”
“不可。”陈无宁坚决拒绝。
洛霜：“不让魔修杀了他们，你打算如何处置？”
陈无宁：“一码归一码，我得先杀了你。”
“好，就让所有的罪都由我来背负吧，反正也要走到这一步的，我很乐意。”洛霜视死如归般地道，“如你所愿！”
话毕，纹丝不动的潭水忽然间动荡起来，冒出绿幽幽的光。
陈无宁看清了那是什么，急道：“你我的恩怨，不必牵连其他人！”
“诶。”洛霜长叹一口气，“信仰崩塌，已然人非人，道非道了。你不想牵连，也由不得你罢。”
陈无宁还想再说什么，洛霜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连声道：“你我求的，皆为同一件事。并且我已经讲过，人还是太多了，无法聆听神的只言片语。”
数只魔物于水潭底鱼跃而出，阶下魔修更是冲天而起，全部上了青草地。
一时间，山河震鸣，天地变色！
郁慎急忙闪到郁夜身边，飞快道：“无论如何，你得活着出去。你的母亲和哥哥还在外头等你！”
郁夜看向满天飞舞的魔修和魔物，只觉一股悲意从心底漫了上来：“这由得我说了算么？”
郁慎：“你跟着我，不准离开！”
郁夜眼底浮起了一层水汽：“爹，你自己都存了死志，还非要我活着出去，岂非太过于双标了。”
闻言，郁慎大怒道：“少拿我同你比较！我活了几百年，当了几百年大仙门掌门，早就够本儿了！你才多大年纪，难道想落个少年夭折的下场吗？！”
郁夜偏头看了看陈无宁，一滴眼泪滑落下来：“我今日不死，来日也会死，保不齐今日还会干出点儿什么事来。”
郁慎心下大骇：“…这是什么意思？”
郁夜闭了闭眼，哑声道：“爹，凌霄的执怪在我体内，正在和我争抢这具木头做的身子。我很…痛苦。”
郁慎头一回听说这事，惊得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为何之前不给我说？！”
郁夜摇了摇头：“有什么用。自下鬼域那刻起，我便不再是我了。若我待会儿做下什么不可饶恕之事，请相信非我本意，我不想让你担心，让小宁担心。”
郁慎急吼道：“你给我去研究阵法，魔修我来对付，你想办法出阵！”
郁夜看了一眼已风霜满面的万瑞，再摇摇头：“没用的，千岁大能都办不到的事，我亦无法办到。”
郁慎：“你去跟着陈无宁！”
郁夜脸上的悲意浓得几乎抹不开了，整个人冒着虚汗，仿佛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已争到白热化状态：“小宁虽然不会死，但也会痛的。我就是怕伤害他，才无法待在他身边。”
“许多事，都由不得我作主，趁还有一丝清醒在，能多杀几个魔修，便算不错的了。”
郁慎就要去拉郁夜的手，想将他强行送到陈无宁那边去，只见郁夜的眼瞳忽的变成了纯黑色，郁慎陡然一僵，无法控制地退后几步。
漫天黑雾飞舞，郁夜凌空而起，抓住两个魔修便往矮山那边扔去，直接砸崩了一座山！
山石滚落在水潭里，溅起一片浪潮！
时间仿佛停滞了，除了厮杀，还是厮杀。
魔修和魔物朝一个个修士扑了上去，早已绝望的修士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止与魔修纠缠起来，还在同时对付陈无宁和洛霜。
人非人，道非道......
陈无宁一直近不了洛霜的身，每当无阻砍落下去，潭水便聚集起一小股自行而来，迎下无阻的每一剑。
在这狂乱的厮杀场里，洛霜显然很是惬意，时不时化出那把灵流凝成的弓，一只手夹着几只羽箭，朝场上射去！
这些羽箭不是落在魔修身上，就是落在修士身上，仿佛在他眼里，所有人俨然成了一个整体，不必分敌我了。
尽管有宿林的救治，还是不断有人倒下……
郁夜和释子主要对付魔修，郁慎和其他长老奋力砍杀数量并不亚于魔修的魔物，万瑞一只脚踏在美人潭水里，连同几个对阵法颇有研究的修士，聚在一起研究阵门。
其中一名修士看了一眼万瑞，惊呼道：“长老，你……”
万瑞再抬起头时，已是风烛残年之貌了。
他朝潭水里望了望，先是骂了一句“这两个疯子”，而后竟然哽咽了：“都是我的错，如果百年前我完全相信了洛霜，让他在那个时候道出真相，就不会有今天了，都是我的错。”
几个修士连声道：“并非长老的错，就算那时候他说出来真相，又有几人会信？”
“我们从入道那天，都把飞升当作修道的终极目标，谁敢信这个啊，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那头，单轻羽护着身后所剩不多的师弟师妹，被一个魔修逼到了江浸月那边。江浸月似乎并没发觉，只顾呆呆盯着乌雪泥。
“江掌门！”单轻羽急忙大喊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闻言，江浸月抬起头来，眼底似有悲悯：“若信我的话，去美人潭里吧。”
魔雾朝他们兜头盖脸劈了下来！江浸月瞳孔骤然放大，他怕魔气伤到乌雪泥，袖中拂尘立时飞出，与黑雾纠缠不休！
趁着神器与魔雾纠缠的一瞬间，江浸月抱起乌雪泥，直朝美人潭闪身而去！
陈无宁瞄了一眼，立即用灵流送他一程！
单轻羽是个极其会察言观色的，赶紧带着松间照剩余弟子追着江浸月的身影而去。
陈无宁朝他们那处弹出一道极强的灵流，仿佛天闪劈落，强光炸开，将这几人的身影全部隐在了里面。
随即，在江浸月带领下，一行人哪里还管得了会不会水，纷纷下了美人潭！
陈无宁心口落下一块巨石，再次朝洛霜挥剑而上，他知道洛霜也看见了，不过却并未出手阻止。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陈无宁不禁道：“你并非想杀了所有人。”
洛霜牵了牵嘴角：“我早说过，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只是想印证最后一个猜测罢了。”
陈无宁有些怀疑起自己是否做错了，洛霜却像铁了心，一定要认下这个罪名一样，淡淡道：“放心，即便你不杀我，我也会挑起最后一场杀戮，并非你的做法有问题。”
陈无宁暂停了手，扫了一眼全场。
魔修和魔物，还有满场修士，差不多各死伤半数，仍旧拼命对抗着。郁夜被魔修包围了，偶尔露出的模样好似一名暴虐惯犯，用杀人如麻来形容都不为过。
只一眼，陈无宁无知无觉地轻唤出声：“郁夜。”
洛霜看了看被几个魔物一直纠缠着的未央，似拉家常一般道：“我有时候很羡慕你，这位郁家少爷对你可谓是一片赤诚。如果有人能这样陪在我身边，或许我便不会觉得了无生趣了。”
“人啊，幸有七情六欲，才不至于毫无乐趣可言。”
叹完这句，洛霜一转眼朝有些呆愣的陈无宁射来一支羽箭，仿佛必须打断他正从心底漫上来的渺渺悔意。
两人再次交手！
陈无宁一边砍杀，一边问道：“从鬼域里救出郁夜，是有意还是无意？”
洛霜简短道：“无意。”
陈无宁：“你可知道，我正打算劈开鬼域？”
“呵？”洛霜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也就是说，如果我晚一些出手，劈开鬼域的就是你了？”
“嗯。”陈无宁既然问出这事，根本没想掩饰。
洛霜极快地推论道：“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当所有矛头指向你，而你是不死之身，天泪必然会被察觉，我可以趁着这个契机，将飞升一事的真相说出来，或许就有人愿意听了。”
陈无宁直言道：“不错。”
洛霜笑了笑：“时也，命也，幸好我很认命，都一样。”
眼看陈无宁出手慢了些，洛霜好似必须让他恨自己一样，再提醒道：“这也改变不了我杀了乌云宿丛等人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你既定的经历，可别想着和解了。”
“你我和解不了的。”
不等陈无宁接话，洛霜持续添油加火：“乌云死得很惨，眼睛被魔物抓瞎了，还被斩断了一只手臂，最后一刻，是他自己放弃了性命。”
“而你的师父乌山，也被我丢进阵里，就是想看你亲手杀了他！哪怕他已经坠入魔道，也要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随着洛霜的话音，多年记忆似走马观花，在陈无宁眼前纷乱呈现。
乌山将他带离了那个小镇，养他成人，教他学识，也从未在功法修为上有所保留。虽然最终还是同他落下了一个残酷结局，可多年的陪伴却是实实在在的，那一声师父，也是真心实意喊出口的。
陈无宁压低了声音：“对，你我无法和解。”
他提起无阻，拼尽全力，再朝洛霜砍去！
极盛的灵流与灵流相撞，好似要把天撕开个口子！
青草地被他的这剑划出一道大裂缝，刹时间地动山摇！
郁夜偏头瞧了陈无宁和洛霜那边一眼，突然痛苦地嘶吼起来：“啊——”
围着他的鬼修似乎看见了从前的主人，纷纷露出玩味一般的笑容。郁夜吼完，顿时一动不动了，众魔修见机，立即数道利爪朝他劈下！
一抹红影当空飘来，踏歌以看不见的速度冲上来裹满郁夜全身，从头到脸将他护了个周全！
只是，它仅挨了这一下，便有些崩不住了......元神鬼修，岂是那样容易对付的！
郁夜拎起踏歌的尾巴，直直将它从自已身上抽了下来。他偏了偏头，仿佛在辩认眼前的事物是什么。踏歌抬起另一头，像从前那样，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脸。
郁夜的眼神清明了一瞬，轻唤道：“踏歌……”
只是这两字才刚出口，他的眼瞳重新染上极黑的雾，身体被另一种力量接过了控制权，不由分说地丢开手中红绸，再次与众魔修厮杀起来！
与此同时，郁慎栽倒在地，一个状如飞龙的魔物将他踩在了脚下！
人群里传来一声尖锐的“郁掌门！”，听见了的人转头看去，只见郁慎嘴里狂吐鲜血，盯向那边正与魔修缠斗的郁夜。
一名修士拔剑砍向踩在郁慎身上的那只龙脚，却被飞龙展翅一拍，扫出老远。
飞龙再次狠狠地踩在郁慎身上，郁慎吐出的血从大股红色变成了小股黑色，他嘴唇动了动，似在念着谁的名字。
终于，不用看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夜儿，不要伤心，走你自己的道吧。
他缓缓地，缓缓地合上了眼，迈向命里注定的结局。
没了郁慎这个劲敌，魔物们愈发嚣张起来。飞龙喷出一股火焰，把脚下的草地直接烧成了一片灰烬。
数支羽箭自空中散下，魔修、魔物，还有修士，刹时又倒下一片。
李洗儿一直在水潭边给万瑞和那几个懂阵法的修士护法，万瑞在此处结了一个小的护身结界，把他们几人都笼在结界里。
结界历经魔气不断侵蚀，已经分外羸弱了，万瑞早已从壮年面貌老成了一张枯树皮。
李洗儿突然扬手抓住了一只萤火虫，萤火虫的尾部闪着某种诡异的标志。
一缕极细的魔气忽的飞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了。魔气与萤火虫的尾部连接，那标志闪得更清晰了。
李洗儿不错眼地盯着，蓦地想到了什么！
“万长老！”他顾不得正在摆阵的万瑞，直直打断道，“长老，是萤火虫！这些虫子有问题！”
万瑞一边用灵流与潭边白烟对抗，一边分出一只耳朵：“你说什么？”
李洗儿：“魔物是用萤火虫控制的，杀了虫子，魔物就死了！”
万瑞陡然明白过来：“魂棋阵！”
“啊？”他身边的几个小修不明所以。
万瑞来不及给他们解释，收回与白烟对抗的灵流，袍袖一甩，笼了几只虫子到手上，随后手掌一合，黑汁飞溅！
与此同时，场上的几只魔物仿佛失去了方向一般，陡然停住不动了！
万瑞立时大吼道：“所有人都去斩魔！”
李洗儿同这几个小修对视一眼，提剑朝郁夜和释子那边奔去！
万瑞在水潭上空捉那些萤火虫，美人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把这些虫子全部捉住，颇得费番功夫。
他的道袍于风中猎猎作响。
场上还活着的修士已经很少了，不足百数。
陈无宁砍向洛霜的每一剑都越发残暴，洛霜不得不集中精神与他缠斗！
魔物倒下一片，紧接着再一片，洛霜已经看见了万瑞正在做什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