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撩我》杳杳不归舟

43、第四十三章

　　青川中学的效率极高，听说周二上午就把成绩改出来了，一茬一茬的学生猫着步子在办公室门前溜达，光顾率极高。

　　老师总要不厌其烦地解释系统的成绩没有出来，急又没有用。

　　还说着这一次成绩是统考，成绩还在统计排名，估计要周三周四才会出来。

　　一并出来的还会有这一次统考的全校前一百名光荣榜张贴在高三年级公告栏里。

　　高三四班的教室里。

　　“这一回……他们俩又怎么了？”许子昭压下刚刚订正完的数学期末卷子，凑到了方隽的旁边，压低声音问道。

　　这头方隽和迟岛正在讨论刚刚上课讲的一道数学题，两人就一个点卡住了，试图用计算解决这个问题，两只笔极快刷刷就是一列的算式。

　　忙着的迟岛脑筋转得快，手下动作没停，分出心来听了一嘴，随口敷衍了句：“估摸着又闹了，过几天就好了……算出来，四倍根号十七。”

　　方隽的笔尖顿了顿，眼睛扫过上下的公式，最后也在笔下得出了同样的答案，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前面两个沉默的背影。

　　斟酌了下自己的用词，他说，“我觉得，这次有点……古怪？”

　　终于找到了知音，许子昭两眼放光，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一幅是吧是吧你也这样觉得的傻样，把迟岛看笑了。

　　他亦不经意的扫过去，想起了这两日的林星野种种行为，本笑着的唇角敛下，幽深的眼眸也暗了下来。

　　屈指在课桌上敲了敲，迟岛的眉心轻拧，往日林星野不是没有心情低落的时候，他们照顾他的心情，不会去打扰他，也就默默走开，让他自己消化，好在他的自愈能力不错，过不多时就会加入他们的。

　　可这两日几乎快要冻僵的气氛从宿舍蔓延到教室，迟岛不是没察觉，只是无从下手。像是单方面的疏离，一夜之间毫无预兆就回到了高三分班刚见面时候的拘谨。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情况了。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山雨欲来，风将满楼。

　　私底下迟岛还找来了祁砚，问不出什么就算了。

　　看着祁砚的情况也好到哪里去，他眼底的躁郁压都压不住，认识他许久，甚少见他有这样情绪外泄的时候。更恐怖的是，他进入了报复性刷题模式，联考结束后，寒假的几大本卷子就发了下来，拿着都嫌重手。

　　祁砚两天写了十几张，一天都不说话的就光拿着笔在那里写。

　　更别说还有每天的常规作业卷子，这哪里是在写试卷，这是在发疯啊？！

　　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迟岛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另一头的林星野则是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作风，每天写写发下来的试卷，写完了就放一边，像是悠闲放假一样，拿出从图书馆借来了一本《百年孤独》，昨天整个晚自习就光看书了。

　　几乎是零交流，就算是在宿舍里，最早蒙头睡的也是他，回来洗漱完倒头就睡。

　　往日许子昭最热情，拿着便利贴草稿纸找林星野聊天，要是无聊了就下五子棋，可当他试图缓和这诡异的气氛去找林星野的时候，被他的简短的回应冻住，最后把天聊死了。

　　压下满心的疑虑，迟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一旁的方隽和许子昭这同桌俩齐齐看着沉思状的迟岛，希望他能给出点什么建议。

　　结果迟岛抿了抿唇，“今天中午的面档轮到红烧牛肉面了，得早点去。”

　　许子昭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死，瞪圆了眼睛，看着智囊团里的骨干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表演层次极其丰富。

　　迟岛轻笑，“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可别指望我能干什么。”

　　说完他懒懒打了一个哈欠，懒倦的眉眼舒展，趴在桌子上。

　　许子昭拿迟岛没办法，转头看同桌，结果他猫得快，一溜烟就拿去水杯出教室了。

　　“唉……”

　　最后许子昭也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
　　冬日的寒凉一日攀过一日，到一月初西北风刮过树梢，听说办公室的绿植都冻死了不少。

　　昨晚连夜成绩榜单就贴在了高三年级公告栏上了，是在晚自习结束后后勤处的老师才去贴的，那个时候绝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宿舍了，消息只有几个人才知道，不过传了出去也没什么用，因为宿舍有门禁，宿舍门关了也就出不去了。

　　这一夜，知道成绩公布的人一宿没睡好，就等着第二天一大早过去看看，早知道自己不在一百名内的就准备去堵办公室。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炸裂的消息的在年级里小范围传开来，继而蔓延。

　　几乎是席卷了整个年级，来往的人都在小声讨论着。

　　彼时是早读，林星野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眉眼耷拉着没精打采的疲倦，倒不是担心成绩，就单纯睡不好，实际上他自从日记本丢之后他依旧连续失眠了好几天。

　　每天都是对着白色蚊帐后床板天南地北地想着，只要一静下来他就会感觉到窒息感在血管里的挤压中蔓延至四肢百骸，心悸一阵一阵。

　　哪怕是睡也是在极其困顿状态的精神下，那种半梦半醒的头疼总在早上如约而至，现在趴在课桌上，精神也处在紧绷的状态。

　　他的身旁的座位也是空的，一大早早读还没开始，祁砚就被老师叫走了，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不过，祁砚不在也好，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祁砚，困着的林星野有些迷糊地想。

　　他没注意的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的人有意无意地放在了他身上，身后的几个舍友也不见了踪影。

　　“现在可怎么办啊？”许子昭急到在地上跺脚，一张脸皱在了一起，“迟岛、方隽，想想办法啊。”

　　“别吵别吵，让我想想。”迟岛双手抓住栏杆，脸色冷而沉，又问：“阿砚呢？”

　　“一大早就被老师叫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相比于许子昭，方隽稍微镇定一点。

　　“那个王八羔子不要脸，把星野的日记就贴在公告栏，傻逼吧。我真是想揍死他！！！”许子昭捏紧了拳头，眉宇的怒气聚集起来，“不就是写了……”

　　突然哑了声，其余三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日记都收好了吗？”迟岛问。

　　刚刚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许子昭消息最灵通，听到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找迟岛他们了。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围观了很多人了，有的看完成绩就过去看了，交头接耳的声音接连不断。

　　几个人忙着把日记扒拉下来，关键时候还是姜书齐找了老何来，才把一群看热闹的人赶回去早读。

　　不用想，这消息肯定是长脚飞得到处都是了。

　　“被老何收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方隽烦躁地大力揉着眉心。

　　许子昭一张苦瓜脸，肩膀塌了下来，“这都是什么事啊。难怪星野这几天心情差成这样，这么私密的东西丢了，现在还被人贴的满墙都是。”

　　这话让在场的不做声了，都不知道接什么。

　　他们是逃早读出来的，现在就守在成绩公告墙这里唉声叹气，着急上火。

　　空旷的走廊里灌风，方隽没有带外套出来，呼呼吹的西北风盖的人脸生疼，他缩了缩脖子，往许子昭后头躲着风，抬头就看到了几个女生走了过来，心一沉。

　　那几个女生看到了他们几个站在那里像是门神一样，有些胆小的都不敢往这边看过来。

　　直到她们走到了面前，一伙人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还是其中胆大的女生掏出了几张便利贴，纸上写着字，带着胶纸，就贴在了已经空空如也的公告栏上，后头的几个女生见状也鼓起了勇气，拿着纸往公告栏上贴。

　　看的迟岛他们是一头雾水。

　　等到看到了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上写着的字，他们齐齐沉默了。

　　“表白高三四班祁砚，人帅成绩好，要是把他的数学分数借一半给我就更好了。”

　　“百校联考断层第一，给祁砚打call~”

　　“希望今年考上理想的大学，拜拜的祁学霸的光环~”

　　“高三四班林星野，英语考那么高求求传授一点经验吧~（星野眼）”

　　眼花缭乱的纸张铺在公告栏上。

　　不知道是因为号召还是自觉，陆续有人来送上祝福，有写给自己的，加油鼓气的，表白示爱的，各式各样的纸和话逐渐贴满了整个墙。

　　女生居多。

　　刚考完试，年级里管得不严，早读走动也是正常的，老师给学生自由自习时间，就没过来盯早读了。

　　许子昭遥遥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宋青柠还有他们班的一些女生，眼睛呆呆的，显然是已经被这一系列的操作震惊了。

　　“傻站着干嘛你们，老何让你们回教室，等等上课别迟到了。”宋青柠好笑地看着呆愣的许子昭，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纸往上贴，别人都是小纸张，就她一张a3纸特立独行。

　　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用红色马克笔放大了几个字：别人喜欢谁干你屁事，偷别人日记无耻行径！滚出青川！！

　　在一众温情脉脉便签纸里头显得格外豪野。

　　“宋青柠，你是我的姐，你太牛了！”许子昭看着这大字，心里都舒畅了不少。

　　“别贫，我们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走出几步，宋青柠停下脚步，回过头去，“林星野，他一大早都趴着，班里没人敢说这件事。你们……”

　　迟岛从满墙的纸条里抽出思维看过去，“谢谢，我们知道了。”

　　宋青柠挑眉，迟岛向来冷傲，在班里交集不多，在别人的印象里，就是睡着考前三的学霸，现在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谢谢，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跟着几个小姐妹就走了。

　　她们可以铺满整个公告栏，可被偷的日记张贴在墙上被人发现到收走才二十分钟，消息就从高三洗刷到高一。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没有人能替林星野去承受隐私被暴露人前的这份难堪。

　　她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仅仅两节课的时间，高三成绩的公告栏里就铺满了便利贴，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来凑热闹，大多是来贴便利贴的。

　　里头表白祁砚的不在少数，因为红头榜单里百校联考里祁砚是全校第一，百校排名第一，漂亮的成绩明晃晃地展出，足引来侧目。

　　迟岛他们一回到教室上课铃就响了，第一节是英语课，他们赶忙拿出试卷来，眼看着英语老师走了进来。

　　前面的林星野还在趴着睡，祁砚也还没回来。

　　英语老师在周一就讲完百校联考的试卷了，也没多说，就让他们把今天的试卷拿出来做阅读，掐时间写，等等让人起来对答案。

　　因为时间赶又要写试卷，大家也没顾上什么，纷纷拿出笔低头刷刷地写。

　　但总有人把好奇的目光投递到睡着的林星野身上，一个人还好，就是整个班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浮躁，这让巡堂的英语老师不禁眉头一皱。

　　拿书在讲台上敲了敲，她声音严肃，“都看什么呢？知道今天联考成绩出来了，考的都很好是吧？你们的阅读平均分比隔壁三班还低一点七五分，还不抓紧点刷题”

　　英语老师眸光一凝，抓了个典型出来，“李向，你不做题眼睛到处瞟干什么，林星野身上有花吗？”

　　李向被逮个正着，霎时间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全班的目光都看着他，这人让他如芒在背，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幸好，英语老师接下来说话接住了这一茬，“不服气林星野睡是吧？人家联考英语是全校第一名，146，没见你们给我考一个回来。赶紧写题！”

　　这下班里彻底没了声响，大气不敢喘一下，也不敢往别的地方看了，被英语老师震慑住的人都埋头写题。

　　后头讲题的时候，英语老师难得温柔，细声细语像是吵醒林星野似得，搞得被点起来的同学回答问题都闷着响。

　　直到憋到了下课，全班才从压抑的氛围里逃脱出来，这时候林星野才幽幽转醒，他睡到头晕发痛，按着太阳穴，视线和不远处的刚回到座位上的李向对上，对方顿时惊恐，像是被吓到了。

　　林星野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流口水了吗怎么这样看他。

　　被这样一看，李向有一种刚刚和英语老师对上的既视感，几乎是一哆嗦，他话就溜了出来，“林星野你英语考的真高！”

　　周围齐刷刷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十分复杂。

　　林星野愣了一下，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看上去还困困懒懒的，眉眼没什么精神。

　　也不管身旁的眼光，他侧着身子又趴下去，醒醒神，脑子还混沌着，只想着怎么身旁还没有人，祁砚一早上去哪里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又有点困了，看来这几天真的是困很了。

　　在他没看见的后头，许子昭几个人重重松了一口气。