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55、第五十五章

　　一直到约定前的三个小时，祁兜兜在门口晃荡了许久，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背着小书包。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祁砚的笔头，这才把他从一早上的题海里拉回来，他搁下笔，揉了揉酸疼的眉心。

　　“进来。”

　　祁兜兜蹦跶着步子进来，开心的像是一朵向日葵，摇头晃脑的，小小的书包上下颠着。

　　祁砚顺着声音看过去，眉眼一顿，“你出门还要抱着玩偶？”

　　祁兜兜献宝似的把抱着蜂蜜罐的□□熊举到祁砚面前，脆生生的声音响亮，“上一回星野哥哥把外套给我了，还抱了我很久很久，我想要送礼物给他。这是我最喜欢的□□熊，他一定会喜欢的。”

　　灿烂的笑容让祁砚有一瞬的恍惚，等到柔软的触感碰到手心，才开口，“你还挺会的。”

　　祁兜兜手脚并用爬上了祁砚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那我们要走了吗？我准备好了！”

　　祁砚看了眼时间，抱起小奶团，屈指敲了敲他的小脑袋，“提前三个小时准备，祁兜兜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先玩着去吧。”

　　提起走祁砚才发觉自己坐了一早上，接连错过了早饭午饭。

　　赵青然知道他脾气，要是他不下来吃饭就绝对不会上来打扰他。

　　“走了，你去玩，我先吃饭。”

　　“我也可以再吃呀~”祁兜兜歪着头应道。

　　“再吃你就是胖兜兜了，把书包放下来，没人拿你的。”

　　晃荡着两个多钟就过去了，祁砚掐好时间，牵着祁兜兜出门，让司机送他们到目的地。

　　约定的地点是林星野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冬日的阳光不晒，打照在祁兜兜蓬松绵软的发顶，他今天兴奋没有睡午觉，下午又玩了会积木，在车上没两分钟就睡了。

　　“兜兜，你的□□熊丢了。”祁砚幽幽的目光落到了睡得正香的祁兜兜脸上。

　　兜兜立刻睁开了眼睛，还残留着些许的睡意，他迷迷糊糊着去摸座位旁边的□□熊，然后乖乖的抱在怀里，软软的声音没什么指责的力度，“哥哥，你怎么骗兜兜呢。”

　　一边说着还一边揉了揉眼睛，继而他坐直了，扬高了声音，“到了吗到了吗？”

　　祁砚替他打开车门，“走吧，小少爷。”

　　牵着祁砚的手，祁兜兜左顾右盼，“星野哥哥在哪里呀？”

　　林星野早就到了，找了一个偏远的位置坐着看书，祁砚推门走进去拐了一道弯才看到人。

　　不过他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拍了拍兜兜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他在那，看到了吗？”

　　祁兜兜抬眸看过去，撒开腿就往林星野那边跑。

　　“星野哥哥，兜兜来了！”

　　他几乎是趁其不备就扑在了林星野的怀里，可把林星野吓了一跳，看清祁兜兜脸才把他抱起来，然后看向了四周，但是没看到祁砚在。

　　想要问但是不知道怎么跟祁兜兜沟通，他先抱着人坐下来放到旁边的位置上，屁股刚一沾上座位，祁兜兜就把手上的玩偶塞进林星野的怀里。

　　“这是兜兜送给你的礼物哦~”祁兜兜仰着头，水灵灵的眼睛清澈明萤如水晶，绵软的声音让人心头一软。

　　林星野伸手抱住了玩偶，表情有些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能说话又怕自己的反应让祁兜兜误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礼物。

　　他试图用手去比划着，手指定住半空，和祁兜兜专注认真的眼神对上。

　　“兜兜，哥哥说谢谢你，他很喜欢。”祁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祁兜兜抱着书包坐得端端正正的，一本正经地问，“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祁砚拉开椅子坐在林星野对面，把一叠的书和试卷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最上头是一个黑色的四方盒子。

　　“你问问你星野哥哥看是不是。”

　　祁兜兜转过头去，见林星野认真地点了点头，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你们有小秘密了，兜兜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偷偷说话了。”

　　这可把林星野逗笑了，下一秒祁兜兜就歪头到他的怀里，“兜兜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兜兜可聪明了。”

　　跟兜兜玩了一会的林星野不经意看到了祁砚幽深的目光，不由得一怔，两人的视线交接在一起。

　　很快，林星野把视线挪开，不去听砰砰作响的心跳，明明在冬日寒风凛冽里他心头却升起了莫名的燥热。

　　两人上一次见是在学校了，算来已经有小半个月了，陌生又熟悉的思绪萦绕在脑海里，不去想的人出现在了眼前，让林星野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筑起的高墙骤然崩塌，飞扬的尘土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溃败。

　　祁砚轻笑，拿起手机扫了一下桌面上的点餐二维码，点了一个甜品套餐，然后打开聊天界面，敲出几个字。

　　【近墨者黑：干嘛那么冷淡？】

　　林星野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看到发消息的人，他抬头怪异的看向了面前的人。

　　【参商：没有】

　　【近墨者黑：你看看你说话都是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还说没有？】

　　林星野：“……”

　　这他倒是没有注意过，原来他不想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还特地往回翻了翻最近的聊天记录。

　　抿了抿唇，他眉心微蹙。

　　【参商：我没有。】

　　加标点符号一共四个字符。

　　祁砚的手指定在了屏幕上，隐约能从这几个字中看到说话人的脾气。

　　他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林星野有点小脾气的时候表情会有些严肃，但仔细看又能看出他的不高兴是藏在板正的面具下，孩子气很好哄的样子。

　　一般这时候，祁砚都会捏一把他的脸，让他破功，看他自顾自的不好意思，然后愤愤的眼神瞪祁砚几眼。

　　冷白的指骨微弯，收紧了些，祁砚都要被自己的手痒给气笑了，什么场合了，还想捏他的脸。

　　思及此，祁砚的心稍顿，嘴角无意识的勾起预示着他的好心情，仿佛把这几日的烦闷都消散了，一颗躁郁不安的心平稳了下来。

　　【近墨者黑：你生我气了？】

　　【参商：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又没干什么。】

　　【近墨者黑：那你高兴一点好不好，我们半个月没见了。】

　　【近墨者黑：你这样让我觉得你不想见到我。】

　　林星野捏着的手机的指尖泛白，怎么会不想见，越是不去想便是越深刻，如彼珍宝，藏之高阁，成了想碰不敢碰的痴念。

　　这样反复的惦念他一个人知晓，一个人怀念便够了。

　　五个月的漫长时光，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祁兜兜拿着勺子自己挖提拉米苏吃，看身旁的两个人打哑谜一样出来又不讲话，眼珠子转了转，侧过身看到了林星野的手机界面。

　　“星野哥哥，你这里有哥哥的照片呀。”祁兜兜凑过来的小脑袋圆圆的，乍乍乎乎地一句话冒出来。

　　一句话如一道惊雷披在林星野的脑门上，一时间思考功能都失去了，脑子一片空白，手比脑子快先息了屏幕，白净的脸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耳根忽而发烫。

　　祁砚掀起眼皮，懒洋洋看过来，“哪一张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我照片。”

　　祁砚当然不知道，林星野是在许子昭的朋友圈找到的照片，把他的照片单独截出来做了聊天背景图，还找了不同的照片分别做了手机桌面、听歌软件背景图。

　　一想到他的行为被祁砚知道了他就特别尴尬，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祁砚能想象到他的羞恼，不知怎么了，有些心软，后知后觉漫上来的是交织错乱的心酸，林星野是个情感内敛的人，平常他们再怎么逗他，他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偶尔的不自然也掩饰的很好，是一个情绪特别稳定的人。

　　一想到他运动会上替自己向李子松动手，自己一个人认认真真写日记，找他的照片做聊天背景图，所有深藏的行为都有迹可循。

　　这般热烈的钟意让祁砚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他第一次听到的下意识反应是逃避，希望恢复到从前的相处状态，当成无事发生，现在想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对林星野的残忍。

　　自小祁砚就不是一个感情浓烈的人，就算是待人接物也有分寸，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距离。林星野的出现像是个意外，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从一开始的恻隐之心到如今的混杂难分的情感，祁砚既陌生又有些迷惘。

　　林星野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孤零零的手机壳朝上，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吃，一张脸面无表情，摆明了想跳过这个话题。

　　祁砚屈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点着，面前的两人闷头吃蛋糕如出一辙的动作，不知为何有点好笑。

　　祁兜兜是感受到了微妙的氛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挪了下屁股坐着自己吃蛋糕，只是漂亮的眼睛不安分的转着，像是想知道林星野和祁砚之间的小秘密一样。

　　“老何让我给你带的试卷和练习册，你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拿。”

　　顿了顿，祁砚的目光落到了黑色盒子上，“盒子里是我从李子松那里拿回来的东西。”

　　林星野的手定住，慢慢垂下眼帘，掩去了长睫下全部的情绪，只点了点头。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住，祁兜兜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有些疑惑，不过他鬼灵精怪的，伸出手想偷偷要去拿第二个小蛋糕，刚一伸手就被祁砚散漫的声音喊住。

　　“祁兜兜，你够了呀。”

　　祁兜兜撇了撇嘴，气鼓鼓地说，“没够呢，兜兜还没吃饱。”

　　“嗯？”

　　说是这样说，祁兜兜还是乖乖地坐好了，抱着一旁的牛奶嘬了起来，喝的满嘴的奶泡泡。

　　林星野本来就不饿，是不想浪费，埋头吃还把自己给吃撑了些，他慢慢坐直，始终不肯抬眼，他能感受到祁砚看过来的存在感十足的眼神，就是犟，不想去面对。

　　“星野。”祁砚突然开口。

　　林星野猝然听到一声，抬头望向他静若深潭的目光。

　　可是祁砚到底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好像喊他一声只是为了看他的回应。

　　直到这场短暂的会面结束，林星野都没有读明白刚刚祁砚错杂的眼神里想要表达什么。

　　出咖啡厅的时候已是傍晚黄昏，萧瑟的西北风迎面呼啸来，吹乱了头发，衣襟翻飞。

　　同上一次一样，林星野抱着祁兜兜走了一段路，抱得紧紧的，软软的脸贴在林星野的脖颈上，每一次呼吸吐纳都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特别珍惜同兜兜相处的时间，要仔细的替他擦干净脸上的奶沫，听他绵软的声音拉长，孩子气的撒娇。

　　影子拉长，日暮下林星野小心翼翼地把祁兜兜放了下来，同时蹲了下来，摸了摸他的柔软蓬松的头发。

　　祁兜兜上前去抱他的脖颈，“星野哥哥，兜兜很喜欢你。”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兜兜把全部的好吃好玩的都送给你，你每天都陪我玩，最好兜兜每天都能看见你。”

　　天真稚语让人忍俊不禁。

　　“你就别做梦了，跟我回家。”祁砚把祁兜兜拎了过来，“星野哥哥有自己的家。”

　　“哦，对哦。你跟我回家之后就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祁兜兜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星野哥哥，那兜兜要走啦，你要记得想我呀。”

　　目送着祁砚牵着兜兜上了车，林星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车辆来来往往，过路的人脚步匆匆，直到路灯一盏盏亮起，白灯濛濛的尘埃浮在半空飞旋，他把冻僵的手放进口袋里。

　　拿出手机，林星野看到了微信界面发来的消息，不知呆了多久，直到鸣笛的声音骤然交响在路口，他才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神色不明。

　　提着装书的袋子，林星野慢慢往家里走，影子拖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