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姜汁梨

72、我外婆她去世了

　　大厅连接着礼堂，穹顶上的炽白色的灯照地整个大厅明晃晃的，大厅是一个交流会的形式，礼堂里有德高望重的老师在进行演讲。
　　易安安兴冲冲的拉着姜青禾就往里面走，嘴边还碎碎念着，感觉很兴奋“青禾，恩格教授会不会在里面演讲啊？”
　　说着还探头探脑的往礼堂里看，在寻找着恩格教授的身影。
　　看着眼前的场景，姜青禾眼睛一亮，抽出包里的手机，顺着易安安绕到另一头，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嘴里发出着感叹“安安，学校这交流会太酷了。”
　　大概是一整个动作太大，易安安快笑疯了姜青禾怎么可以这么憨。
　　大厅里的声音嘈杂但不似学生在教室的那种，是很宁静的说话声，带着一些喧嚣但又不让人心烦。
　　穹顶与墙壁之间做了一个断层镶嵌着玻璃，好让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
　　姜青禾伸出手指，恰好对上散落进来的阳光，熙和温暖的阳光从指缝间泄露在脸上。
　　阳光浮动明暗之间，仿佛能听到窗外香樟树叶沙沙作响。
　　易安安实在好奇，连拖带拽的就把姜青禾拖进了礼堂里面，姜青禾不算很重，几乎很容易就扯动了。
　　“你就别站在那发呆了，好丑的。”易安安有些嫌弃的说着说话声，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两人走进礼堂里，马上就感受到了庄重，悄咪咪的溜到了昏暗的小角落，坐下静静的听着台上的教授演讲。
　　正听得起劲，恰好这位教授的演讲已经结束。一阵流利的英文传入耳中，随即听到了代表人的话语“现在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恩格教授！”
　　台下响起掌声雷鸣，姜青禾易安安两人面面相觑。
　　易安安抓了抓后脑勺扯动了头发，嘶了一声，随即翻了个大白眼，嘲笑道“这就跟在学校听课有什么区别啊？”
　　虽然嘴上很嫌弃，但是两人还是口嫌体重的坐了下来。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六年多的教授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台上的灯光同时打亮照射在恩格教授身上，教授的声音通过不稳定的电磁波传入整个礼堂。
　　顺着音响散发出来的声音，带着丝丝电流听着让人有些心生烦躁。
　　两人坐在那听了十分钟，感觉自己浑身哪哪都不对。
　　最终还是决定抬脚走人。
　　不为什么，就为自己毕业了之后肯定不是他教。
　　于是易安安姜青禾两个人心里放着最狠的话，人干着最怂的事——两个人拎着包猫着腰往外走，生怕教授看见。
　　刚走出礼堂一挺直腰杆易安安就发出一声感叹。平时在外国呆习惯了动不动就f开头的单词往外冒。
　　姜青禾纠正了很多次，最后不了了之还差点被带得一样。
　　收回视线看向礼堂后，姜青禾冲着易安安眨了眨眼，小声的说道“那我去玩咯，不带你了。 ”
　　我着他伸手拍了拍易安安肩膀，正了正神色，用一副老干部的口吻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接下来的道路就靠你自己了！我去玩了拜拜！”
　　话音刚落，一个闪现就没了人影。
　　易安安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有些无奈自己只好溜到一边偷懒。
　　虽然刚开始觉得很新奇，呆了一会之后发现全都是无聊的老头在讲大道理，自己才不喜欢。
　　然而此时的姜青禾就像被放出笼的鸟一般，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此时她站在人流中，眼眸骤然亮了一瞬，锁定在了一个老教授身上。
　　想都没想就快步抬脚走过去，没想到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轻微的撞击还是使得姜青禾微微踉跄，头发都挡住了脸。没等自己缓过来，就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看，抱歉抱歉抱歉！”
　　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先是哈哈笑了两声有点怡然自得“没事，小姑娘走路注意点就行了！”
　　自顾的先整理好自己的仪态，以免显得太过于失态。
　　姜青禾面子上挂不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
　　整理好自己之后抬头起来才发现，眼前的老人家穿着板正的西服背脊也丝毫不显佝偻。
　　看着精神抖擞的老教授，姜青禾鼻头有些发酸，忽然想起一个人。
　　老教授虽然年岁已大，这个人的气质却显尽书生的儒雅。看着眼前的脸庞姜青禾觉得有些熟悉。
　　在脑海里不断搜寻着身影，慢慢的匹配着。
　　见他思索了半天，没话。老教授反而开了口“姑娘，可是这大学的学生？”
　　“嗯，今年的研究生。” 姜青禾乖巧的回话道。
　　“那可真巧等开学了，我带的也是研究生。”老教授哈哈的笑道。
　　姜青禾突然来了，兴趣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的问道“教授，您教的是？”
　　“临床医学。”
　　姜青禾又惊又喜，心里有些忐忑。
　　完了完了，万一是教我的那位教授怎么办？还没开学就把教授撞到了！我完了呀！
　　心里虽然恐慌着，但脸上也还是宁静。勾着嘴唇，温婉的笑了笑。
　　“那可真巧，我学的也是临床医学。”
　　“哦？之前在哪个大学读书啊？来京大念研究生。”
　　“之前在国外，帝国理工。”
　　大概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能如此厉害。老教授眼里透露着几分赞许。
　　姜青禾望着自己本来要去的那个地方，已经人走茶凉，那个教授已经离开。
　　心里闪过一丝遗憾，随即想了想，左右不过是找教授交流，眼前这位教授也并不是不行。
　　然而就那么一眨眼功夫的遗憾，却被老教授精准的捕捉到了。调侃的问“怎么跟我个老头子谈谈学问不好吗？”
　　姜青禾联盟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才没有！”
　　废话，这可是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直系教授的人啊！
　　老教授边点头笑了笑，指了个方向，两个人到教授的席位面前交谈。
　　大概是相谈甚欢，耳边的嘈杂声也逐渐消失一般。姜青禾不禁为这学识感到感叹，刚进来的时候会感觉是一堆知识渊博的人的交谈，大家会不会也会觉得很吵？
　　可是自己忘了，当所有人都投入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耳边的声音会逐渐消失，专心致志的研究眼前的事。
　　她老教授聊了很久，最后甚至聊到了题外话。
　　老教授给他拿了瓶水，然后旋开了自己的杯盖喝了一口茶。
　　茶香浓郁，在杯盖旋开的那一瞬间姜青禾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应该是龙井。
　　老教授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忽然开口说道“姑娘，虽然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应该是老套的套路，但我这老头子说的可是真心话。”
　　姜青禾不知道这老教授还懂年轻人的时尚笑着接话“教授您但说无妨。”
　　“我呀，感觉你好像我的一个故人，是我老头子还在这大学上学那会的朋友呢！”
　　姜青禾知道那个时期，能够读书的女生大多都是温柔识大体的女子。自然是又惊又喜。
　　摆了摆手，就看向大厅门外的树梢“我哪能跟那些夫人比呢？她们聪明知性，我这不过就上个学读个书。”
　　老教授看她这么谦虚，哈哈一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举手投足和你整个人的样子，都有一些像。”
　　听到这句话姜青禾难免来了兴趣，哪有年轻人不八卦的呢？
　　“那老师你跟我说说呗！”一句话就从教授变成老师了，老教授呵呵的笑了声。
　　有风吹进来，迷离了老教授的双眼。他看着远方，眼神好像有些空洞，语气里尽是遗憾和怅惘。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那学妹呀，生的一身好皮相有胆识，又有学问。带着先进知识分子的脑子，又酷爱复古的时尚。”
　　听着眼前这个老教授的描述，一桩桩，一件件事姜青禾感觉眼前都浮现了一个活灵活生的美人。
　　听着这些话，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姜青禾没忍住，插了一嘴“教授，那你所说的这个学妹现在在哪？”
　　确实姜青禾想问那个美人是不是已经变成教授的妻子了？但既然说是故人，想必也是没有结婚。
　　但是不难从字里行间中听出年轻时候的教授是喜欢过这个美人的。
　　“她呀，后来嫁人去咯，听说她那丈夫还挺了得，是那个什么时氏集团的董事长来着。”
　　突然间听到时氏集团，姜青禾感觉自己大脑一阵轰鸣。
　　为什么会吃瓜吃到自己家身上呢？
　　姜青禾小心翼翼的提出一个问题“教授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能问问您这位学妹是叫顾雅君吗？”
　　老教授本来闲情逸致的听到这个名字眼神好像都亮了一瞬“对对对，你怎么会知道的？”
　　空气好像停止了几秒，姜青禾声音沉闷闷的“顾雅君……是我外婆。”
　　说完这句，老教授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的表情都多了几分色彩。
　　“好孩子，我已经跟你外婆分别几十年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她，她现在还好吗？”
　　倏地被提起伤心事，姜青禾也不能怪眼前这个教授。
　　脑海里又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外婆的一朝一夕，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起来。
　　“老师……我外婆她。”
　　有风声吹来，把后半句话清晰的传入教授的耳里。
　　“去世了。”
　　霎时间，好像时间都静止了好几秒钟。老教授足足缓了好几分钟，才缓了过来。
　　大概她也没有想过几十年前那一分别，一别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