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乱屿》染血蔷薇

39、刺绣

　　??光影昏暗,一个窈窕女郎坐在小桌前,一针一线绣着些什么
　　??红色的绣线在指间翻飞,昏黄烛火照映她的侧脸,她涂着朱红的口脂，指尖沾着丹寇,面容秀美,她手中垂下的底布与她肌肤颜色相仿
　　??昏暗的光,微旧的屋,画着胭脂的窈窕女郎……
　　??道不尽的诡异,说不出的美感
　　??“来,瞧瞧我这幅戏春图绣得可好？”,她似是感受到了白屿嫣的目光,缓缓转过脸来,扯出一个妖异的笑容
　　??她面色青紫,眼珠暴突似要脱出眼眶,一条酱紫的长舌从口中滚落,不复方才美貌,只有可怖
　　??白屿嫣微微后退了一步,小莲又恢复了生前样貌,朝她凄然一笑,再一眨眼,小莲又不见了,只余下一幅尚未完成的刺绣
　　??白屿嫣顿了顿,缓步上前去,那幅刺绣绣了一半,上面只有红与黑两种颜色,红线如血,黑线如发,绣得很精细,却是说不出的阴森
　　??犹豫片刻,白屿嫣伸手抚上刺绣的底布,冰凉的,有纹理,滑滑的……
　　??白屿嫣面色微凝,轻轻蹲下,借着昏暗的烛火照映,映证了她心中的猜测--这张刺绣的底布,是人皮！
　　??周边浓雾、绿烛荒宅……
　　??被剥去皮肤的女孩腐尸、怨气颇深上吊自缢的鬼绣娘、人皮刺绣……
　　??但有两点,白屿嫣一直想不明白，燕洲城被镇压封印的鬼绣娘为何会出现在相隔五城的此地？之前被控制的腐尸心脏里的蛊虫又是听命于谁？“他们”又是指哪一方势力？是“折羽楼”吗？到现在为此,鬼绣娘并未表现出会蛊术的迹象,一般来说,术数有专攻,刺绣和蛊术相距甚远,被镇压已久的鬼绣娘是怎么学会的？她背后的又是何人？
　　??至于这幅人皮刺绣,毫无疑问是有鬼的,但具体作用暂且不知,还是不动为好,先找找有什么出去的方法吧
　　??房门很容易就被推开了,白屿嫣四处张望一番,除了那绿幽幽的烛火和黑漆漆的天空,并未有异常
　　??白屿嫣小心翼翼跨出房门,朝袖中一摸,乾坤袋还在,她一口气还没松到到底,就发现袋中只剩下了四件东西,韶茵剑、寒魄弓、金羽令,和鹂歌的那只金丝小镯
　　??白屿嫣眉头紧颦,这里怎么回事？！她的乾坤袋没有被人为破坏打开的迹象,但里面的东西怎么少了这么多？！
　　??可现在的形势不容她停下来深究一番，一手握住韶茵剑柄,白屿嫣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渐渐加快了脚步
　　??宅子不算很大,可白屿嫣寻了几圈,半个人影都没见着,没看见鬼怪,也没看见阿宁他们
　　??虽不知李逍遥在不在这里,但她与阿宁一同进来,结果现在连阿宁都不见了.
　　??宅子中也没有尸体,一个人形的东西都没有,寂静地令人心中发慌
　　??抬头,夜空很清,却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光,判断不了方向
　　??院中有一片池子,几支荷花苞斜斜伸出水面,荷叶翠碧,犹豫片刻,白屿嫣走上石桥,小心翼翼,怕水里会突然冒出些什么来
　　??但直到她下了桥,水面仍是一片平静,难到是她想错了？可是,别的房间她都看过了,除了那张人皮绣,没什么别的异常
　　??出去的大门打不开,那张刺绣又有什么用处呢？
　　??百思不得其解,白屿嫣往水中望去,水中一片平静,还是那般的景象,甚至，没有出现她的倒影！
　　??白屿嫣一惊,咬牙跳下水去,水里静悄悄的,向上看,所有东西都是黑红两色,如同那幅人皮绣一般
　　??难道,这是一个幻境？
　　??是不是毁了那幅人皮绣就可以破除幻境了？
　　??白屿嫣决定赌一把,从水中出来，外面又恢复了原样,看过水下的映照,此番再看,这宅子更是诡异至极,白屿嫣不再磨蹭,快步走到自己醒来的那间屋子中,抓起人皮绣,用力一撕.
　　??“啊--”，一股刻入魂魄痛感蔓延全身,白屿嫣膝盖一软,跌坐在地，她刚刚那用力一撕,人皮绣没有丝毫损坏,反而是她感到痛楚,左手臂更是疼得厉害,挽起袖子,白屿嫣看见一道深褐色的纹路一直延续上去,像是伤痕
　　??白屿嫣顿了顿,再试一次,随着她手上发力,那熟悉的痛感传来,白屿嫣松了手,挽起袖子查看,果然,又多了一道痕迹
　　??伸手按了按那纹路,会痛,但不会流血,深褐色,一指宽,白屿嫣不知道当这纹路填满全手时会发生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水下看到的宅子黑红相间,正如那幅刺绣一般
　　??也许,那水塘便是破局的关键拾起人皮绣,白屿嫣向水塘走去,一路静悄悄的
　　??终于到了,白屿嫣将人皮绣浸在水中,那幅戏春图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脸,刺绣的、她的脸……
　　??“所以,你会怎么选呢？”
　　??真正的荒宅中,鬼绣娘坐在池塘边手中仍在绣着些什么,被血染红的人皮,金线绣上的比翼鸟.
　　??她的唇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却阴冷至极,“真浪费我时间”
　　??那人皮血淋淋的,她一针一线绣着,极为用心,只是眉头微颦,“死了那么久,皮都僵了……那些人也不知道小心些…这么多伤,料子都毁了！……公子也真是的……这材料的年纪大了,质量好次……明明活着的,小孩的皮才最好用……”
　　??鬼绣娘的屋子里堆了数张小孩的皮,都是在活着时生生剥下来的,这种皮,质感最好,也是她最喜欢的材料,可这一回,公子竟是让她拿死人的皮来绣,虽然修仙之人有灵气,可人都死了,身上那么多伤,哪里找的出几张完整的？
　　??手下那些人都是疯子,乱砍乱划，辛苦她在尸堆中寻了五天,才挑够材料！
　　??在这儿绣得好好的,还有外人闯进宅子里扰她清静,真是烦人！
　　??可惜年纪大了些,不然,剥下来绣花也可,真是晦气！还又浪费了些时间！
　　??见白屿嫣还未作出选择,鬼绣娘似是有些失望,缝好袖口比翼鸟的最后一根尾羽,抱着材料回了屋中.
　　??屋内一角倒着十来个人,全都昏迷不醒,白屿嫣,自然也在其中
　　??他们与那些白惨惨的皮之间只隔了一道屏风,绣着庭院的屏风.
　　??又来人了,鬼绣娘转过头来,神色不善,再绣几针吧,都绣进图中！
　　??腰间玉牌却是一阵发烫,鬼绣娘“切”了一声,抱起那血红的绣品便按开一道绘着一次性传送阵的暗门,光影闪过,她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门上,只剩下零星的残阵
　　??算他走运！鬼绣娘心中微微遗憾,可惜不能看见那些人垂死挣扎之后发现希望落空时的精彩表情了
　　??所谓"生机",都是一场骗局,她怎么可能留下那么简单的逃离的方法呢？他们手上那张人皮绣根本不能让他们醒过来,反而,越是破坏那张人皮绣,意识便会模糊一分,最终迷失在绣图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毕竟,这可是鬼绣娘的特殊能力,以人入绣,青丝为线,人皮为底,绣其肖象,钉魂入图
　　??可若坐以待毙,也照样醒不来，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无食无水,过几天也会死
　　??自救,无解.
　　??可若有人要救他们,便要毁掉那个"契机",可是,若她是泛泛之辈,早在燕洲城时就被灭了,若非怨念涛天,那些道士怎会只是镇压？
　　??况且,她也不是毫无长进
　　??虽然不知公子这是何意,但她也只能照办,只是不免疑惑,公子何时如此心软了？她可以很快解决掉这些人的,莫非是这行人中有某位有来历的人?可公子又会忌惮谁呢?想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