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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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异响令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声源。
一名陌生男性猝不及防倒在了桌面上，身体不自然地抽搐着，一只手无力地瘫在桌角。
在他的脚边，玻璃花瓶碎裂成数片，瓶中的花朵浸泡在那在地板上晕染开来的水痕里。
或许是坐得极近的缘故，真理甚至能听到男人喉咙中那仿佛破旧风箱一般一阵一阵的呛鸣。
她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却也能单从听觉上判断出来，眼前这个陌生人正处于性命攸关的时刻。
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仅仅几秒钟的时间，男人朝她这一边歪倒了过来。
她第一时间往后挪动，等到退无可退，背部感受到带着温度的某种“阻碍”时，这才想起自己旁边还坐着夏油杰。
不过，“阻碍”在她察觉到的那一瞬间消失了。不仅如此，身后有什么东西轻轻拉住她，将她往后带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快速地往后退避，那个男人并未整个砸在她身上。
她转过头，发现黑发少年往窗边不着痕迹地挪动过，给她腾出来了一些可以规避的位置。
“......谢谢。”
她小声地对他说。
少年微微弯了弯眼角，用无声且和善的态度应下了她的感谢。
就在这样的小插曲之后，咖啡厅里的所有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陆续做出了反应。
喧哗声、惊叫声开始如水面波纹一般接连泛起，有人第一时间拿着包往后退，也有人吓到在原地无法动弹。
倒在地面的男人不再挣扎。
真理微微皱起眉，看了一眼另一边早已被Caster捂住的眼睛的两个孩子，确认他们没有收到过度惊吓之后，再度望向他。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极为普通的一张脸，看起来年龄大概在30岁左右。
男人此刻眼睛圆睁着，面色却诡异地红润，嘴唇周围起了些星星点点的泡沫来，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低下身，探出座椅之外，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
她迟疑了片刻。在内心盘算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没有看到咒灵，也没有感知到新的魔力的存在。这两者都可以被排除。
......现在的话，能走得了吗？
就是在这样的间隙，一道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
“先别碰他！”
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真理遂停下了动作，抬眼去看那飞身而来的孩子。
戴着对于小学生年纪的孩童而言过分复古的眼镜，这个穿着蓝色小西装的男孩几步跑到了倒下的男人身边。
眼见对方伸出手就要重复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真理眨眨眼，果断开口。
“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呼吸停止，瞳孔散大，生命反射消失。”
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来，随后又往旁侧看去。
——刚才那位金发的侍应生也从吧台之中移动了出来。
他走过来蹲下，戴上了一双白色的胶质手套。
在完成这一步骤后，侍应生这才触碰起失去意识的男人。
在简单观察过后，他得出了结论。
“氰|化|钾中毒。确实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大概率是瞬间毙命。”
“没记错的话......这位先生是单独来到咖啡馆的。没有随行的同伴吧。”
“但是具体摄入多少毒物，毒发时长还不能够确定。不排除接触了某些东西或者误食带毒物的可能性。”
“这可麻烦了。”
男孩抽抽嘴角，用一双死鱼眼看向他。
“要是这么说的话。安室哥哥你也算重大嫌疑人。”
被指认为重大嫌疑人的男人从容地笑了出来。
“说得也是呢，柯南。不过，我得有动机才行。——看来我现在不能够自证。具体的一切，还得让其他人来判断了。”
真理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目光瞟过侍应生挂在胸前的铭牌。
——安室透。
从男孩和他的聊天当中可以知道的是，两人熟识已久。
随后，她看着这个男人一面拿着手机一面对四周的客人们开口道。
“还请各位别过度惊慌，不要破坏了现场。”
安室的声音冷静而和缓，这样淡定的态度似乎多少安抚了现场焦躁的状态。在这么嘱咐之后，他转身站在了咖啡馆的门前。
“我已经联系了警察。在此之前，还请各位暂时不要离开这里。”
“诶？”对面的美狄亚伸手指了指自己，呆呆地这么冒出疑惑的声音，“我们也不能走吗？”
“是的，很抱歉让你和你的朋友们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卡斯特小姐。”安室透转头冲她微笑道，“还请相信我，这件事很快就能结束——”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美狄亚很快便应下了。
“嗯。”英灵点点头，随后眼睛亮晶晶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再次露出那完美的微笑来，“我相信你噢。”
英灵快速而毫无思虑的回答反倒让对方怔住了。
几秒之后，安室透微微僵住的笑容才有了变化。
“那可真是，非常感谢了。”
侍应生这么说着，语气里倒是有些不易察觉的无措。
看了全程的月野真理：“......你看起来好像和他认识了三年以上，什么都了解一样。”
明明被召唤出来都没有一个月吧？
“嗯，但是我觉得可以相信他哦，毕竟他都说了，要相信他嘛。”英灵笑吟吟地看向真理，“我也相信御主，相信着你哦，真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所有人都是可以被随意相信着的存在哦。大家都没有争斗，所有人都和和睦睦的。”
眼前的英灵用这样甜美的表情和语气说了。
应对这句话的是真理的沉默。
英灵堪称直球的话语令人听着心动无比，但真理却明白那不过是表象而已。
毕竟最开始见面时英灵所采取的手段，并不能与“信任”二字挂钩。
在撒谎吗？
不是。
如果获得圣杯，也许少女会就此许愿也说不定。但她“信任”的本质，是对他人和自己的不信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想到了过去见到的那位，成年的美狄亚。
对全然信任的渴求，在意识到这一皆无法抓住时，“背叛”应运而生。
尽管那并非少女最初的愿望。
“我记得真理说过，你们英灵对于自己的生平有着相应的记忆。即使如此，也仍旧会产生这样的愿望？”她听见夏油杰难得主动开了口，“那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若是人人都能相互信任，没有争斗，和睦相处，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咒灵这样的存在。”
“你是神话中盗取金羊毛的‘魔女’。就算是经历了那些事......”少年在思虑片刻后，换了相对温和一些的表述，“......也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神话中的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愿望呢？”
英灵的少女歪歪头，并未对他的话语所产生任何实感，“啊。你说的是大人的那个我？”
英灵这句话让黑发少年微微怔住。
“夏油先生。”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真理在旁侧这么补充道，“Caster并未成年。她作为英灵出现的状态，是还仍然具备‘科尔喀斯城的下一任女王’这样可能性的时期。”
——虽然就实际年龄来说，已经作古的英灵看待他们，也仍然和看待孩童并无差别。
对面的美狄亚笑吟吟地点着头，像是赞许着真理适时的话语。
“虽然最终的结局，我也是知道的哦。”她说，“会无可救药爱上一位王子大人，可是王子大人不喜欢我，达到目的后最终会厌弃我这件事。以及——”
“我人生的落幕也会非常凄惨这件事。”
“嘛，虽然我现在还完全——无法理解无可救药爱上谁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美丽的精灵少女笑的一脸期待。
她微笑着讲述着未来属于自己的结局，又仿佛那些事与她毫无关系。
“自己过于天真这一点，我也非常清楚哦。这样的愿望、简直是过于美好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有些事情是我能做的，能让我靠近愿望啊。让他人信任我，露出笑容，获得幸福之类的。”少女这么肯定地断言，“虽然偶尔也会有觉得自己对现状好像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啦，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啦......”
夏油杰：“......”
真理从他脸上看到了疑惑。
更深层次的，百般复杂的情绪在此之下暗流涌动。
“.......意义呢？”他说，“明明已经知晓了未来的一切，知道这不可能。为什么还会执着于徒劳的事。”
这下轮到英灵感到不解了。
美狄亚眨了眨眼睛。
“你是在问我响应他人的召唤，或者说还想要和御主签订契约的理由吗？”她试图理解了这句问话，“当然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和我一样有相同愿望、能与之共鸣的人，存在着能让我为之奋不顾身的人呀——虽然愿望难以实现，但我并不会就样什么也不做了呀，怎么会是徒劳呢？”
“世界那么宽广。”少女这么说了，“成为英灵之后被召唤的未来，会遇见什么人，而那个人又怀抱着怎样的理想和愿景，我也很期待啊——这是一场新奇的冒险，不是吗？”
“如果我不去回应召唤，就不会有机会与津美纪和小惠相遇，见到真理还有你和那个白发的孩子。也许正如你所说，这个世界有着人类恶意和负面情绪的具象——被你们称之为咒灵的东西。但是......在我看来。”
英灵伸出手来，隔着桌子轻轻指向少年的眉心。
“你啊，过于在乎人类本身黑暗的那一面了吧？”
“那份奇异的能力，也在多多少少影响着你的精神状况。”
“恐怕在容器尚有收容之力时，你的心灵会比它要先崩溃。在为他人担心之前，还请先顾好自己哦，善良的孩子。”
英灵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真理也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夏油杰。
她从五条悟还有硝子他们口中听到过有关夏油杰本人咒术术式的只言片语。
【咒灵操术】，将咒灵祓除之后进行吸收，然后归为己用的术式。
她从未见过夏油杰在吸收咒灵时的状态。
现在，神代的魔术师一语道出了那自己未曾见过的，少年的状态来。
“......夏油先生本身便是咒灵的容器。”她提炼出英灵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彻底理解了，那日伏黑甚尔为什么会那么说。
对于咒术师来说这似乎是天赋。
但真理在明白这样的状况后却紧皱起了眉头。
那样的话，难道不就是与“被污染的小圣杯”.....相同的概念？
“咒灵这样的存在......能够等同于‘此世之恶’吗？”
她见到过被污染的圣杯。
已经无法实现任何人的任何愿望，有的只是全然扭曲的恶意。
在月野真理在冬木市的圣杯战争中“死亡”之前，她见到了倾吐出可怖黑泥的圣杯。
那样纯粹的黑色，散发着如同炼狱般令人光是感知到便会毛骨悚然到想要迅速逃离。被它吞噬的那些英灵都会被彻底污染。
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能够不被这浓厚的恶意所污染。
她在爱因兹贝伦城堡使用魔术礼装发动术式时，用自己那双眼睛捕捉到了英雄王某些概念的本质。
——他是那唯一一个浸泡在黑泥之中被受肉的存在。
总之，能够主动拒绝黑泥污染的人，少之又少。
抱着这样的担心，她将这样的问题问了出来。
“‘此世之恶’【Angra Mainyu】啊.........”Caster像是遇到了新奇事物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她，“你看来也见识过不少呢，真理。”
“放心吧，没有到那样的程度。即使相似，数量和威力也远远尚未到达。”
对于英灵肯定的回答，真理松了一口气。
“夏油先生。”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一面暗自庆幸自己将这名少年叫来同行的决定一面开口道，“你的能力......被人利用的可能性很大。如果......”
如果把身体作为某种力量的容器......在魔术术式里，那一定是会被消耗或者被利用来实现魔术师夙愿的东西。
她不认为咒术师的世界里就不会有这样的人。
回应她的是少年长久的沉默。
似乎是在花时间消化她们对话的内容，夏油杰只是垂下眼眸，简单地回应了她的担忧。
“......这只是咒术的一种术式而已，也只会跟随我本人的意志而使用。”
少年用这样的回答，拒绝了她的担忧和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的行为。
真理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这一点。
她知道夏油杰似乎不再想就这一点继续交谈了。
对于少年沉默而委婉地拒绝，她也不再过多纠缠，而是与美狄亚对上了视线。
英灵耸耸肩，不再主动提及什么。
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自称来自“搜查一课”的警察们，到达了现场。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三十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