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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林父起初创业时奔波于R国,生活习惯饮食方面很多都贴合定居国家。早年间养成的一些吹毛求疵的小习惯,也是近年来在与妻儿磨合中才逐渐得到改观。譬如全家人坐在一起用餐时,由先前的“食不言、寝不语”,到现在可以闲谈两句。

      硕大一张餐桌方便了面子工程,却也杜绝了一家三口在餐桌上的亲密。地下站着两名保姆,负责服务雇主、整理餐盘。林葭柠时不时回答几句父亲的提问,除此之外,偌大的房间竟是鸦雀无声。

      “对了妈,”林葭柠放下碗筷,“祁故真的转来我们学校了,还和我同一个班。”

      “谁是祁故?”林父问。

      “就是……”

      林妈打断儿子话音,代他做了回答。林父对这份回答不以为然,低头吃饭的时候根本不给人以查看他脸色的机会。

      “那个祁故,你离他远一点。”过了一会儿,林妈突然说。

      “可是,他之所以转学,不是因为妈你的关照吗?”既然两家大人相识,到底关系应该不错才是。

      “他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那个爸。”提起王建国,林妈脸色一阵发青发紫。“他那个爸,年轻时候是干绑架犯的。”

      心思早就不在吃饭上的林葭柠,听到妈妈最后定论,吓得双手一抖,筷子叮得一声跌落在地。身旁保姆赶忙去捡,林父则是撂下碗筷劈面怒视向妻子。

      “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林父声音振聋发聩,“你非挑他恐惧的说不可吗?!你是看他活得挺痛快的是吗!?”

      不要吵了。不要为了这种事情争吵啊!——林葭柠几乎想要歇斯底里大喊出声,他懊恼自己的失态,接过保姆递来的全新筷子时,连“谢谢”都讲得支离破碎。太失态了。他说完“谢谢”,手扫过桌沿,人飞快的跑掉了。

      自小便是周围人眼中“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林葭柠,有过一段曾轰动一时的悲惨经历。某一伙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在林葭柠幼年时期,为了敲诈绑架了林葭柠。那一段时光,在林葭柠的记忆中逐步混色为无穷无尽的黑暗。周身黑暗,思绪黑暗,就连对生的渴望都在逐渐的粮食短缺中沦陷于黑暗。那段经历成为了林葭柠之后人生中最不可提及的噩梦。而身为母亲的皇甫娟,刚刚竟将这不当一回事地公开挑明,揭起了林葭柠内心最为隐痛的伤疤。

      林葭柠逃一样跑出餐厅,一路之间思考得不仅仅是“绑架犯”三个字,还有母亲说出这三个字时眼底的冷漠与无情。他实在不能理解小时候对他关爱有加的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令他困扰、使他惧畏的。记忆里,母亲看他的目光慈爱无比,喜欢牵他的小手,喜欢把脸凑近到他脸上欢喜的贴来贴去。母亲应该是爱他的吧?天底下怎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可为什么,母亲的叮嘱要以刺激他沉疴的方式提出?

      跑出餐厅,一路干脆跑到了别墅外边。这时候迎面吹来一股秋风,干脆利落把林葭柠心镜扫落谷底。肚子吃了个半饱,再返回餐厅林葭柠又实在不乐意,只好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去。

      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林葭柠想找家甜点屋。想什么来什么,抬头一看,正巧是一家烘焙房。

      烘焙房不大,坐落位置偏僻,想来顾客不会太多。事实上正如林葭柠料想那样,推门进屋的一瞬间,除了头顶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外,还真是环顾四周一派冷清。

      伴随悦耳风铃声响起的,还有店内服务员清亮的迎宾词。

      “欢迎光临。”

      这句“欢迎光临”听着似乎有点耳熟。林葭柠大吃一惊,看向站在一排排糕点后的男生。

      “怎么是你啊?”

      祁故站在货架后面,穿着干净的白T恤,胸前围了一个与他大不和谐的粉白色围裙,围裙之上还有硕大无比的一个粉红色蝴蝶结。心情沉闷的林葭柠猛一看到相识的人这副打扮,半晌怔愣后,“噗”的一声笑出来。

      祁故左边腮帮不易觉察的鼓了一下,不自在的舌头尴尬地舔了舔嘴唇。

      “你在这里打工吗?”

      “帮朋友看店。”

      “噢。这样啊。”笑过之后,林葭柠显得有些局促。

      店内空间巴掌大一点,沉默之间林葭柠好像又闻到了那阵熟悉的清香。

      祁故被林葭柠直勾勾眼神看得不自在,咳嗽了一下。“你是要买甜点吗?”

      经提醒,林葭柠才记起自己有多饥肠辘辘。他依着外表好看的甜品点了几份,正结账,门口风铃声又响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身上颜色绚丽、近乎于五彩斑斓的男生飞也一样走进烘焙房。也不看人,操着一口京腔,便就已经风风火火开始了长篇大论。

      “今早真背,我说小祁子,你也没和我说越房那儿搞水灾啊。正给他家除着水,楼下碎嘴老妈子上来找事。嘿,你还记得那老妈子不?多大年纪,成天搁小区门口看老头跳舞,也没个正经退休工资。你说她平时靠啥生活?我说啊,他就看着越房一小伙子好欺负,下回搁你去,帮忙咋胡两声。也别咋胡太过,心脏病犯了摊上大事……还有,刚我去进货,真败了兴,七百块钱的洋……”

      车轱辘话讲一半,马尾辫男生抬头一看,店里除了祁故,还有一个人。这人看他的目光起先怯生生的,忽然与他对视立即又变得怒火冲天。

      “六十块,收好!”

      祁故正不知该怎么圆场,就被林葭柠冷声冷气塞了一把钱,而后话也没见说一句,人就已经疾风暴雨走出烘焙房。

      疾风暴雨般走出烘焙房的林葭柠,心情由起先的愤闷转化为愤怒。如果不是校外偶遇祁故,还不知道他私下里和地痞流氓混一起呢。什么朋友?哪里来得朋友?那人流里流气,怎么看也是半打社会人了,身上有纹身不说,着装花红柳绿恨不得把打翻的颜色盘糊自己身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祁故竟然和这种人称兄道弟,果然妈妈说得是对的,他和王建国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世界上,还有比“绑架犯”三个字更可恶的形容词吗?还有比“绑架犯的儿子”更肮脏的血统吗?

      那头,林葭柠为偶然撞见的碍眼画面生闷气;这边,因为穿着打扮和举止言谈被划定进“蛇鼠一窝”的年轻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嘿哟,我没看到还有顾客在。行啊小祁子,我这店,八百年没几个客人,你一来给我引流啊。”

      “哗啦”一声拉开收钱的小柜子,祁故把钱放了进去,又“哗啦”一声关上。他无视掉朋友调侃,公事公办问:“货都进进来了吗?”

      “嗯,改明我这破烂蛋糕房就改烟酒行了。”

      “不是我嘴碎,这地段不好,改成烟酒行也未必挣得来钱。”

      “这我知道,试试看呗,总不能倒手卖了吧,家里那病秧子还等着我拿钱回家呢。”

      祁故摆手拒绝掉朋友没心没肺递来的烟,问:“你爸出院了?”

      “出了,在哪躺着不是躺着?医院三百一天,谁家钱多谁乐意躺去吧。”

      “你要缺钱,和我说。”

      “和你说,你和谁要去?”朋友苦笑,问。“再和你老子要?”

      “和他怎么了?”祁故顿了顿,目光阴沉沉的。“他活该,他欠我的。”

      兴许是觉察自己一番话惹起祁故旧伤了,朋友打哈哈拍了几下手。“嘿呀,没空闲话了,开始干活!”

      祁故摘掉围裙,没再多说。沉默了有一会儿,提高声和进到后仓库的朋友知会一声,而后径直走出了烘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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