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47、第四十七章

　　那句【我过不去】一直在祁砚的脑海里打转，他冷静了下来，抓住林星野的手不放，“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个宿舍，哪个班的，都有什么人，不行，我去问问海哥。”

　　说着就要起身出门。

　　林星野拉住了他，告诉他在403。

　　祁砚沉默下来，眉眼微动，403好歹是空宿舍，在人际关系方面的担忧就少了，毕竟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又发生了今早这样的事情。

　　他仍是不死心，“真的不能不搬吗？”

　　林星野垂下目光不去应，默默起身走到自己的床铺面前，把祁砚刚刚甩开的被子重新叠起来。

　　祁砚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地迈开步子走向了床侧，帮他把素白蚊帐的绳子拆了下来。

　　在门口偷听动静很久的许子昭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一个耳朵，隔着门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偶尔透过窗看看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许子昭和迟岛还相互看了一眼。

　　难道这就和好了，准备要在一起了？

　　可下面的走向又让人看不懂了。怎么开始收东西了？

　　满头雾水的许子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迟岛，这是个什么意思？”

　　迟岛一个闷头栗敲过来，“意思就是要搬了，傻子，进来帮忙收东西。”

　　“啊？！还搬呀。”

　　眼见迟岛开门走了进去，许子昭也紧跟在后头。

　　林星野回宿舍之前先去了403打扫卫生，搞完了才回412，没想到会碰见祁砚，他本来算好时间才回来的，结果一来二去就耽误了许久。

　　所幸林星野的东西不多，几个人帮忙搬过去省了不少时间。

　　迟岛和许子昭在晚自习前十分钟就飞奔去教室了，临走前迟岛把他充满电的小夜灯用衣架挂在林星野的床头。

　　“不知道你一个人睡怕不怕，灯留给你，晚上小心点别摔了。”

　　圆头圆脑的小夜灯晃荡在空中，昏黄的光像星子在闪。

　　林星野收好床铺就坐在床上，用手轻轻去摸小夜灯，指尖所过处一片温热。

　　玻璃的推门被拉开，祁砚刚洗完手，抽了张放在阳台架子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林星野才恍然祁砚还没走。

　　“看什么？”

　　被这么一问，林星野低下头不去看他，手放在了床的边沿。

　　面前的一道阴影笼罩，祁砚走了过来。

　　“你一个人住我不是很放心，要是有什么事，你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

　　木木地点点头，林星野的眼神飘忽，落在了方格床单上的格子上，脑子空空的，一如这大宿舍一般空。

　　从前六个人住的时候没注意到空间的大小，有时许子昭还会嫌弃空间小限制他活动的空间。现在他一个人觉得空的很，放眼望去五张床都没有人，放大孤寂随着时间的推移蚕食着他的意识。

　　“星野，你还去教室吗？”

　　又是摇头，祁砚心底的烦闷又浮了上来，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变成了这样。

　　但感受到林星野低沉的心情，祁砚勉强压下焦躁，声音淡了下来，“那我走了。”

　　直到祁砚拉开了门走了出去，林星野都没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轻轻的合门的声响像是关上了他心里的那扇门。

　　林星野像是坠入了沉沉的湖底，四野黑暗，看不太清，耳朵里灌进冷水，冻僵的手指无法舒展，面皮撕扯着生疼。

　　他将小夜灯抱在怀里，犹如垂死的人乞求最后一份的光热。

　　空荡荡的宿舍里回响着他的心跳。

　　真正坐在了这里，漫无边际的孤独如潮水般涌来，有那么一刻，林星野后悔了，情绪的闸口绷不住，压抑着心脏发痛。

　　他想起了某日晚上洗漱的时候许子昭和方隽打闹，两个幼稚鬼互相洒水在对方脸上，许子昭就鸡贼地躲在林星野的后头趁机偷袭，结果是林星野也被迫加入战局。

　　祁砚看到这一幕无奈扶额，扯过毛巾把林星野拉了出来，给他擦脸，“你们这都几岁，幼不幼稚。”

　　迟岛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趁其不备一把水撒在了祁砚脸上。

　　“迟岛！”

　　被逮到的迟岛一溜烟跑了，一样扯过林星野当挡箭牌。

　　结果是一宿舍的人都在玩。

　　镜头转了弯，打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陌生又熟悉，一帧帧闪过，剪影般回溯着过去。

　　最后定格在了他走进403，一切归于沉寂。

　　这样也好，林星野向后躺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的两天林星野一直等着换位置，但又不想告诉祁砚，怕下一秒见到他黑下来的脸，老何也拖着，倒是找了他先问了日记的问题，他们在年级公告栏旁边谈的。

　　放眼过去是独特的一个栏目，被挂上了心愿交流墙的名字，满眼的便利贴五颜六色在风中翻飞。

　　林星野看到了宋青柠的白纸黑字，还有好几张纸条写着他的名字，让他加油。

　　这样的场面过于震撼，以至于他久久移不开目光，很多名字他不认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在一张纸条上相遇。

　　“被吓到了吧。你是不是一直没来看过？”老何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星野的手指不自觉触摸到了光滑的边缘，眼底晃荡开各色的纸条便签，驳杂的情绪淹没了他，他不住眼地看着墙上的字迹，从头看到尾。

　　青春的洋溢涂满了整个版面，有诉说烦恼的、有热烈告白的、有立志学习的，每一张后头都是不一样的面孔，他们的或自信昂扬、或伤感落寞。

　　来来去去铺成青春的长路。

　　林星野好像在看别人的人生，亦或是在看自己的人生，恍惚中好似懂得了老何开学第一堂课对他们说的：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独一无二的，现在的那你们走到了一个节点，欢愉和欣喜、痛苦和失望，你们都可能会经历，不要害怕退缩，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往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欢迎你们的到来，愿你们永远热烈、永远热爱、永远赤诚。

　　那时的他们没有什么感触，只觉得老何在一个人瞎抒情。

　　八月到十二月这五个月的题海生涯把每一个人都推着往前走，写不完的题，上不完的课，早晨六点的混黑，都真真切切存在。

　　林星野回想自己走过的高三上学期，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也陡然生出了无力感，恰如一只孤飞的鸟看着自己的同伴南来北往，飞去远方，而他的归宿是在一个地方盘旋，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跨越了半个中国的两座城市遥遥相望，他翻山越海难以到达。

　　那他会祝愿，远行的人一生平安喜乐，前程似锦。

　　他会终其一生向往他去过的地方。

　　“班里的座位调动我还在想，你真的想好了吗？”

　　林星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公告栏里的白色纸条上，一直看着看着，直到——字的笔画含混扭曲，然后渐渐随风消散，在眼底摩擦去痕迹，然后一笔一划边印刻下了“请假条”三个字。

　　他拿着请假条推着行李箱走出了青川。

　　林星野最终也没有把座位换成功，当天下午他接到了大伯母家的电话，家里出了事，要他赶紧回去。

　　他也没有犹豫，立刻收东西就要走，还是老何给他开了绿灯，高三学生提前离校要经过层层审批，还要到学生处主任那里说明情况。

　　老何一下午就帮他把请假条搞出来了，留出足够多的时间让他去收拾行李。

　　星缀长河，霜风凛冽，轮子滚动在石板路上声音闷响，一直到校门口，临走前，林星野站在原地久久回望教学楼。

　　他的眼底模糊了建筑和星光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